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兒要去趟蘇府,幫着他們將成親需要用的各種東西都給準備齊全了。昨兒和蘇老夫人說好了,今兒一早,她就過去。
囑咐好了家裡的男人,她便要出門。
誰料,她剛要拉開大門,突然聽見大門被從外面拍響。
這一下,嚇了王媒婆一跳,她忙拍着胸脯,口中說道:“我的乖乖,可嚇死人了。”
“開了開了”,王媒婆說着話兒,將大門拉開。
大門開了之後,她見門外站着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頭上梳着雙鬟,身着煙綠色撒花夾襖兒,腳上穿着水紅色繡花布鞋。
“呦,這位大姐兒咋來了?”王媒婆笑問道。
看着姑娘的打扮,像是丫鬟模樣,而這蒼山縣裡,家裡能買得起丫鬟的,那必定不是一般人家,不管這丫頭她認識不認識,都要仔細對待了。
“請問這是給人說媒的那個王大娘的家嗎?”那丫頭問道。
王媒婆點頭回道:“是嘞,是嘞,就是我。”
丫頭聞言,面上也帶了笑,說道:“那正好,我們家夫人請王大娘去一趟。”
王媒婆剛想答應,但是突然又想起自己正要去往蘇府。但是不知這丫頭口中的夫人請她過去所爲何,如果不耽誤多少時間的話,她先去一趟,倒是可以。
“不知道大姐兒是哪家的?”王媒婆問道。
那丫頭笑道:“我是陸大人家的。”
那可不得了,陸姓的官員,整個蒼山只有一個,除了縣令陸景行,沒有別人。雖說九品縣令不是什麼大官,但是畢竟是父母官,還是不能輕易得罪了。
只是,蘇府的事兒,她也是早答應了的,一時之間,還真是有些犯難。
“大娘,我家夫人只是想和您說點事兒,不耽誤您多少時候的。”那丫頭笑道。
來的時候夫人囑咐過了,說是蘇府的喜事將至,恐這媒婆會騰不出空,因此便教這丫頭如此說。
王媒婆想了想,既然是如此的話,那先去一趟衙門,和知縣夫人說上幾句話,再去蘇家也是一樣的。左右現在時間還早,還來得及。
因此,王媒婆便先拐了個彎,跟着這丫頭去了縣衙。
一路上,她都在心裡尋思着,知縣夫人以前並沒有找過她,如今突然找她,所爲何事?難道也是爲了說媒的事兒?
她記得,陸大人家裡三個孩子,好像是有一個姑娘到了適婚的年紀。
按理說,他們這樣的官宦人家,給姑娘說親事,一般是用不到她們媒婆的,但是陸大人家裡,情況又着實特殊了一點。
如今的陸夫人,並不是陸大人的原配。
陸大人的結髮妻子多年前就因病去世了,只留下一個女兒,如今好像已經及笄了。如今的陸夫人,是續絃,嫁來之後,生養了一子一女。女兒今年有十一二歲了,兒子也該有五六歲了。
王媒婆猜測,陸夫人找她前去,八成是爲了她家大姑娘的親事。畢竟不是自己親生的,親事上,必定也不會十分上心。
跟着這丫頭一路到了縣衙,直接去了陸夫人的房間。
“夫人萬福。”王媒婆彎身行了個禮。
陸夫人忙將她扶了起來,說道:“嬤嬤不必多禮,快坐吧。”
王媒婆告了坐,便再底下的椅子上坐了。
“知道嬤嬤事兒多,請你來一趟,還真是不容易呢。”陸夫人說道。
王媒婆忙道“哪敢”,她見這陸夫人形容有度,看起來十分面善,舉止也是落落大方,斷斷不像是那種苛刻的後孃。
“蘇家的親事,聽說就是嬤嬤說成的呢”,陸夫人笑道,“可當真是大功勞一件呢。”
王媒婆忙笑着說道:“哪裡哪裡,蘇家的大少爺與那蓮子姑娘,可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也就是從中給跑跑腿罷了,功勞實在是擔不上。”
蘇家的親事,並不是她給說成的。當初只是蘇家老太太找她從中給說說事兒罷了,她哪裡就真的盲目自大了。
“不管怎麼說,嬤嬤也是功不可沒的。”陸夫人又笑道。
王媒婆見她沒有一丁點的架子,漸漸的,也就敞開了心扉。
接着,又聽她說道:“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了?”
“婚期已經定下來了,就在這個月的二十號,緊是緊了點,但是大少爺過了年之後就要去任上,也只能這樣了。”
陸夫人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這纔看向王媒婆說道:“不瞞嬤嬤說,此次我找你過來啊,的確是有些事想找你幫忙。”
“夫人這說的是哪裡話?要是有啥事的話,只管和我老婆子說就是了。”
陸夫人有些難爲情地笑了笑,那件事,的確不太好開口。
“是這樣的,我家大姑娘如今都已經十六了,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紀。”陸夫人說道。
王媒婆心中道了一聲果然,真是爲了這大姑娘的親事。
她心中正得意,誰料又聽陸夫人說道:“只是我家這大姑娘啊,自從那日在蘇府見了蘇家大少爺一面之後,便茶飯不思了。”
王媒婆聞言,面上露出幾分尷尬,對於一個姑娘來說,這的確不是什麼好事。
“我雖然不是她親孃,但是這十幾年來,也都是拿她將自己的親閨女待,看着她日日消瘦的,我這心裡啊,也不是個滋味”,陸夫人又接着說道,“昨兒晚上,我也和我家大人商量了商量,如果可以的話,就將我家大姑娘啊,也嫁過去吧。”
王媒婆瞪大了眼睛,將陸縣令家裡的大姑娘嫁給蘇可言?雖然她沒了親孃,但那也是陸家名正言順的嫡出長女啊,怎麼可以去做妾?
她想了想,瞬間否定了這個想法。官宦之家的姑娘,除了皇族或是京中大員之家,哪裡有給人做妾的道理?
“那麼大人和夫人的意思,是將大小姐給蘇家做平妻?”王媒婆問道。
她作爲官媒,常年在這個圈子裡走動,對於這其中的道道,自然是明白的。
蘇慕安只是五品地方官,蘇可言雖然被選了京官,但是論官階,比他父親還要低上不少。陸縣令的嫡長女,哪裡有給蘇家做妾的道理,想必是要平妻之位的。
“不”,陸夫人說着,嘆了一口氣,“我和大人實在是不忍心再看着姑娘這般消沉下去,就算是做妾,我們也認了。”
她說完,又補充一句:“不過要是能做平妻的話,我必定備一份厚禮,登門感謝嬤嬤。”
王媒婆忙道“不敢”。
她不但不敢讓縣令夫人親自登門,更關鍵的,是她怕那大姐兒啊。
蓮子的性格和脾氣,她可是瞭解頗深,吃過好幾次虧,別說是平妻了,就算是做妾,只怕她也不會同意的。送去一個,她必然能給打出一個。
更要命的是,偏偏那蘇可言和蓮子最是一心了,她的話,他一定會聽。她如果不同意,那再怎麼着,都是無濟於事。
王媒婆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關係,也如實地將這話和陸夫人說了。
陸夫人又是嘆息一聲,說道:“我那可憐的閨女,難道這之後的路,當真要如此嗎?”
她情真意切的樣子,看在王媒婆眼裡,都不忍心了起來。
“嬤嬤”,陸夫人又看向王媒婆說道,“我就怕人家說我是後孃,對原配的閨女不真心,不爲她爭取。”
王媒婆也是爲難,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她這時候答應了,事情沒有辦成,不但得罪了這邊,連蓮子那邊也得罪了。那姑娘的脾氣,她當真不想再領教了。
陸夫人說着那話,停頓了片刻,之後又說道:“嬤嬤,那蓮子姑娘,我之前也見過,看起來柔柔順順的,不像是那般悍婦。再說了,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很平常的事兒,大少爺到了京城之後,以後必定還要再納妾的。我們家大姑娘性子好,她又是正室,將來一定會好好伺候她的。”
王媒婆可不這樣想,那丫頭看起來是柔柔順順的,但是她一旦不柔順起來,簡直就能要了她的老命。
不過再仔細一想,她說的好像也是那麼回事,等蘇可言去了京城,那必定是要再納妾的。在官場上,家裡沒有一兩個妾室的,都要被別人笑話。到了那時候,就算那丫頭性子再硬,只怕也是不能阻止的。
與其到時候處於被動的境地,倒是不如這時候鬆鬆口,以後也可以有個同盟。
但是,王媒婆一想到當初蓮子拿着掃帚疙瘩將她打出門的樣子,心裡又犯怵了起來。這丫頭,一旦發了火,她纔不管之前之後,不管別人怎麼說,只要是她自己認定了的事兒,那別人再怎麼說,都是無用的。
見這陸夫人一片情真意切的樣子,她又不忍心拒絕,也不能拒絕。但是如果答應了,這事兒也不好辦。
王媒婆着實爲難了起來。
“嬤嬤,你說這到底該如何是好?”陸夫人又皺着眉頭問道。
她這麼一問,王媒婆更是着急了。
“夫人啊,這個,這個——”但是,轉瞬之間,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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