但是,不管心頭的怒火如何瘋狂的燃燒,她也不能把火氣給發泄出來。因爲,她腦海裡深深的印着秦王說過的話——
“這個柴東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甚至,他比他父親柴一博還要厲害得多!如果只是那等資質一般的人才,他敢在我跟前這樣胡攪蠻纏,我早殺了他了!可是柴東不行。他的手腕你也看到了,他雖然年輕,但眼睛毒,下手狠,自帶一股年輕人獨有的衝勁。纔剛跟了我不到三年,就已經解決掉我兩個心腹大患了!而在他之前,那些人竭盡全力,這麼些年下來也才解決了一股!這樣的人才,去了就再難找到第二個了。”
所以,柴東不能動。至少在秦王穩坐太子的寶座、甚至登上帝位之前,這個人都不能動。
他實在是太好用了,一出手就是殺招。秦王就算每每被他給氣得半死,也不捨得把他給怎麼樣。
“還有柴顧氏,那也是個厲害人物。她雖然及不上柴東,但一個小小的村姑,短短不到十年的時間裡就能來京城開鋪子,還把生意給做得這麼好,你覺得這只是靠她的好運氣嗎?她的心思和手腕也不差!而且她學習的本事更是不弱。你信不信,只要讓她在京城再待上幾年,她就會變得和那些京城貴婦一個樣,甚至還要超過大部分人去!”這是秦王隨後對春枝的評價。
雖然一開始的確是瞧不上柴東和春枝夫妻倆。秦王妃尤其看不上春枝這個鄉下來的村姑,現在她心裡也是這樣的想法。
但是,眼前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接連發生,這對夫妻的真本事徹底在他們面前呈現。他們是對這兩個人是愛也不是,恨也不是,心裡糾結得不行。
不過秦王看得遠,他在思慮過後就拍板:“既然樑王無心帝位,現在又去了北邊苦寒之地,咱們自然不用擔心他們會扶持樑王。而德妃雖然已經上了妃位,但終究比皇貴妃還是低了兩層。她現在在皇貴妃跟前也還乖巧,又沒有兒子傍身,所依仗的不過是聖寵。所以,這對夫妻雖然狂妄了些,但也還沒有必須除掉的必要。那就讓他們繼續狂妄着吧!正好也可以讓太子那邊放鬆警惕,覺得我是在養虎爲患。”
秦王都已經這麼說了,而且他也的確是身體力行的辦到了,那秦王妃自然也要和他統一戰線。
所以現在,看到春枝正大光明的把奉氏給推到跟前來,秦王妃也只能咬緊牙關,臉上卻還保持着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
“這聲謝謝就免了。一開始我安排奉氏過去你們身邊伺候,也只是想讓她扶助你們一把,畢竟王爺是真的愛惜柴御史的才華。但你能讓她對你如此順從,這也是你的真本事。那麼以後,就讓她好生在你身邊伺候着吧!”
秦王妃淡聲說着,又轉向奉氏:“這些年你在柴御史夫人身邊伺候得很好,我和王爺都很滿意。現在既然柴御史夫人都主動誇讚你了,也就說明她也對你十分滿意。既然如此,那我就把你還有你女兒的賣身契都交給柴御史夫人,以後你們母女可都要好好侍奉他們一家,萬不可懈怠,知不知道?”
“是,奴婢知道。”奉氏連忙行禮。
秦王妃就叫人將奉氏母女的賣身契給拿了過來,直接交給春枝。
這下,奉氏母女就是徹底過了明路,成爲他們家的人了。
春枝拿着賣身契,又對着秦王妃連連道謝。
秦王妃則是低哼一聲,直接扭過頭去。
因爲今天只是爲柴東夫妻倆擺的宴席,客人當然也就只有柴東、春枝、還有立小子三個人。所以他們乾脆沒有男女分席,大家都在一處坐了。
眼見春枝順利從秦王妃手上拿到了奉氏母女的賣身契,秦王又呵呵笑了起來:“柴卿,既然你們今天從王妃手裡要去了兩個人,那麼現在本王也想向你們要一個人,不知道你們願意不願意?”
“微臣願意!”柴東立馬頷首。
秦王又大笑了好幾聲。“柴卿你還連本王要的是誰都不知道呢,怎麼就這麼爽快的答應了?”
“王爺您難得向微臣討要東西,那微臣怎麼能不答應?而且,微臣覺得,您應當還是在爲世子的伴讀人選着急吧?不然您這次不會特意叮囑微臣將犬子帶過來。”柴東慢聲說。
秦王眉梢挑了挑,臉上就又泛開了笑。“柴卿果真聰慧過人。沒錯,本王現在想朝你要的,就是你的兒子!”
“那微臣就多謝王爺了。”柴東立馬起身,衝着秦王一禮。
他再回頭看看立小子。“你還不趕緊來拜見王爺還有世子?從今往後,你就要跟隨世子一起讀書寫字,世子的先生都是全京城最好的先生,你有福了!”
立小子連忙對着秦王和世子依次行禮道謝。
秦王見狀,他更笑得暢快。
“柴卿,你的兒子果真和你一模一樣啊!想必假以時日,他也一定會成爲世子的左右手,日後也定然是國家的棟樑之才啊!”
“多謝王爺誇讚,小犬一定會朝着這方面努力的。”柴東垂眸說道。
柴東的爽快讓秦王很是高興。再加上週尚書被扳倒這件大喜事,秦王今天心情大好,竟然主動對柴東頻頻舉杯勸酒。
秦王妃也笑呵呵的和春枝對飲了幾杯。
吃完酒席,夫妻倆才帶着立小子告辭回家。
時間已經不早了,春枝又喝了幾杯酒,現在酒勁上頭,腦子裡暈暈乎乎的。
柴東就讓她靠在自己肩上躺着。春枝也就直接靠在他身上睡了。
迷迷糊糊中,她聽到柴東在和立小子小聲說着話。
“今天爹孃把你送了出去,你心裡可有怨言?”這是柴東的聲音。
“沒有。”立小子立馬回答。
“果真沒有?”
“真沒有。”立小子的聲音平平淡淡的,“早在上次聽說劉御史的兒子跟了世子做陪讀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遲早也會有這一天,我早做好準備了。而且,爹你這些年一直在先生教導完我後還交代我讀一些更深奧的書,不就是在爲這一天做準備嗎?”
“嗯,你說得很對。”柴東頷首,“我之前也說的是實話,世子的先生水平比咱們家的高多了,家裡這個先生現在也教不了你什麼。而好的先生,咱們家也請不起,現在這個機會正好,你過去跟着世子的先生多學學。順便……”
“如果在世子身邊聽到看到什麼,我會及時回來告訴爹孃。”立小子立馬接話。
春枝聽到這話,她心跳都不禁漏了兩拍。
柴東則是悶悶的嗯了一聲。“還有,保持好我一再對你強調過的底線,萬不可與人同流合污。如果有人要故意帶你玩樂,你知道該怎麼做。”
“孩兒知道,孩兒不會的。”立小子爽快的應道。
“還有,咱們說的這些話就咱們知道,不要告訴別人。尤其是你奶奶,還有你娘,不能讓她們擔心。”
“孩兒明白。孩兒大了,應該爲爹孃分憂了。”立小子定定迴應。
柴東也才鬆了口氣。“好了,你也靠着爹睡會吧!”
他這話出口,一直和他有問有答的立小子卻罕見的頓住了。好一會,春枝才聽到他小心翼翼的問:“我也可以嗎?”
“就今天這一次。”柴東回答。
春枝似乎聽到了悶悶的笑聲。然後,柴東的身體往她身邊稍稍傾斜了一點,應當是立小子已經靠在他身上了吧!
她的立小子也長大了呢!不過,身上也還保存着幾分孩子的天性,真好。
春枝想着,她也不由的嘴角往上揚起。
她抱着柴東的胳膊,將連在他胳膊上輕輕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又繼續沉沉睡了過去。
柴東低頭看看春枝,再看看還小心翼翼的靠在自己身邊卻一動不敢亂動的立小子,他乾脆伸手揉揉他的頭頂。“放心睡吧,今晚上你做什麼爹都不怪你。”
立小子才嘴角也咧開一抹笑,他趕緊也學着春枝的樣子抱上柴東的胳膊,就立馬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