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鑲綠松石戒子一對,梅花點翠鑲綠寶頭面一套,四色絹緞各兩匹,禮餅六盒,禮香燭六盒……”蓮子對着禮單念着。
楊氏一一查看了,將這些禮餅牛羊之類的吃食收到一邊,又將其他的東西好好地收了起來。
“蘇家給的定禮不輕,等到你將來出閣的時候,必然都是要給陪送回去的。”楊氏說道。
蓮子沒有說話,只是想到一般人家嫁閨女,都是賺錢的,好像她出嫁,楊氏倒是要往裡面搭上不少錢一樣。
“不管怎麼說,只要你們以後都能過得幸福安康,娘也就知足了。”楊氏說道。
蓮子聽她這麼說,不禁有些傷感。
時間過得真是快,不知不覺間,她來到這異世,都已經快十年了。這十年來,家裡人真心地待她,她自然對他們也是真心的。
只是時光匆匆,這溫馨的日子她還沒有過夠,竟然就要離開了。
“娘,我不捨得離開你。”
少有的,蓮子突然抱住了楊氏的胳膊,低聲說道。
她不說還好,這一說,楊氏也跟着傷感了起來。
“咋就跟栗子似的?”楊氏嗔道,但是卻攥緊了蓮子的手。
看着閨女一個接着一個出嫁,沒有誰比她心裡更難受的了。她多麼想留着她們在身邊一輩子,只是,她知道,姑娘到了該出嫁的時候,哪裡又是能留得住的?
“好了好了,別再招我了。”楊氏說道。
她現在就感覺鼻子酸酸的了,要是蓮子再說下去的話,指不定就要哭出來了。
蓮子這才放開了楊氏胳膊。
“趕緊地收拾收拾,一會兒還要回去呢。”楊氏說道。
她說着這話,轉身收拾起東西來。但是蓮子卻看見,她揹着她,悄悄地抹了一下眼角。
鋪子那邊沒人看着,此時還沒到正晌午,動作快一點的話,應該還是可以趕回去的。
“大娘。”
楊氏正在收拾着東西,忽然聽見有人喊了她一聲,她回頭一看,見來人是王頌川。
“大娘,這是二伯讓我送來的魚,說是讓你們帶去吃。”王頌川說道。
劉景仁如今還在魚塘,納吉這種事,雖是必不可少的,卻又不是那麼得重要,並且,蘇家並沒有男人過來,他也不好在家裡等着,於是,一大早地便去了魚塘。
楊氏見王頌川來了,看了一旁站着的豆子一眼,見她臉上沒什麼異樣,這才上前,去把魚接了過來。
“哎,好,麻煩你送來了。”楊氏說道。
王頌川笑着搖搖頭,道了一聲“我走了”,便出了家門。
楊氏看着王頌川離開的身影,搖搖頭,嘆息一聲。
真是個不錯的孩子呢,只是,豆子爲何就不願意呢?
收拾好了之後,楊氏便和蓮子一起上了馬車,又回了城裡。
第二日一早,蓮子便起來了,想着趕緊地將鋪子收拾好了,然後去藥鋪裡買上一些雄黃粉。
誰料,她剛要走,便見寧卿進門來了。
他還是一襲白衣勝雪,宛若天上下來的謫仙。秋日清晨稀薄的陽光,在他臉上灑下一層溫暖的色彩。
“來了啊?”
“要出門?”
寧卿和蓮子幾乎是同一時間問道。
之後,兩人相視一笑,又不約而同地點頭。
“給你裝好了。”蓮子將爲寧卿裝好的點心拿了出來,放到櫃檯上。
自從她的鋪子開張以來,寧卿每日都會來拿上一籃子的點心,從未間斷過。蓮子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只是,感動歸感動,絕對不可以與其他的事情混爲一談。
“我正要出去呢。”蓮子說道。
“去哪?”寧卿問道。
蓮子看向他,笑了笑:“去藥鋪買點雄黃粉。”
雄黃粉是防蟲蛇的,寧卿自然知道,只是,這個時候蟲蛇不會很多了,並且就算有的話,只要不去野外,也不會遇上,她要雄黃粉幹什麼?
但是,寧卿並沒有問蓮子要雄黃粉做什麼,只是說道:“不用了,正好我要去藥鋪,等會兒讓人給你送些來就是了。”
“那多不好啊。”蓮子笑道。
她見寧卿笑着搖頭,於是又道:“那好吧,我就在這裡等着了。”
相識這麼長時間以來,她對寧卿的爲人已經瞭解了,他雖然話不多,但是隻要是說了,那就一定能辦到。
寧卿沒有說話,等了片刻,他忽然看向蓮子問道:“青兒說你定親了。”
蓮子聞言,心裡瞬間揪了起來。
他淡淡的聲音,淡淡的語氣,卻在蓮子心裡掀起了千層浪,讓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他不是在問,只是在說一句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的隨意。但是蓮子知道,他越是表現得淡然,他的心裡越是不淡然。
本來沒有什麼的,但是一時之間,蓮子竟然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過了許久,蓮子這才微微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寧卿沒有馬上答話。
“如此,便好。”
也是過了一會兒,他說道。
說完這話之後,寧卿抓起櫃檯上的籃子,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他轉身後,蓮子這纔敢看他的背影。
那飄逸的白色身影,像是一陣清風一樣,走得無影無蹤。
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左右的,她又能有什麼辦法?惟願他能找到一個更適合他的人罷了。
過了好一會兒,蓮子這才從剛纔的沉思中回過神來,一拍額頭,自言自語道:“哎呀,竟然忘了。”
她昨兒還明明想着的,要不然今天早上勸說寧卿一下,看看他能不能接受青兒。雖說她覺得此事希望不大,但是她又真心覺得青兒對他而言,確實是最合適的。寧卿如今都二十多了,未婚妻的影兒都沒有。蓮子心裡,倒真是爲他着急的。
想着這些,蓮子突然又想到剛纔寧卿離開前說的那句話“如此,便好”。
他說這句話,是何意思?
她只記得,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那眼中閃動着的光芒,很是不一般。她想得不錯,此時寧卿的心裡,的確不如他表面上所看到的那般平靜淡然。此時他的心裡,一點都不比剛纔蓮子心裡的波瀾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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