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此時只有她一人在院子裡,要是有別人在的話,蓮子真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她和蘇可言之間的情分,家裡人自然是看得見,他們本就不是十分贊同,如果真是有這種事的話,只怕怎麼着也不會同意了。
蘇可言走的如此匆忙,想必一定是急於去阻止蘇夫人,但是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至於結果到底會如何,誰也無法預料。
說不擔心,不憂慮,那全都是假的。蓮子只知道,此時,她心中像是針扎般難受。
心裡有兩種想法,一種是蘇可言絕對會遵守對她的承諾,不會和別人議親。對,這也是蓮子正在努力勸說自己的。
另一種,則是世事難料,誰知道蘇可言會不會在家族的逼迫下,改變了他的決定。
她在努力,在很努力的壓住第二種想法,她知道,她一定要信他,相信他,毫無動搖地相信他。但是心中的那種憂慮,卻又怎麼甩都甩不掉。
自從聽到這一消息的那一刻開始,蓮子的心便全被它佔據了,滿心裡想的全是它。
她做事,她重重地閉上眼睛,她努力想把這件事情忘掉,但是它就像是一個鬼魅一樣,如影隨形地跟隨着她。
更痛苦的是,她還絕對不能和別人說,甚至不能讓人看出她的異樣。
蘇可文果然是沒一會兒便回來了。
“你的小廝剛纔來找你了,說是地裡的管事找你,你還是回去看看吧。”蓮子笑道。
她此時必須笑,如果不笑的話,她怕她會連這一句話都說不好。
雖然她感覺到自己的嘴角在微微地抽搐,但是她仍然要笑。
好在蘇可文聽她這麼說之後,便趕緊地走了。如果仔細看她的話,一定會發現她的異樣。
蘇可文回到家之後,原來那管事的是來和他對賬。
蘇老夫人既然讓他接受生意,那麼這邊的土地,自然也是要歸他管着的。並且,她早已經傳下了話來,上上下下的管事們,也都已經知道了。
“少爺,你說大少爺真的回去議親去了嗎?”蘇可文的小廝笑眯眯地問道。
這小廝從小便跟在他身邊,自然是和他親近,偶爾說上幾句玩笑話,蘇可文也不會怎麼着。
“嘿,你這猴崽子,大少爺的閒話你也說!”蘇可文說着,在那小廝背上捶了一下。
他笑道:“我這不是好奇嗎?今兒蓮子姑娘一問,我就更是想知道了。”
蘇可言不似蘇可文,他永遠都是一副穩重的樣子,不太愛說話,不像蘇可文這樣,很快便能和他們玩在一起。相比而言,蘇可言的事兒,更是讓他感興趣。
誰料,蘇可文聽他這麼說,臉上瞬間變了色。
他一副凝重的樣子看着自己的小廝,問道:“蓮子問你什麼了?”
那小廝見他如此顏色,心中疑惑,說道:“就問我大少爺幹啥去了啊?”
“然後你就說了?”
那小廝看着蘇可文,點了點頭,此時他有種預感,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果不其然,蘇可文馬上揪住了他的耳朵,急躁地說道:“你說你咋就這麼多嘴呢?”
小廝自然是忙着賠不是。
但是這又有什麼用?她都已經知道了。蘇可言走的時候,一再囑咐了他,千萬不能讓蓮子知道。他好不容易纔瞞住的,誰料,全被這小子給毀了。
蘇可文焦急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此時,她最怕見到蓮子了。但是仔細一想,剛剛見到她的時候,她應該是已經知道了這回事,怎麼就一點反應都沒有?還在笑呢?難道她就一點都不關心?
不對,肯定不對!
蘇可文越想越不對,哥哥和蓮子之間,他可是一直看過來的,蓮子不該沒有任何反應。
另一邊,蓮子仍然是魂不守舍,爲了避開家人,自己冷靜冷靜,她一個人回了屋,拿起書來看。只是書上的字一個都沒看進去,她滿腦子想的,還是蘇可言回家議親的事情。
初六這日,楊氏帶着蓮子和栗子回了城裡,蘇可文也跟着一起走了。
不過這幾日,他都不敢在蓮子跟前晃悠,就算她什麼都不說,好像根本就沒發生過此事一樣,他還是不敢。他怕見到蓮子,怕看見她的眼神,更怕見到他的笑。
回了城裡,鋪子還是和往常一樣的地開張了起來,蘇可文也是去了鋪子開始學生意。至於蘇可言,仍然沒有回來。
日子看起來風平浪靜的過着,但是至於到底如何,只怕只有蓮子一人清楚。她雖然看上去笑呵呵的,但是每當一個人的時候,心中便止不住地難受。尤其是到了夜裡,翻來覆去大地睡不着,就算是勉強睡着了,也一定會驚醒,她總是夢到,蘇可言身着一身大紅喜服,騎在高頭大馬上,但是任憑她怎麼喊他,他都聽不見。
其他都沒有什麼異常,但是楊氏卻發現,蓮子這幾日好像消瘦了一些,眼底下也是一片青黑。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她又笑着說沒事,轉身又去幹活去了。
楊氏見她吃飯並不比以前少,便也沒太往心裡去。只是蓮子自己知道,每餐吃飯的時候,她一點胃口也沒有,但是爲了不讓楊氏擔心,她仍然是將自己碗裡的東西吃得乾乾淨淨。
這日,蓮子夜裡又睡得不太踏實,因此很早便起來了。
剛開了鋪子門沒多久,就見寧卿和往常一樣,過來拿點心了。
“怎麼了?昨夜沒睡好?”寧卿看着她眼底的青黑,問道。
蓮子搖頭,笑道:“沒有啊,昨晚看書看得時候長了。”
寧卿又囑咐了她一句“好好休息”,便要離開。
誰料,他剛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聽蓮子道:“你家別院的梅花開了沒有?”
寧家在城郊的別院蓮子去過幾次,裡面的風景當真是不錯,只是後來爲了照顧蘇可言的感受,便沒再去。
今年開春早,料想這時候的梅花應該開了。與其在這裡受煎熬,去那邊散散心也是好的,說不定看看花,吹吹風,她心中的鬱結就散了。
寧卿聞言,回頭向她點頭,說道:“開了,前天我還去了一趟,有花骨朵了,今兒應該開了。”
“好啊,那你什麼時候有空?咱們去看看吧。”蓮子笑道。
寧卿自然是說好。空閒時間,還不是他說有就會有。他不想有的時候,那就做得慢一些得了,平時一個時辰的活兒,他做上一天也沒事。
蓮子又道:“那就這樣說定了,明天行嗎?”
寧卿再次點頭。
蓮子帶着笑容,看着他的身影漸漸地離去,只覺得有種怪怪地感覺涌上心頭。
如果被蘇可言知道了,他會不會不高興?
但是此時,蓮子哪裡管得了這麼多了,自己在這裡,實在是待不下去了。她想出去走走,她想做點不一樣的事情,來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蓮子嘆息一聲,手裡拿着茶碗的蓋,一個人把玩着。
“姑娘早啊。”
蓮子聽到聲音,擡頭看去,見有個妙齡女子進了鋪子。
她看上去十七八歲的樣子,頭上插着一根素銀的簪子,用在髮髻斜上方插着一個烏木的插梳,面若銀盆,笑意盈盈。
再往下看,這女子身上穿着一身桃紅色撒花家常半舊襦裙,外面罩着薑黃斜襟褙子,腳上一雙繡花棉鞋,身上還披着一個大紅色羽緞半舊斗篷。
看她的穿着打扮,蓮子心中便有了數,她應該是個大戶人家的丫鬟。
“早啊。”蓮子見來了客人,也熱情地打着招呼。
“姑娘想要點啥?”蓮子走出去迎接,帶着她到貨架子前面。
那丫頭又道:“我是蘇府蘭姑娘身邊的丫頭,這幾日蘭姑娘身上不大好,老太太便吩咐我出來買些她素日愛吃的點心。”
蓮子本來沒怎麼在意,但是一聽她說起蘇府,便留心了起來。
她知道,蘇府除了蘇可心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姑娘,這個蘭姑娘,一定就是李淑蘭了。
只是,她在蘇家,竟然如此受寵了?連蘇老夫人都讓人出來專門給她買愛吃的點心?
“嗯,你家姑娘年紀不大,應該最是喜歡吃這個的。”蓮子假裝不在意,只是向這個丫頭推薦一些點心,“這個草莓蛋糕啊,吃起來酸酸甜甜的,你家姑娘身上不舒服,這個實在是最適合不過了。”
這丫頭聽她如此說,奇怪地看了蓮子一眼,又道:“那真是太好了,給我稱上兩斤吧。”
蓮子答應着,拿起刀利索地切了一塊,給她稱了。
這丫頭看着蓮子笑眯眯的樣子,又見她行雲流水一樣的動作,心中不禁泛起了難。
怎麼和姑娘交待她的情形不太一樣?
姑娘明明說這個蓮子一定會接着打聽的,她咋就不再問下去了呢?
事出有變,就算是蓮子沒有問,但是她也要完成姑娘交待下來的任務。
“姑娘你知道嗎?我們府上啊,很快就要有大喜事了呢?”她裝作十分開心的樣子,向蓮子說道。
蓮子覺得該照顧一下她的面子,於是問道:“什麼大喜事啊?”
“我們家大少爺馬上要成親了。”你妹,又是這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