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以後他會不會給自己更多的驚喜……亦或是驚嚇?
不知道怎麼一回事,當想到這一點,春枝的心口變得有些悶悶的。
柴東發現她情緒不對,他的聲音就慢慢放得和軟了些。“姓關的是死是活,其實也和咱們沒多少關係。眼下,咱們只要好好過好咱們的日子就行了。”
咱們的日子麼?這幾個人鑽進耳朵裡,立馬又叫春枝的心兒怦怦的亂跳起來。
對呀!過日子,這纔是眼下最要緊的!
她立馬反應過來,就連忙點頭。“我知道,現在咱們就要賣瓜,好好的賣!”
柴東點點頭,就又低頭去看書了。
他們運氣還不錯。在鎮上擺了幾天攤後,就有縣城裡的商戶過來收瓜,打算運到省城還有臨近的幾個縣城裡去賣,給的價錢也不算低。王氏盤算了一下,覺得這樣賣挺省事的,也就一股腦的把地裡的瓜都包給了這個商戶。
以後,商戶手下的人每隔幾天都會來村子裡收一批瓜走,還省了他們把瓜運到鎮上去的時間和精力。
今年年成不錯,三畝地的瓜加起來有個一千多斤。包給商戶一文錢一斤,這就是一兩多銀子了。
王氏把賣瓜的錢又貼身收好了。
“這是我兒明年去省城考試的盤纏錢,誰都不許動!”她在家裡大聲說着,眼睛又不停的往春枝身上瞄。
這是在防着春枝把錢偷偷拿回去貼補家裡呢?
春枝好氣又好笑。“娘您放心,這錢就放您身上,我們肯定不動。”
再想想,她孃家爹孃今年也種了瓜。按照這個年成,家裡應該也能賺一筆錢。有這個錢,家裡的情形也能寬裕點。
但願她爹孃別巴巴的把錢捧過來,說是來還給柴東的。這錢要給王氏看到了,那肯定也會被她給揣進腰包裡拿不出來了!有這個錢,她爹孃在家裡乾點什麼不好?
不行,這事她得提前跟家裡說一聲!
春枝想着,就又厚着臉皮去和王氏商量。“娘,您看現在家裡沒那麼忙了,我就想着回孃家一趟。咱家的瓜地裡不還種了幾棵香瓜苗嗎?我看那香瓜挺好吃的,我想給我弟妹們帶幾個回去。”
“我要說不行,你就會不去嗎?”王氏冷聲問。
春枝搖頭。“不會。”
“既然這樣,我還有什麼好說的?”王氏沒好氣的說,“你要去就去,少在這裡說那些廢話!不過,就算回孃家,你該乾的繡活也必須得幹,不能偷懶!”
“知道,這個您就放心吧!”春枝連忙點頭。
現在她的繡藝也越來越純熟了,手法也練得很快。只要時間寬裕點,她一天繡出來兩條帕子不是問題。不過這樣太費眼睛了,所以她一般一天只繡一條多點。那麼等到了孃家,她抓緊點時間,一條帕子肯定能繡得出來。
柴東知道她要回孃家,他立馬就說。“我和你一起去。”
“行啊!”春枝連忙點頭。
第二天,他們就一起去地裡摘了幾個鮮嫩嫩的香瓜,然後兩個人一起有說有笑的往顧家村去了。
結果剛進到村子裡頭,他們就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
他們小兩口也回來過不少次了,村裡的人也大都認得他們。所以看到他們倆,就有人小聲對春枝叫:“春枝啊,你們兩口子回來得正好,趕緊回家去吧!你二伯又上你家鬧去了!”
“他們找我家鬧什麼?”春枝想不明白。
“哎,還不是因爲他家那不成器的英小子的事?”村裡人小聲說。
春枝差不多就明白了。
她二伯家的堂哥春英,是他們這一輩的第一個男孫,比大伯的兒子還要大上一歲。所以,二伯很爲這個兒子感到得意,每次張口就是‘我顧家長孫’,一副老顧家以後就是春英的了的模樣。一直被爹孃這麼洗腦,顧春英也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見天的正經事不做,就想着怎麼才能做大事發財。
“我要讓老顧家在我的帶領下出人頭地,成爲全天下最厲害的人家!”這是他親口宣揚過無數次的話。
可是他一讀不下去書,二又覺得自己是做大事的人,不屑於下地幹活,整天遊手好閒,就一點嘴上功夫。到頭來,他就和關田混到一起去了。兩個人一起喝高了吹起牛來,那是一個賽一個的響,大有這天下都能任他們爲所欲爲的架勢。
因爲這個,春枝爹孃都沒少拿這個堂哥當反面教材教育他們姐弟幾個。
“春英哥他這又幹什麼了?”春枝忙問。
“那麼大的事,你還不知道?”村裡人也驚訝了,“你還是趕緊回去吧!現在我一時半會也說不清,你回去就知道了!”
春枝趕緊點頭,回頭拉上柴東就往孃家跑。
兩個人到了家門口,就聽到她二伯二伯孃的大呼小叫接連不斷的傳過來,都快把她的耳朵給震聾了。
相比之下,春枝爹孃的聲音就顯得微弱多了。
不過,他們的立場卻十分堅定。
“這錢是要還給我女婿的,不能給你們!春英在外頭惹事,那是你們自家的事,你們自家想辦法去,和我們沒關係!”這是春枝爹顧大虎的叫聲。
春枝二伯孃頓時就拔高了嗓音。“他四叔,你沒良心啊!春英他可是咱們老顧家的長孫,他是你的親侄子啊!現在你親侄子在牢裡,就等着你掏錢救命,你哪能不管?那是你的親侄子,血脈至親!”
“那春枝春芽也是你們的親侄女啊!當初我家缺錢的時候,你們怎麼就能說不關你們的事?”春枝娘朱氏也不甘心的發問。
“幾個小丫頭片子,他們能和我的春英比嗎?我的春英是顧家長孫,他要爲我們老顧家開枝散葉的!春枝春芽算什麼東西?兩個賠錢貨,遲早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錢花在她們身上就是浪費!”
春枝二伯大言不慚的叫聲也緊跟着響了起來。
聽到這話,別說春枝氣得夠嗆,春枝爹孃也被忍不住拔高了聲音。
“我閨女怎麼就成賠錢貨了?我閨女好得很!反倒是你兒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惹禍,你們都幫他擦了多少次屁股了?這次他自己管不住自己的腿,非跑去和人打架,被官府抓了也是他活該!要花錢贖他出來你們自己想法子去,我們這次一個子都不會掏!”
“你不掏?你親侄子有事你不掏錢?你這個喪良心的狗東西,早知道你是這種人,小時候我真該早點把你扔河裡淹死算了,還省得你來瓜分爹孃的家產!”春枝二伯更氣了,聽聲音竟然是要撲過去和她爹孃打架?
屋子裡頭瞬時亂了。
春枝也急得不行,她趕緊就一頭往裡頭鑽進去。
到了裡頭,她就見到她二伯帶着家裡的兒孫們和她爹還有弟弟們糾纏在一起,她娘帶着妹妹們躲在爹和弟弟背後。就在這些人打鬧的時候,二伯孃竟然悄悄的帶着小孫子繞到他們家旁邊的牲口圈裡,解了毛驢的繩子就要牽着毛驢走人!
春枝趕緊過去攔下他們。
“二伯孃,您這是要幹什麼啊?”她冷笑着問。
春枝二伯孃一擡頭,眼中先是一陣慌張,可馬上她就板起臉。“幹嘛幹嘛?你個出嫁的閨女,還管起孃家的事了?誰給你的臉啊?”
跟在她身邊的小孫子也衝春枝吐舌頭。“不要臉!天天往孃家跑!”
“就是!你春英哥出了點事,官府說拿錢可以贖回來。可是你爹孃既然不肯給錢,那就拿你家的毛驢來抵好了。反正你家男丁這麼多,沒了毛驢也沒事。”二伯孃得意洋洋的說。
到底是誰不要臉啊?春枝都快被她的話噁心吐了。
口口聲聲‘給錢給錢’,他們竟然連個借字都不說,真當他們家的錢都是可以隨他們動的是不是?而且,從她爹孃手頭沒要到幾個錢,居然就打起毛驢的主意了!這毛驢可是她和柴東廢了好大力氣纔給孃家弄回來的,她爹孃都還沒用幾天呢,她就想牽走?
“春英哥該不會就是上次和關田一起在石桐鎮上和人打架犯得事吧?”春枝冷聲問。
她二伯孃就臉色一變。“我兒子是被冤枉的!都是關田害了他,他根本什麼都沒幹!”
得了吧,顧春英什麼德行她不知道?
春枝輕笑。“只怕他還是衝在最前頭的那個吧?那麼,他是不是還受傷了?不然你們幹嘛這麼着急的花錢接他回來?”
她話音剛落,柴東就冷冷補充上一句:“愚蠢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