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她這次昏迷,竟然還有點好處。
蘇可心正和她說着話,突然聽外面有腳步聲響起,擡頭一看,見是蘇可言回來了。
“哥。”蘇可心起身喊道,交代了他好好地照看蓮子,隨即離開了。
“還順利吧?”蓮子問道。
今日開始,蘇可言又開始去上早朝了,這纔剛剛下了早朝回來。
因爲自己,他這麼長時間沒去了,今日再去,不知道會不會遇上什麼麻煩。
蘇可言微微一笑,安慰她說道:“沒事兒,你放心就好了。”
蓮子早就知道,問他肯定是問不出什麼的,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也報喜不報憂了。
雖然知道他不會說,但是蓮子仍然問道:“現在外面是什麼動靜?流言又怎麼傳了?”
蘇可言聞言,看着她依舊憔悴的面色,說道:“已經沒什麼了,你不必擔心。”
蓮子嘆息一聲,她知道,怎麼可能沒什麼呢?
她起死回生,只怕議論的人也不少,再和之前的那些事一結合,還不定能再生出多少個版本多少個故事來。
然而不管她如何問,蘇可言都是閉口不提,不和她說外面的情況。就算她自己一個人猜測,也要比知道真實情況好的多。
流言一事,暫時還沒過去,如果被她知道了,只怕又要徒增煩惱。
並且賜婚一事,現在還沒有解決,也正是他在擔憂的。今日下了早朝之後,他獨自去覲見皇帝,但是竟然被告知皇帝事務繁忙,不便相見。
不管皇帝那邊如何,這婚事,他是拒定了。就算拼上自己的前程,他也一定要拒絕。
與蓮子的性命相比,與她的快樂相比,他的前程,那些虛無飄渺、患得患失的東西,實在算不上什麼。
“行了”,蓮子嘆息一聲說道,“我也不問了,知道你肯定不會說的。”
她說着這話,停頓了一瞬,又繼續說道:“不管怎麼着,你千萬要小心,萬事仔細,別爲了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委屈了自己。”
蘇可言微微一笑,點頭答應着。
“對了,栗子寫信來了。”蘇可言說道,拿出一封信,遞給蓮子。
“這麼快?”她記得蘇可言是三日之前寫的信,算算日子,這個時候應該還沒到纔是。
蘇可言回道:“應該是栗子早先寫來的。”
蓮子答應着,將信拆開來讀。
“不好。”待她讀完,合上信說道。
此時,煙囪裡飄着淡淡青煙的劉家小院裡,幾隻老母雞抖動着被雨水打溼的翅膀,咯咯地一通亂叫。
正在這時,劉景仁披着蓑衣,剛從魚塘回來。
“咋樣了?”楊氏見他回來了,忙從竈間出來問道。
劉景仁一言不發,只沉重地搖搖頭。
楊氏的面色也沉重了起來,看來這回,又是保不住了。
“今年這都是些啥天啊?”她抱怨一聲,走進竈間繼續做飯。
今年自從進入六月以來,幾乎連日地下雨,三天一小雨,五天一大雨,地裡的莊稼都被泡爛了根,魚塘那邊,塘裡的水滿漲,每逢下大雨,水就溢了出來,那些魚,自然也就跟着流了出來。
今年別說想賺錢了,能留住本就不錯了。
現在雖說他們家的確不缺那幾個錢了,但是看着這東西浪費,她就心中疼得不得了。
今年這天氣,也實在是太異常了,她活了這四十多年了,竟然還是第一次見。
但是楊氏心中也着實擔憂,不知道今年雨水這般多,會不會釀成水災?
她到現在還記得,十二年前,那場大旱,到了年根,別說沒有年夜飯,連個窩窩頭都沒有,一家人差點餓死。蓮子也就是那年因爲餓的實在是受不了了,一個人出去找吃的,這纔出了事,差點丟掉性命。
不過自此之後,蓮子這丫頭竟然就像是突然開了竅一樣,家裡的日子也是一日比一日好。
想起這事,楊氏連日陰雲的臉上,才露出幾分微笑。
竈膛裡柴火燃燒,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沒一會兒,午飯便做好了。
楊氏在涼水裡浸了一下手,去拾大鍋裡蒸的白麪饅頭。
她家如今竟然也吃得上白麪饅頭了,要是十幾年前,可都是想都不敢想。
心中正想着這事,忽然聽大門又被推開,隨即響起栗子的喊聲。
“你這丫頭,回來的可真是時候,正好趕上飯點。”楊氏笑着嗔道。
四個丫頭,如今只剩豆子還看在她眼前,栗子平日裡也常在城裡,回來一趟,她自然是歡喜。
“我可不就是掐着手指,算着正好的嘛。”栗子嬉笑說道。
楊氏看着她打着一把油紙傘,提着裙襬進來,又皺眉說道:“怎麼這大雨的天裡回來了?”
栗子皺眉說道:“別提了,下這麼大的雨,我在那邊也沒啥事,想着家裡這邊肯定又不行了,我就回來看看,說不定還能給幫上什麼忙。”
“你能幫啥忙?”楊氏說道,端着剛從鍋裡揀出來的熱騰騰的饅頭,由栗子給她撐着傘,進了堂屋。
豆子和王頌川雖然成了親,但是她家裡楊氏這邊也是十幾步的距離,豆子如今又有身孕在身,做什麼事情都不方便,於是楊氏便沒讓她單獨開火,每日過來吃飯就是了。
“二姐”,栗子喊了一聲,“這幾日咋樣?”
豆子也低頭看了一眼隆起的肚子,笑道:“挺好的,沒啥事兒。”
說起這事,楊氏也跟着笑道:“你這胎可就安靜多了,不跟蓮子似的,啥都吃不下,可是折騰壞了。”
栗子也跟着說道:“是啊,當初可沒把我給累死。”
她說着這話,突然又皺起眉頭,說道:“也不知道她現在如何了,是不是能吃得下東西了。”
這事也正是楊氏擔心的,當初得知豆子懷孕的消息,她馬上趕了回來,但是豆子這一胎確實出奇的安穩,讓她幾乎沒怎麼費心,於是又爲蓮子擔心了起來。
算算日子,她如今也該八個多月了,很快就要生了。
楊氏很想再去看看她如何了,但是一來路途遙遠,二來家裡這邊實在是走不開,所以只得讓栗子寫信過去問一問。
“行了,咱不用管她了,橫豎都有她婆婆在那裡照看着呢,沒事的。”栗子說道,在桌邊坐下,拿起筷子就要開動。
“你大姐如今都兩個孩子了,你二姐和蓮子這也馬上就要生了,就是你,還不出閣。”楊氏一邊說着,一邊遞給她一個饅頭。
栗子聽她又說起這話,臉上帶着不好意思的笑容,嘿嘿笑道:“娘,咱之前不是都說好了嗎?等一過了年,我們就成親。你就不要再說了好不好?”
話雖是這麼說的,但是楊氏每當心裡一想起這事,總是忍不住要拿出來說一說,也好提醒提醒栗子,讓她別再一拖再拖的。
她今年都十九了,要是再不出閣的話,只怕又要有不少人說道了。
一想起這事,她心中又是不痛快了起來,栗子和虎子,還真是天生的一對。
虎子也算是從小她看着長大的,怎麼當初就沒發現呢,他在親事上,竟然也和栗子一樣,一點也不着急,只專心地做着自己的生意。如今生意倒是越做越大了,也算是掙下了一份家業,只是這終身大事,爲何就不着急呢?
兩人倒好,可就是讓兩家的爹孃急壞了。
這其中自然是有楊氏不知道的淵源,如果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栗子先將虎子給收拾了一通才讓他沒來催的話,只怕楊氏又要發飆了。
蓮子打開信看完之後,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凝重。
蘇可言見狀,忍不住問道:“出了什麼事?”
蓮子將信遞給他,說道:“今年還真是異常呢,家裡這一夏天,竟然幾乎天天下雨。”
之前栗子寫來的信上,就提到了今年雨水特別多,但是蓮子一直沒怎麼上心,以爲只是小事罷了。
但是這次的信裡,栗子竟然又提到了,讓她不得不提起了心。雨水大,魚塘鼓了好幾次,魚都流出去差不多了,今年想必是沒什麼收入了。
而地裡那邊,她事先寫了一些法子,讓人根據水量的大小來緊急應對。
這幾日那邊也沒來信,蓮子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了。不過想來,應該情況也不太樂觀吧。雨水太大,地裡的作物只怕都泡爛了根。
她在那邊生活了十幾年,每到夏天,雖然的確是降雨多一點,但是像今年這般反常的,還真是頭一回見。
“家裡竟然一夏天都在下雨?”蘇可言合上信,也忍不住皺眉說道。
“是啊,只怕今年的收成,又不大好了。”蓮子嘆息一聲說道。
都是靠老天吃飯的莊稼人,要是風調雨順的倒還好,就怕哪一年氣候不正常了,那起碼接下來的一整年,家裡的日子都不太好過。雖然蓮子家裡如今日子富裕了,不必再怕捱餓,但是這等天災,也着實是不能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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