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她回家這幾個月以來,議論她的並不是沒有,但那都是在背後,如今被她赤裸裸地揭穿,心中突然感覺說不出得淒涼。
但是此時,豆子不但要將大福護在身後,還要抵制李氏的推搡,一時之間,差點抵抗不住。
她本來就身形嬌弱,縱使李氏幹活的時候常偷懶,但她也不是她的對手,沒幾下,便感覺招架不住。
就在她差點被李氏推倒的時候,忽然感覺有人在身後扶了一下,隨即便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將李氏推搡了一把,把她推的往後退了好幾步。
豆子看到這熟悉的身影,身下只覺得十足得安心。
王頌川先是將豆子護在身後,冷冷地看着李氏。
他自然是認識李氏的,知道她是豆子的大伯孃。自他來的這幾個月裡,時常地見李氏在魚塘那忙着採桑喂蠶。
但是這些活兒,並不是白乾的,都會給工錢。然而,李氏仗着自己是大嫂,幹活的時候儼然一副主人的樣子,偷懶耍滑不說,還最是能對別人吆五喝六的。因此,但凡在那邊做工的人,都不喜歡她。
“你這個死小子,給老孃死一邊去!我料理自己家的事兒,關你啥事?別再這裡給我閒吃蘿蔔淡操心!”李氏見攔着她的人竟然是王頌川,當即罵道。
她在魚塘那邊幹活,自然是認得王頌川的,知道他只是一個夥計罷了。
話說王頌川正在家裡幹着零碎活兒,蓮子和栗子都不在家,只楊氏在家。她讓豆子去拿鞋樣子,誰料等了好久,還不見豆子回來。她知道豆子不是那種心裡沒數的人,她這邊等着用,豆子應該會拿了東西馬上就回來的。
但是這麼長時間了,還不見她回來,楊氏心裡不由得有些擔憂,但是自己又走不開,於是便讓王頌川出去看看,路上迎一迎她。
王頌川出了家門後,便向着沈氏家那邊走去,誰料纔到了李氏家門口,便聽到了李氏和豆子爭吵的聲音。他心中一驚,便進了去,恰好幫了豆子一把。
“大娘,姐姐是敬重你,叫你一聲大娘,但是你也不能不拿別人的敬重當回事,省的到時候,弄了自己個沒臉。姐姐就算是和離,那也是自己想和離,不像那些給人做妾的,最後還不是被人趕了出去賣了出去!”王頌川看着她,冷冷地說道。
他本就不喜歡李氏,此時見她欺負豆子,自然更是要上前護着。
李氏一聽他這話,當即罵道:“你算個啥東西,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兒!”她指着王頌川又罵道:“瞎了眼的狗東西,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和這種潑婦對罵,王頌川自然是不屑於如此的。
但是豆子哪裡能忍得下去,當即回道:“他說的有錯嗎?我敬重你才叫你一聲大娘,可你也不能忘了自己是誰!大福是我們家的孩子,就算是要教導,也是大伯和爺的事兒,哪裡輪的上你插手?你未免也太把自己當個東西了。”
豆子說完這話,也不管她又是撒潑又是罵街,直接抱起大福,走出了李氏家門。
李氏哪裡能依?趕忙地跑出去跟了上去,就要從豆子手中將大福搶去。但是奈何有王頌川護着,她就算再能打,也絕對不是一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的對手。此時被他死死地攔住,只有在一邊叫罵的份兒。
豆子抱着大福,並沒有回自己家。這件事,他們雖然是好心,但是大福畢竟是李氏的孩子,他們家還真是管不了。如果將他抱回了家,那李氏勢必又要鬧翻了天。
因此,豆子直接抱着大福去了沈氏那邊。大福是她的孫子,又是她養了好幾年給養大的,哪裡捨得他受李氏如此打罵?自然是不會不管的。並且,這個家裡,也只有爺奶,能壓得住她了。
豆子將大福抱給沈氏,說明了其中的因由。果不其然,沈氏將李氏大罵了一頓,兩人爭吵一番,最後沈氏再也不許李氏抱走孩子。
“哎”,楊氏嘆息一聲,“大福這麼乖巧的孩子,咋就偏生投了個這樣的娘?”
聽豆子說了此事,她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楊氏又向王頌川:“今日可真是謝謝你了。”
豆子也將感激的目光投向他。
王頌川微微一笑,說道:“二伯孃和姐姐平日裡對我這麼好,今日姐姐遇到事情了,我要是不幫的話,那可真就不是人了。”
楊氏聽他這麼說,心裡覺得溫暖多了。
豆子和離歸家,就算人家不明面上的說,但是暗地裡議論的,肯定不少,說不定哪天又有像李氏這樣的,拿出來說事。她真怕到時候,豆子會招架不過來。如今她好不容易好一點了,可不能再因爲此,又變回以前的樣子。
只是今日有王頌川護着,以後呢,誰能保證豆子以後不再遭遇這種事情了?
說到底,楊氏還是不放心的。
但是就算她再不放心,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好在劉景仁還在這裡,楊氏只得囑咐他平日裡多照看着。
年夜飯還是在沈氏那邊吃的,但是因爲楊氏和沈氏以及李氏前幾日都有些不愉快,所以這頓年夜飯,吃的也算熱鬧。守歲一過去,劉景仁和楊氏便帶着孩子們回了家。
大年初一,這次,蓮子沒用楊氏喊,便自己起了牀。
她推門一看,見門外銀裝素裹的一片,房屋和樹枝上,全都壓着一層厚厚的白雪。原來,昨夜她睡着後,竟然下雪了。
今年打春早,這時候下這麼好的一場雪,可以預見,今年的莊稼又會是好收成。不由得,蓮子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此時豆子也已經起了,正幫着楊氏在竈間裡包餃子。
蓮子見這麼好的一場雪,而此時栗子竟還在睡覺,自然是要將她鬧起來。
或許是栗子平時真的太忙了,回家這幾天,每日裡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楊氏叫她好幾遍,都叫不起來。
蓮子在她被窩裡鬧騰了一番,栗子就算是不想起,但是也已經睡不下去了,這才拍了蓮子一巴掌,不情不願地起了。
吃完餃子拜完年之後,娘幾個又回了家。往年這時候,楊氏都會去趙氏家裡坐坐的,但是今年不同了,虎子和栗子定了親,還是不要常走動的好。因此,楊氏則去了杏兒那裡,栗子跟着豆子去了魚塘那邊。
一時間,只留下蓮子一個人在家裡。
雖然下了雪,但是陽光普照,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蓮子拿了本書,搬了個椅子,坐在陽光下讀了起來。
但是誰料,沒看上兩行,便覺這陽光映着白雪有些刺目,雙眼很快便不適了起來。蓮子只得收起書本,要放回屋裡。
就在這時,她突然聽到一陣噠噠的馬蹄聲,接着,便是兩聲馬嘶,在她家門口響起。
蓮子心中正猜測着是誰來了,才走出沒幾步,便見一個身穿紫色夾袍,外面披着一件大紅色羽緞斗篷的大小夥子進來了。
蓮子心下詫異,來人到底是誰?隨後便見又一個人進來了。見到他,蓮子心中不禁雀躍了起來,竟然是蘇可言。
“看見我們來了高興吧?”最先進來的大小夥子問道。
蓮子白了他一眼,不用說,這定然是蘇可文了。她這幾年不常在家,竟是有好多年沒見蘇可文了,如今竟然長得這麼高了。
再看蘇可言,他今日穿着寶藍色錦緞袍服,外面是白色兔毛斗篷,幾縷青絲被風吹得微微飄動,或許是因爲騎馬的緣故,臉上也帶上了一抹紅暈。
“你們咋來了?”蓮子笑道。
她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這大年初一的,他們不在家裡陪着家人,竟然來了這裡。
“來看望先生,順便過來了。”蘇可言笑道。
他一進門,便看見蓮子發上插着那支烏木簪子。
當初在南邊的時候,每當他想起蓮子,便會拿出根烏木開始雕刻,也沒人教他,全都是自己摸索。直到最後,才揀了其中最好的一個,送給了蓮子。
他如今將頭髮用簪子簪住,竟是比以前更多了幾分嫵媚的顏色,顯得整個人也靈動了起來。
真是沒有想到,她不但一直留着他的簪子,竟然在及笄後,馬上就戴在頭上。蘇可言心裡,早已溫暖了起來。
他們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會來這邊看望劉先生,但是一般都不會在大年初一的時候過來,今年倒是提前了。
“哥哥你怎麼不告訴蓮子我們還要在這裡住上幾天?”蘇可文看向蘇可言笑道,臉上帶着幾分促狹的色彩。
蘇可言和蓮子之間的心意,他自然是知道的,要不也不會如此快地替蘇可言承擔起家族的生意。
只是他不知道,也正是因爲如此,此事又有了變故。
“真的嗎?”蓮子開心地看向蘇可言問道。
蘇可言微不可查地向蘇可文瞥了一眼,隨即向蓮子點點頭。
“那可真是太好了,你們可是好久沒在這邊住過了呢。”想起以前的那些美好時光,蓮子心中,覺得無比得溫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