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院子裡彎腰繡花的自己,手裡捏着線,雙目專注的看着眼前的繃架,臉頰也認真的鼓起,似乎在思索着該繡些什麼東西。
在她腳邊,三花小貓小三子蜷成一團,正舒服的曬着太陽酣眠。
就是很日常的一幅畫,一人一貓都只是用簡單的線條勾勒出形象。可她看在眼裡,就是忍不住嘴角上彎,莫名的想笑。
但嘴角剛剛彎上去,柴東就劈手把畫從她手裡奪走了。
春枝詫異的轉過頭,就見她這位小相公正冷着張臉,把手裡的畫一折一折再一折,然後壓在了所有書下頭。
然後,他回頭靜靜看着她。“你剛纔什麼都沒看見。”
春枝猛地瞪大眼。
“你至於嗎?”她伸手又要去拿畫,她都還沒仔細看呢!
可柴東連忙推開她,就是不給她碰。
春枝就不高興了。“你偷畫我,還不許我看,這是什麼道理?還有,你什麼時候畫的這畫?怎麼我之前都沒看到過?”
“誰說我畫的是你了?我就是閒來無聊,隨手畫了幾筆,這事又爲什麼要告訴你?”柴東冷聲迴應。
只是說話間,春枝又看到他的兩邊耳朵尖慢慢的從嫩白一點一點染上粉色。到最後,那整個耳垂都變得粉粉嫩嫩的,叫人真想咬上一口!
春枝看在眼裡,她不禁又心跳亂了兩拍。
然而柴東已經扭開頭。“你就是什麼都沒看到!”
他又開始生氣了。
春枝發現了,她趕緊不再糾纏這事。“好知道了,你不是在畫我,我不多問了行嗎?只是……“
她悄悄又往柴東身邊靠了靠。“相公,我看你畫的小三子挺不錯的,你再給我畫一張好不好?我就要小三子的!”
“你要幹什麼?”見她終於不糾纏這個話題了,柴東纔回頭甕聲甕氣的問。
“我打算繡一個小三子出來,逗它玩!”春枝笑着說,“反正那種薑黃色的線也不能拿來繡帕子,放着也是放着,還不如就給我拿來做點小玩意。”
“哦,知道了。過兩天給你。”柴東點頭。
那耳朵尖怎麼還有越來越紅的架勢了?
春枝連忙忍住笑。“好,知道了,我這就出去了!”
趕緊拿着柴東給她的兩幅畫,她轉身快步走出門。一直走到柴東看不到的地方,她才終於咧開嘴笑了起來。只是生怕被屋裡的柴東聽到,在笑聲要從嘴裡出來的時候,她連忙用雙手捂着嘴,然後就抖索着肩膀開心的大笑起來。
其實在屋裡的時候,她的肩膀就已經開始抖了,這些柴東都看到了。而且她現在雖然跑到外頭去了,可是這院子就那麼大點,她就算拼命的壓制住笑聲,可總還有一點聲音會傳出來,這聲音又被柴東給收進了耳朵裡。
“討厭死了!不就是那天突然想到了,就畫了你一幅畫嗎?”他不禁抿抿脣,又把那幅畫從書本下頭取了出來。
想要動手把畫給撕掉算了,可手上剛剛用點力,才把紙的邊緣撕出來一個小口子,他又捨不得了。
連忙收回力道,他再看看這幅畫,就連忙移開目光,手忙腳亂的將畫折成小小的一塊,塞進袖口。
“哼,這次我看你還找不找得到!”
後來春枝趁着柴東出去上學的時候,也的確去他的書桌那邊找過,只可惜不管她怎麼翻找,那幅畫都跟長腳跑了一樣,一點影子都沒。她私下問柴東吧,這個人就又發揮出他不動如山的本事,隻眼神淡淡的看着她:“什麼畫?該給你的畫我不都給了嗎?”
要不是對他的本性足夠了解,春枝都差點要以爲真是自己做夢夢到的那幅畫了!
只是柴東一口咬定沒有,她也把他沒辦法,就只能怏怏的低下頭。“好吧,就當是我那天看錯了還不行嗎?”
其實,她真的挺喜歡那幅畫的。現在回想起來,她還覺得上頭的場景看着讓她心裡舒坦得很。尤其是蜷縮在她腳邊的小三子,那可真是活靈活現的,她彷彿都能聽到小三子打呼嚕的聲音。
只可惜,她這小相公又不知道抽的什麼風,愣是把這麼一幅畫給藏起來了!
看她一臉失落的模樣,柴東眉頭微微一皺,他就又從書架上抽出來一張紙。“給你。”
“這是什麼?”春枝接過來一看,她立馬又雙眼閃閃發亮。
“你竟然把小三子、小黑、小花他們都給畫下來了!”
只見一張一尺見方的白紙上,他用墨痕勾勒出來五六隻神態各異的貓兒。雖然沒有用顏料,可春枝一眼就能分辨出來它們誰是誰——那都是現在在他們家常駐的貓兒們!
柴東悶哼。“我答應過你,當然要說到做到。”
可是,他明明只答應了給她繡小三子,卻沒說要連其他幾隻都給畫了啊!春枝心裡暗說。
轉念一想,她馬上就明白了——這是他給她的補償呢!偷偷畫了她卻沒讓她知道,他心裡其實還是覺得愧疚的,所以才悄悄想了這麼個法子來彌補。
不得不說,她這個相公真是聰明得厲害。看到眼前這些貓兒,她之前積存在心底的那點不快就徹底消散了。
“那我就對你說聲謝謝啦!”她笑逐顏開,連忙衝他說了聲,就歡快的跑出去了。
“小三子,小黑小花,你們快過來啊,我給你們看個好東西!”出去後,她就開始招呼那些正懶洋洋在屋子裡各個角落曬太陽的貓兒們。
不一會的功夫,貓咪們喵喵的叫聲就此起彼伏的響起,中間夾雜着春枝歡快的笑聲,就叫柴東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微微往上勾起。
不過,馬上他們的笑聲就被王氏給打斷了。
“你們幹什麼幹什麼?大忙月的你不去幹活,還有心思在這逗貓?還有你手裡拿的什麼東西?我兒來年就要去省城考試了,你不讓他好好讀書,還叫他給你畫畫?你知道我兒的時間多寶貴嗎?還有這些紙墨,這可都是花錢買的!”
春枝的小聲就淡了下去。
不過,她好歹已經和王氏打過快一年的交道了,所以不管王氏怎麼罵,她都只管聽着,然後爽快的低頭認錯也就是了。反正,東西都已經畫出來了,該浪費的也已經浪費了,王氏除了罵她幾句也沒了別的法子。
接下來幾天,她還又厚着臉皮給自己弄了兩方素帕子,再用一些碎布頭做了幾個小繡球,繡球上就繡上了小三子它們幾個的模樣。繡球做好,小三子它們都歡喜得不得了,一個個都抱着繡着自己形象的小球捨不得鬆開手,就連晚上睡覺都得抱着。
王氏見了,她又忍不住白春枝一眼。“看你把它們一個個給慣得!別人家養孩子都沒這麼用心的!”
春枝只是傻笑。“那娘您要不要一個?我也給您繡啊!”
她發現了,她繡花繡草什麼的技藝都一般般,可是一旦繡起貓兒來,那下手就快多了。而且一邊做着繡活,她腦海裡就不由自主的跳出小貓們在眼前翻滾跳躍的畫面,她心情就更好,手上的針線飛舞得更快了。她繡一隻貓的時間,竟然也就比繡一方帕子的時間多一些!可是要知道,繡貓需要花費的技藝和精力可比簡單的花花草草要多多了!
王氏的反應是翻個白眼。“你當我和你一樣幼稚啊?我都當孃的人了!”
春枝就吐吐舌頭不說話了。
到了這個月末,他們把織好的麻布帶到街上去賣,當然也少不了去絲線鋪子裡賣帕子荷包。
老闆娘一如既往的帶他們進了後屋,然後開始清點他們做出來的東西。可是小三子今天卻有些煩躁,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不停的繞着春枝的腳邊喵喵叫個不停,一刻都安靜不下來。
今天出門走得急,它的繡球她也沒給它帶。春枝無奈之下,只能從袖子裡摸出兩方帕子,拿出其中一個展開:“小三子,你看這是什麼?”
喵喵喵!
當看到上頭的圖案的時候,小三子立馬精神一振,一邊叫着一邊就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想來抓。
而那邊的老闆娘隨意往這邊一瞥,緊接着她就眼睛一亮,竟是伸手就把帕子給撈進了手裡。
“這帕子上的貓兒可真好看,這是你繡的?這個你賣嗎?賣的話我買,三文錢一方!”她一連聲的說出來這許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