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王氏雖然嘴上對絲線鋪子老闆娘罵得狠,但她也沒傻到和錢過不去。
四文錢一方的帕子,價錢可是比她們平時繡的多出了一倍去!正好貓兒們身上的皮毛顏色大都是灰黑白黃這些,都是她們平日繡花用不到的顏色,這些絲線他們家裡還攢了一堆沒用呢!王氏就乾脆把這些線都給拿出來塞給春枝:“這些都給你了,你就抓緊時間再繡上幾隻貓吧!”
春枝也樂得從命。本來前些日子繡貓她還只能偷偷摸摸的繡,生怕王氏知道了罵她。現在好了,這事是王氏公開支持的,那她還有什麼好忌諱的?
她就照着柴東給她畫的那些畫像,把之前繡在繡球上的貓兒放大一點,又給繡在了帕子上。
這一個月,她多半的時間都用在了繡貓上。
等下個月再去鎮上的時候,絲線鋪子的老闆娘拿着這些帕子,她簡直歡喜得直點頭。
“這些好!比上次那個帕子繡得還要好看,肯定能賣出去!”
“那上次那方帕子你賣出去了嗎?”春枝小聲問。
“哦,賣出去了。”老闆娘馬上又笑臉一收,“我男人前些日子一直挑着貨擔去下頭村子裡走,結果就遇到一個財主家的小姐想買絲線的,然後我男人給她看了那方帕子,她就喜歡上了,五文錢給買了!”
她張開五指給她們比了個五的數字。“你們看,其實我們也就賺你們一文錢的辛苦錢。我男人一天到晚走街串巷的,賺來的這點錢可還不如你們呢!”
“知道了知道了!”王氏不耐煩的打斷她,“所以這些帕子還是四文錢一方來收,是不是?”
“哎呀我的好姐姐,你可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人!”老闆娘連忙點頭。
王氏撇撇嘴,直接把帕子扔過去。“你就少給我灌迷魂湯了,趕緊算錢吧!”
老闆娘忙收了帕子,點清楚數量,就轉頭去給他們拿錢。
拿到錢出去,王氏的臉就又倏地一下陰沉了下去。
“那帕子他們絕對賣了不止五文錢!不然,她也不會這麼歡喜的就把今天的都給收了!”她氣呼呼的說。
春枝點頭。“我也看出來了。剛纔出門的時候,她還不停的叮囑我下個月再多繡點,那就說明他們絕對都已經找好下家了!”
“這個黑心肝的!”王氏又忍不住罵。
可罵完了,他們還是得認命。沒辦法,誰叫他們缺錢呢?現在的他們又找不到更好的途徑去賣帕子。
柴東陪在她們倆身邊,聽着她們倆你一言我一語的一起罵着老闆娘夫妻倆,他只沉着臉沒吭聲。
一直等回到家裡,他才關起門來和春枝說。“其實,想擺脫他們的鉗制,也不是沒有辦法。”
春枝立馬雙眼大亮!
“你又想到什麼主意了?你快和我說!”她趕緊跳過來拉着他的衣袖。
雖然已經到了秋天,可是現在秋老虎依然厲害,所以兩個人身上的衣裳都穿得薄。現在春枝主動往他跟前來湊,兩個人之間隔得這麼近,他一低頭就能看到她胸前微微鼓起的一團,還有她身上清新的少女馨香也鑽進鼻孔,引得他心頭一陣躁動。
他連忙抽回衣袖。“好好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
春枝被訓得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
她忍不住偷笑兩聲,就後退了一步。“知道了,現在可以了吧?你能和我說你的想法了嗎?”
“其實辦法也簡單。想把一行做好,那麼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做大,要麼做精。”柴東沉聲說。
“可是以咱們家現在的條件,根本沒條件把它做大。”春枝小聲說。
柴東點頭。“所以,也就只有做精這一條路可以走了。而你現在做出手的這些東西,在鎮上這個小地方或許還拿得出手,可要是換個大點的地方,只怕就不夠出彩了。就如上次咱們在縣城裡看到的那些繡件,你覺得你比得過他們嗎?”
春枝搖頭。“比不過。”
她有自知之明,她的針線基本功還可以,但繡花配色這些纔跟王氏學了一年不到,勉強只能說是入門了。但和那些已經有了十幾年經驗的繡娘相比,她的東西根本就不能看!
柴東當然也明白她的劣勢所在,所以他又接着說:“眼下,咱們也不能在技藝上取勝,那就只能從別的方面入手了。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從一個其他人從來都沒有考慮到過的地方下手,那樣才能出奇制勝,一口氣打響名號。“
春枝聽得不停的點頭,跟小雞啄米一樣。
“相公你說得真對,你想得真是長遠!那麼,你想到可以從哪些地方入手了嗎?”
柴東就把臉一板。“我又不會繡花。現在我也只是基於我本身對於世間普遍規則的一點了解來給你提建議。但至於從哪裡下手,我是個外行,我不會對你指手畫腳。這些還得你自己去尋摸。”
讓她自己尋摸啊?
春枝頓時垮下臉。
她這輩子都沒想過要幹出什麼打響名號的事,就更別提什麼出奇制勝了!而且在當前的條件下,要她挑出來一個適合的地方下手鑽研,她真的想不出來。
柴東自然看出了她的糾結。他慢慢的伸手往她肩上拍了拍:“我也沒說叫你必須現在就想出法子來。古往今來,能做成大事的人從來都不是馬上就能想到法子,也不是人人第一次嘗試就能成功。咱們也不必着急,慢慢來。至少現在一方帕子四文錢,這價位也還算可以了。”
春枝連忙點頭。“我知道了。”
只是,怎麼才能出奇制勝呢?她忍不住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以致於接下來幾天都沒睡好覺。
不過,她也就這幾天能失眠了。畢竟緊接着,地裡的棉花也開始出花了。他們一家人又開始起早貪黑的下地摘棉花,摘好的棉花拿回來清理乾淨然後曬乾,大半的棉花曬乾後就直接裝袋賣給過來收貨的商人了。
一家三口都忙得團團轉,在家裡安靜的喝口水的時間都幾乎沒有,稀裡糊塗的時間就已經到了年底。
爲了給柴東攢明年去省城考試的路費,今年家裡特地在瓜地裡套種了棉花。收穫下來的大半棉花都賣了,算下來又換了一兩多點銀子,這些當然又被王氏給收起來了。
還留下幾小袋棉花,這些是王氏特地拿來給一家人紡線織布做新衣裳的。
於是,他們把這些棉花都曬得乾乾的,再拿去請人脫籽。脫籽後只剩下純正的棉花,王氏就把棉花紡成線,等線紡完了還要再把這些線再織成布。
因爲春枝現在繡的鮮活的小貓的帕子賣得錢更多,所以現在她們婆媳倆分工明確——春枝繡花,王氏紡線,兩個人各幹各的。
只不過王氏罵罵咧咧的習慣了,現在紡線的時候春枝還聽到她在罵個不停。
“你們給我滾遠點,滾遠點聽到沒,別再往我跟前湊了!不知道你們在掉毛啊?之前賣出去的棉花,你們在上頭打滾亂蹭就算了,反正把毛掉進去還能增點重,也當是給咱家賺錢了。可是現在,這線是拿來給我兒做新衣裳的!你們的毛掉進去,回頭線和布的顏色就雜了!我兒穿這樣的衣服出去可是要被人笑話的!聽到沒有,你們趕緊給我滾遠點,別把我家的線也給混了!不然,當心我把你們身上的毛都給薅下來,我看你們還怎麼掉毛怎麼來這裡蹭!”
春枝在一旁做繡活,聽着她接連不斷的罵着,她都快聽不下去了。
“你們都別在那邊混了,來我這裡。”她趕緊招呼貓兒們過來。
這個家裡,貓兒們都最聽她的話。所以春枝話音剛落,那些原本在王氏身邊晃悠的貓兒們就都往她那邊靠了過去。
春枝連忙放下手頭的活,挨個給它們摸摸頭。“你們別傷心,我娘她不是故意要對你們發火的,嗯?”
貓兒們趕緊喵喵叫着,乖巧得不得了。
王氏看在眼裡,她又輕哼了聲。“你也少碰它們,當心它們身上的毛沾上你的線,也把你的線給弄花了!”
“我的弄上一點也沒事啊!本來就是繡貓的,那麼在這上頭摻點貓毛,說不定還能叫人覺得更真點呢!”春枝笑着搖頭。
話剛落音,她猛地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就站起來。
“對呀,我之前怎麼就沒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