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開堂審理此案，審案過程是公開的，站在堂外旁聽的人倒是不少。
秦暖暖一家是當事人，開堂之初就被帶到堂上。
她看見那日到他們村抓人的衙役頭頭，看他在堂中站立的位置，地位似乎僅次於陸知州和師爺。
秦暖暖瞬間想到《包青天》裡的展昭，這一位在這裡的地位，應該和展昭在應天府的地位差不多吧。
她看見陸大人身後牆體上，供奉着一根山雞毛。
她想起那一日，大慶郡無數百姓追着他們跑，想摸一摸，拜一拜傳說中的朱雀，最後還是娃娃臉小陸大人救了他們，拔下一根山雞毛，供全城百姓摸摸，說是之後要收回官府，保佑大慶郡風調雨順。
大概，也許，可能，就是這一根了。
村長夫婦跪在堂中，自從他們知道抓他們的不是鄉上衙役，而是大慶郡衙役後，他們就已經放棄掙扎。
村長好歹偶爾要去鄉上辦事，和里正也算熟識，這事兒就算要定罪，也一定是從輕發落；到郡上就不一樣了，從村長到知州，這中間隔了多少層，在知州眼裡，一個小小村長，還真不夠看。
從案子開審時起，村長夫婦就是認罪的態度，承認那日在氣頭上，承認去找秦家麻煩，承認一時衝動，下手沒個輕重，願意支付秦家醫藥費，也願意賠償秦家一切損失，只不承認蓄意殺人，希望知州給他們個重新做人的機會，往後，他們必定奉公守法。
這是一件再清楚不過的案子，往大了說是蓄意殺人，往小了說只是普通鬥毆。
陸知州照例詢問秦家人的想法，秦家人第一次上公堂，第一次站在如此莊嚴威武的地方，心裡難免有些發憷，加之本身並不想把事情鬧到，整個過程都是息事寧人的態度。
周氏屬於私下鬧得兇，站在臺面上就焉了的人，自是一句反對意見都沒有。
秦暖暖無所謂，整個過程幾乎沒說一句話，像這種案子，也就是賠禮道歉再賠錢，就算他們秦家得理不饒人，村長夫婦不過再吃幾天牢房，沒太大意思，還不如落個良善大度的名頭。
秦大好幾次不受控的朝外面偷偷看去，他想看林小花，到今天這個地步，秦家和林家都已對簿公堂了，他和林小花也很難再走下去了，只是，他還有幾句話想問林小花。
可惜——
從案子開審到結束，他也沒能看到她。
秦大不解：林小花明明在大慶郡，昨日還找了他們，爲何今日不來聽審？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案子很快審理完畢，陸大人宣判：林家給秦家道歉，賠償一應損失，共計5兩銀子，村裡換村長。
退堂，公堂上的人相繼退出。
村長夫婦從地上站起來，走到秦家人面前。
“別以爲你們贏了！你們後悔的時候還在後面！”村長雖看起來憔悴，可恨人的目光依舊那樣兇狠，他的手指隔空在秦家每個人臉上點過，“你們給我等着，別以爲我做不成村長就都動不了你們！我一定會給我四個兒女報仇！”
“天啊，娘，我好怕怕！”秦暖暖秒變戲精，一頭扎進周氏懷裡，顫抖着求安慰。
恰這時，原已出去的衙役頭頭又走了進來，見兩家這幅模樣，還有什麼不明白。
“這還沒走出衙門呢，居然就威脅起人了，當衙門裡都是死人嗎？”衙役頭頭大步走過來，他上下把村長打量一番，居高臨下道，“我說，現在的村長，都這麼把自己當回事兒嗎？”
村長面露膽怯，但他很快調整過來，大聲叫囂：“我要狀告秦家！他們設計誘拐我家孩子！導致我家孩子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哼，呵呵。”衙役頭頭笑容怪異，“林國全，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我前些天就告訴過你，你三個兒子是殺人犯。”
“不可能！我三個兒子忠厚老實，怎麼可能殺人？！”村長朝秦家瞥過一眼，“定是你們家花銀子賄賂衙門！掩蓋你們殺人的事實！”
衙役頭頭掏掏耳朵：“忠厚老實？你別欺負我讀書少，忠厚老實四個字的意思我還是懂的。你那三個兒子，從到了大慶郡第一日起，就開始吃喝嫖賭，輸光了就偷，偷了再賭，真和忠厚老實沒半文錢關係。”
他頓了下：“對了，昨天晚上，他們已被我們抓獲。現在就關在我們牢房，你們若要去看的話，我可以叫人帶你們去。”
村長夫婦忙着點頭，他們不相信林小榮三人會殺人，他們得去問問。
“順子，帶他們去牢房！”衙役頭頭朝門外喊了一聲。
一個年輕衙役立即跑了進來，村長夫婦跟着他往外走，走了幾步，村長想起的林小花，遂轉頭問：“我女兒呢？”
“你說林小花啊？”衙役頭頭眸中閃過一絲輕蔑，“她倒是個能人。”
目光很快轉向秦大：“我記得那天，你妹說她和你有婚約？”
“是。”秦大有點緊張。
“我該說你眼光好還是不好呢？”衙役頭頭再笑了下，“到大慶第二日，她就跑去參加詩會，可謂勇氣可嘉。作爲個村姑，她也算有幾分才華，很得幾個富家公子賞識，富家公子給他們四兄妹換了酒樓，然後夜夜相邀……”
他拍了拍秦大肩膀，同情道：“大兄弟，你懂的。”
“我不懂！”秦大大聲，企圖麻痹自己。
衙役頭頭眨眨眼睛，對秦暖暖一本正經道：“你哥很堅強，頭上都飄一把綠了，還能假裝不懂，我祝他們幸福！飄綠這種事情，飄多了就習慣了。”
村長夫婦臉色很黑，就他們對林小花的瞭解，林小花做出這番舉動，他們不意外，只是被人說出來，就很……難堪了。
兩人很快跟小衙役去了牢房。
秦家人臉色也很難看，林家先是看不上他們，等他們家家境好了後，林家又是套話，又是逼婚，末了林小花再給秦大戴一疊綠帽子……
他們究竟把秦大當什麼了？破鞋回收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