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當然知道,她爹孃這麼催她,也是爲了她好。
自己多年拼搏不易,好容易纔給兒女們掙下這份家業,那麼當然需要有本事的兒女來守着。這份完全由她的心血累積而成的家業,別說她爹孃捨不得看到她分給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她也一樣不捨得。
因此,春枝暗暗在心裡下定了決心。
等到春芽婚後半個月,王府裡的熱鬧氛圍才漸漸淡了下去。
她爹孃習慣了南方溫暖的氣候,來了涼州後各種不適應。因此等到婚禮辦完,他們就走了。
春枝送走了爹孃,她也收拾行裝打算帶着立小子他們一道回去了。
這時候,戴良又主動找了過來。
“正好我們要往京城送鏢,順便也去你們府上接那些小貓。對了,柴老弟去年就已經給我來信了,說可以考慮在京城開分局的事了!只可惜年底年初都是我最忙的時候,我沒來得及過去見他。現在正好,我送你回去,順便也和你們一起好好商議一下開分局的事!”
“行啊!”春枝爽快的點頭。
有戴良他們鏢局的人沿途護送,她的心裡也安穩多了。
樑王樑王妃知道戴良和他們一道走,他們也就放心的準備了幾車的禮物,交給春枝帶回去京城。
臨別之際,樑王妃和春芽兩個人一邊一個拉着春枝的手,半天都捨不得放開。
尤其是春芽,她哭得臉上的妝都花了,卻還在不停的掉眼淚。
“姐姐,你不走了好不好?你就留下來陪我吧!涼州這個地方可供發展的空間好大呢,你來了肯定能發揮出自己的真本事,你就留下吧!別回京城了,咱們姐妹倆一直在一起!”
春枝又忍不住摸摸她的頭。“好了,以後姐姐肯定會來看你的。你現在好好的在這裡過日子,只要知道你好好的,姐姐也就放心了。”
說着,她又看了眼樑王妃。“至於涼州這個的狀況,我當然也會一直盯着,到時候咱們之間的聯繫也斷不了。”
樑王妃點點頭,她忙扶上春芽的肩膀。“好了,你就讓小舅媽趕緊上路吧!她這次肯定是留下不來的,這個你不是心裡清楚得很嗎?如今京城那邊肯定還有一堆事在等着她去幹呢!”
春芽這才抽噎着鬆開手。春枝又勸了她幾句,才終於爬上了馬車。
然後,車伕一甩鞭子,就帶着他們又走上了回京城的路。
時間進了四月,路上的冰封可算是解除了。路面上沒有那麼滑,馬車開起來就順暢了許多。而且一路往南走——真沒想到,京城也有一天會處在南邊——氣候也是越來越溫暖,甚至還開始變得燥熱了!
之前馬車上的褥子靠枕那些當然都不用了,但立小子和巖小子還是堅持輪流在外頭車轅上坐着,一面保護着孃親,一面再次欣賞脫去了冰封之後的北邊是什麼模樣。
天氣暖和了,就連盼丫頭都耐不住想出去,但卻被春枝給按住了。小丫頭也就只能通過車窗往外看看解解饞。
走上一個多月,他們的馬車終於出了涼州的地界。
中午休息吃飯的時候,戴良過來春枝這邊。
“弟妹,咱們沿着這條路繼續往前走,再走上半個月,就能到太原了。等過了太原,京城就近了!”他笑呵呵的對春枝說。
春枝點頭。“那就好,再過沒幾天就要到家了。”
之前過來的時候,因爲趕得急,他們一路車馬勞頓,等到了涼州的時候大家全都累癱了。現在回去,他們走得不急不慢,再加上天氣不錯,這回去的時間用得居然比過去的時候還要晚上幾天。
雖然春枝巴不得趕緊回去京城見到柴東,但是她也知道不能操之過急的道理,所以只是在心裡默默的算着日程。
“是啊,沒幾天了!”戴良也爽快的點頭。
說話間,飯菜已經坐好了,熱騰騰的送了上來。
既然出門在外,春枝也沒有搞特殊,就直接跟着戴良他們吃大鍋飯了。
立小子幾個孩子也都是跟着他們吃過苦的,所以這些飯菜他們也都能接受。
只是,大家纔剛端起碗筷,就猛地聽到車隊裡的一隻貓突然發出一陣淒厲的叫聲。緊接着,更多的貓叫了起來。
戴良一聽聲音,他立馬站起來。“有人過來了,趕緊戒備!”
於是,鏢局裡的漢子們立馬放下碗筷,大家隨手操起放在手邊的刀槍站起來,圍成陣勢。
那些貓兒們也紛紛跳起來,落在這些壯漢的肩上。
而後,就見一羣人舉着鐮刀鋤頭等物殺喊着過來了。
雖然手裡拿着的都是些農具,可是這一個個身上殺氣卻是十足。尤其在聞到這邊傳來的撲鼻的飯菜香味後,他們更是紅了眼睛,竟是走到人前就開始揮舞刀具。
他們竟是想直接置他們於死地!
春枝發現後,她立馬把幾個孩子都給拉到身後。奉氏、雅秋雅冬三個人也都走過來,再將他們母子四個給保護起來。
鏢局的人反應也十分的迅速。早在這些人舉起刀斧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提着大刀主動迎上去了。只見眼前一陣刀光劍影之後,也就不過一二十個回合吧,這羣打劫的就被戴良他們給壓得服服帖帖的。
一轉眼,他們就已經跪在戴良跟前磕頭求饒了。
“這位大爺,求求您行行好放過我們吧!我們其實也是這附近的良家百姓,要不是因爲這日子實在過不下去,我們也不會到這山上落草啊!其實我們也就是爲了討一些口糧養活一家老小。要不是被逼得沒法子了,誰樂意當匪徒啊?”
戴良這些年四處走鏢,他早見慣了各種可憐人。因此面對這些人的哭求,他絲毫都沒有動搖:“你們雖然可憐,可是那些無緣無故被你們劫了財貨的人就不可憐了嗎?你們爲了討一些口糧餬口,難道別人行商走貨就不是爲了賺點錢養家餬口?現在倒好,你們活不下去了就去搶其他可憐人的,到頭來你們活下來了,卻逼死了別人,你們雖然可憐,卻也可恨!而且在我們之前,你們還不知道已經搶了多少人的錢糧了,你們又可憐過那些被你們搶的人嗎?”
這些匪徒被罵得啞口無言。
戴良隨即一揮手。“把這些給我捆起來,送到官府去!”
“等一等!”
春枝此時突然站了出來。
戴良見狀,他連忙衝她搖搖頭。“弟妹,現在不是發善心的時候。剛纔我也說了,他們是可憐,卻也可恨。對這種人,你可不能濫用同情心。”
“我知道,我也沒說要放了他們了。”春枝低聲說着,戴良這才放心了。
春枝連忙走上前去。那些匪徒一看來人是春枝,他們頓時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一個個嘴裡叫着女菩薩饒命。
春枝就站在鏢局大漢們圍成的保護圈外攔着他們。
“你們既然是附近的百姓,那爲何要落草爲寇?”她沉聲問。
“還不是因爲今年正月裡連下了好幾場雪,把地裡的麥苗給凍死了?我們沒了收成,結果官府還要我們繳納稅賦,交不出來的官府就上門挨家挨戶去搜,把我們好容易存下來的一點口糧都給挖沒了。我們實在是沒吃的了,所以才淪落到這個地步的啊!”匪徒頭子趕緊扯着嗓子大叫。
他身後的人也立馬跟着哭嚎起來,開始向春枝訴說起地裡的慘狀,以及自家的慘狀。
春枝聽後,她心就重重一沉。
這個地方距離京城也不算太遠了。那麼,既然這裡都遭了災,那麼京城……
而且怎麼偏偏就是在她離開之後發生的事情!
她趕緊回頭。“把這些給送去官府吧!咱們趕緊吃飯,吃完了出發,儘快回到京城!”
她必須回去看看,他們家的地裡現在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