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明侯在京城待了一個月,他就被柴東追着打了一個月。
以至於等到他離開的時候,京城百姓們都很是捨不得。
畢竟,能讓一個三品的副都御使怒火中燒、每次和他話沒說上兩句就扭打在一起的人,現在可是少見得很。而且這個副都御使還是自從入朝爲官後就一直以少年老成、行事穩重著稱的柴東!
就因爲這些事,柴東在朝中的威望大減,多少人之前只要提到他就瑟瑟發抖,但現在說起來卻都一臉嘲笑。
“哦,就是那個把女兒嫁給了自己情敵的柴副都御使啊!”他們這麼說。
柴東好容易攢下來的好名聲,被這件事給消磨掉了大半。
不過,他們也就只能幸災樂禍上這一個月了。因爲北明侯走後,柴東突然就跟醒悟過來了一般,一改那一個月就知道天天和北明侯鬧騰的姿態,開始盯上了朝堂上的人。
然後……他們的噩夢就開始了。
短短從八月到年底,四個月的時間,柴東平均一個月彈劾三個人,四個月下來就扳倒了十二個朝中要員!
他氣勢兇猛,手頭證據確鑿,讓人根本抵賴不得。而且,他還是一口氣把證據全都給扔出來,狠狠砸在被彈劾的人臉上,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擊就已經失去了一切。
這手段,真可謂是又穩又狠又準,而且雷厲風行。這姿態,更是咄咄逼人得很,瞬息就讓那些還抱着看笑話心態的人又嚇得膽戰心驚,再也不敢開柴東的玩笑了。
這個活閻王,在經過北明侯的刺激後,分明更可怕更變態了!
皇帝都看不下去了,他連忙將柴東叫過去,苦口婆心的勸他。“柴卿,朝中一共才這些大員,你一下擼走了這麼多個,你可知道現在那些地方的官員們都在叫苦連天?”
“皇上您請放心,微臣只是挑了些位置不太重要、或者是可以立刻尋到替代者的官員才下手的。那些身居高位、不能動人,微臣一個都沒有動,還請您明察。”柴東卻不卑不亢的迴應。
皇帝嘴角抽抽。
“柴卿,朕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可是這也不是你一口氣動這麼多官員的理由啊!你要是再這麼辦下去,那朝中真的要恐慌了!”
“既然皇上您這麼說,那接下來微臣悠着點就是了。”柴東立馬頷首,“以後,一個月微臣只扳倒兩個。”
“你!”皇帝被氣得不行。
“柴卿,馬上都要過年了,你就不能歇口氣嗎?”
“微臣歇不下來。”柴東搖頭,“只要歇下來,微臣就會想到女兒即將出嫁的事,然後心情就不好了。可是偏偏北明侯走了,微臣也找不到發現的途徑,就更覺得難受,那就只能去找別人來動手了。”
所以,他就不停的在朝中找事,扳倒官員?
皇帝無力扶額。“好吧,朕知道了。”
一通談話宣告無效。
不過,前腳柴東纔剛離開皇宮,後腳皇帝就命人往柴府上送去了聖旨——鑑於柴副都御使這四個月來爲國費心費力,功勳卓著,特升柴副都御使爲右都御史!
於是乎,他從三品官一躍成爲了二品官員。雖說位置還在左都御史之下,但不到四十歲的右都御史,這也是少見了。
然後,柴東終於消停了。
皇帝也長出了口氣。“原來就是爲了升官嗎?那他早點說嘛!”
等消息傳到涼州,那都已經是來年的事了。
樑王還是又興高采烈的對春枝豎起了大拇指:“這下,姑姑你總該承認了吧?你就是小舅舅的福星!上次你在柴府和他相處一個月,他官升兩級。這次他來涼州,你們也就見了幾面說了幾句話,他就又升官了!要是再和你相處上一段時日,那他是不是馬上又會替代了左都御史,成爲御史臺的老大?”
“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春枝搖頭。
“我知道啊!這內裡的情形絕對比我們看到得要複雜得多。可是,這也並不妨礙姑姑你是小舅舅的福星這件事啊!”樑王笑嘻嘻的說着。
“而且,我覺得小姑姑你也是我們的福星。你看,自從你來了涼州,我們涼州是發展得越來越好了。還有邊境的交易院,這生意也是越來越紅火。這一切都是因爲你!”
“我是在這中間出了不少力沒錯,但這絕對不是僅憑我一個人的能力就能辦到的。”春枝搖頭,“你也別再一個勁的誇我了。真把我給誇壞了,當心我朝你要錢!”
“行啊!您要多少,我給您打欠條,等以後有錢了,就和之前的那些欠條一起還!”樑王爽快的迴應。
春枝就撲哧一聲笑了。
誠然,現在的涼州看似生意紅火,百姓們織布養蠶什麼的都已經上了軌道,交易院裡井然有序,涼州境內的客棧酒樓什麼的也都一座接着一座的聳立起來,吃喝玩樂越來越多,從外頭流進來的銀錢逐年攀升,賬簿也一年都比一年的厚。
可是呢?每到年底,他們的大頭就都送到京城去了,留下的那點小錢,全都被樑王給拿去建設涼州了,那都還捉襟見肘呢!有時候,樑王還得拿他封地裡收上來的稅賦去填窟窿。
所以,這涼州的諸多生意,春枝雖說都有分紅的權利,但每年拿到手的都只有一張欠條。到現在,那欠條都已經一大摞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兌現。
當然了,她也早對這些沒抱指望了。現在只要看到涼州越來越繁盛,涼州境內的百姓們日子越過越好,她就放心了。
北明侯和盼丫頭的婚禮定在七月初六。
但涼州和京城路途遙遠,所以剛過了正月,盼丫頭就已經坐上花轎,被人擡着一路吹吹打打的往涼州來了。
按照安排,花轎會在七月初五抵達涼州邊界,然後由北明侯親自迎接回北明侯府,拜堂成親。
女兒雖然不能從自己的公主府出嫁,但春枝依然激動得不行。
七月初四那天,她就已經帶着巖小子、晨丫頭和曦小子在涼州境外的驛站裡住下,只等盼丫頭的花轎過來,然後他們母子幾個一起送盼丫頭出嫁。
驛館裡都收拾得乾乾淨淨,裡裡外外也都裹上了紅綢。春枝卻還嫌不滿意,繼續帶人張羅布置。
一晃,時間就到了下午。
好容易佈置得差不多了,春枝也累得直喘氣。正打算休息一會,卻看到雅秋匆忙從外頭走了進來。
“公主,剛剛傳來的消息,在邊境的交易院那邊,咱們的百姓和琅族人起了衝突,雙方打起來了!越來越多的琅族人正在趕過來,不分青紅皁白的對着咱們天朝百姓就動手,眼看就要壓制不住了!”
春枝眉心一擰。
“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了這事?”
她隱隱開始懷疑——那些琅族人是不是故意的?不然,這個時間點也未免太巧合了點。
“我也是說啊!可是現在出事了,王知府一個人壓不住,他已經去向邊境的軍隊求助了,也讓人過來告知了咱們一聲。”雅秋低呼。
“我知道了。”春枝頷首,“這麼大的事,他也的確不能瞞着我們。”
不然一不小心,事情鬧大了那就更沒辦法收場了!
可是,眼下盼丫頭的花轎都要過來了,她又分不開身。她的長女、也是自己虧欠最多的女兒的婚禮,她於情於理都不能不管的。
然而那邊又……現在該怎麼辦?春枝着急得不行。
“娘,那就讓我去吧!”巖小子突然站了出來,昂首挺胸高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