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很可惜的是,柳絲絲口中的那隻耗子可沒有這種自覺。
離開房間時,她順手牽走了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不吵也不鬧,哪怕是這樣半夜爬起來,也依然靜靜的跟在柳絲絲的身邊,讓她的心中分外沉重又感慨。
“你們兩個多注意些,別和娘分開。知道嗎?”
柳絲絲一邊朝竈膛里加着柴火,一邊回頭和緊挨着她的狄英說道,還擡頭看了眼狄軒。
“娘,英兒知道了。”
狄英認真的一點頭。
柳絲絲摸摸她的頭頂,沒有多說話。
等到她燒好開水送過去的時候,狄燁磊已經領着張鵬過來,看診過了。
張鵬的眉頭緊蹙着,掃視了衆人一眼:“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我張鵬也不說旁的哄騙你們。狄叔這病非常危險,我這就能治治腳疼腦熱的半吊子哪裡能看他這樣的病症?你們要是還有心救人,就趕緊的去鎮上請好郎中來。要是拖過了明早,恐怕……”
張鵬的話沒有說完就停下了,後面的話不用他說,衆人都明鏡似的。
“狄叔的病我也幫不上忙,我就先回去了。現在天黑夜路不好走,要去請郎中的話,你們最好也作一下準備,告辭了!”
張鵬說完,轉身便往外面走。
“張大哥慢走,絲絲送你一程吧!”
雖然說張鵬說不要銀子,可是這大半夜的趕過來,茶水也沒有喝上一杯,哪兒能讓人家白跑一趟?
柳絲絲說送人,自然就是要掏銀子,衆人自然不會和她搶。
“不用了,弟妹你回去吧。外面天黑,你帶着兩個孩子也不方便。”
不過剛剛走到院門,張鵬便制止了柳絲絲繼續相送。
“給!張大哥,絲絲初來乍到,也不知道您出診的診金是多少。如果少了,張大哥您可別往心裡去。”
說話間,柳絲絲拿出了50文銅錢,遞了過去。
張鵬搖搖頭,推辭着不肯接受:“我和燁磊兄弟的感情,難道還值不了那出診的10來文錢?弟妹趕緊收着吧!張大哥這裡倒是沒有什麼,不過如果狄叔的病真的要有起色,最少也得一百年以上的野山參。我倒是聽人說起過,一支百年野山參價值200兩銀子左右。”
他的話讓柳絲絲倒吸了一口氣!
她沒有想到,居然需要用百年野山參!而且,這百年野山參居然如此的值錢?
他們剛剛還上那二十兩銀子的欠債,可以說是運氣的使然。
如今面對的卻是200兩銀子的天價,由不得柳絲絲不吃驚!
他頓了頓,嘆了口氣:“雖說救人只需薄薄的兩片兒,這其中的價錢……那可是一筆龐大的銀錢!而且,這能不能把人救回來,那還得兩說。所以……唉!張大哥先回去了,弟妹別送了。”
“張大哥走好。”
柳絲絲糾結着迴轉,一轉身,卻險些撞到了躲在旁邊的王氏。
“嚇!二嫂你躲在這裡幹嘛呢?大半夜的,怪嚇人的。”
說話間,她急忙將兩個孩子往自己身後藏了藏。
“笑話!這可是我的家裡。我愛去哪便去哪,你管得着嗎?”
王氏把頭一甩,冷冷一哼轉身便進了屋。
等到柳絲絲進去的時候,正好看見王氏將狄高遠扯進了一邊的偏房裡。
一旁,惹出大禍的狄阿寶正靠在一旁的躺椅上,呼嚕嚕鼾聲震天,睡得正香。
“燁磊……”
柳絲絲走到狄燁磊的身邊輕聲呼喚着,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
“嗯?”
狄燁磊一挑眉,放下了正搭着的狄老漢的手,順從的走出了屋子。
柳絲絲也沒有隱瞞,自然將張鵬的話說了個明白。
“剛纔二嫂也聽到了,我看見她扯着二哥去了偏房……”
柳絲絲有些爲難:“昨兒二嫂逼着我們還了20兩銀子,如今我手上還剩下的,就只有這3兩213文錢了,你先拿着用。請大夫這些銀錢肯定不夠,我們就先和村鄰們借一些吧!”
狄燁磊默默的接過銀錢,緊緊的撰緊在手心裡。
輕輕一點頭便轉身進了屋。
屋子裡,幾個小孩已經離開了房間,只餘下張氏、狄高遠、王氏和狄阿寶幾人。
狄阿寶呵欠連連,睡眼惺忪,躺在躺椅上不停的搖晃着二郎腿,半點沒有闖下大禍的覺悟。
“現在怎麼辦?你們拿個章程出來?”
狄燁磊低沉的嗓音響起。
狄高遠身爲次子,自然最有發言權。
“什麼章程?家裡的壽材都是現成的,其餘該做的準備明日一早去鎮上買回來就成。當然,大夫正好可以順道請回來。”
壽材指的就是棺材,村人會在老人年滿五十大壽之時,由後輩子孫爲老人準備好一口棺材慶生,由於時值五十大壽,美其名曰壽材。如果誰家老人年過五十卻無子孫後輩幫忙添置壽材,則會被村人認爲不孝,徒惹罵名。
狄高遠的話一落,當即讓幾人鬆了口氣。
反正人老了都免不了要走這條路,還不如早些走了的好,也好多省下一筆銀錢……
衆人的眼睛骨碌碌的直打轉,心裡所想的,自然不會說出來。
“這麼說,你們都不同意請大夫了?”
狄燁磊的眼神越發的陰鷺,暴跳的青筋突突的鼓起,彷彿下一刻就會直接暴起傷人。
王氏等人忍不住往後縮了縮,可是一想到那一大筆銀錢,當即又硬起頭皮。
“三弟這是說哪裡話來?爹病了,我們爲人後輩的,哪裡還敢說不請大夫?這不是天黑路滑嘛!等到明兒天一亮,我一早就去鎮上請大夫。”
說來說去,說的依然是要等天亮纔去請人。
“爹爲什麼會生病昏迷不醒?我想你們的心裡肯定比我清楚!”
狄燁磊這話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來的:“你們就不怕此事傳了出去,令狄家蒙羞,也連累狄家的男子將來難娶妻,小娘子難嫁人?”
狄高遠還想再辯論一番:“此事可是小弟所爲,關我狄高遠何事?三弟此話說得太過嚴重了!”
旁邊的狄阿寶可不幹了!
他猛的從躺椅上站起:“二哥,什麼叫我所爲?當時分明就是……”
“夠了!”
隨着狄燁磊一聲怒喝,他擡起手猛的一巴掌拍下。
嘭!
掌下的木桌一角頓時化作木屑飛散!
嚇得場中的衆人一陣尖叫!
“閉嘴!誰要是再叫,直接給我丟出去!”
隨着狄燁磊的怒斥,衆人都瑟縮成了一團兒,誰也不敢直視狄燁磊的那張猙獰的臉。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二哥,你以爲把責任推給小弟你就能獨身事外?到了此刻還想着自己,枉費爹從小最是疼你!”
狄燁磊說完,轉身就要往下走。
不過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
“爹,我是一定要救的!大夫,我也一定會請回來的!至於銀子,這人是活的,銀子是死的,到底是人重要還是銀子重要,你們自己好好的想想吧!”
狄燁磊的話說完,轉身便大步的走進了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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