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熟人。
同一個村子，又是年齡相仿，誰和誰不是熟人。
但，也僅僅是熟而已。
人與人之間，最熟的不一定是朋友，很可能是對手，或者是看不順眼的人。
眼前這幾個，是村裡出名的混世魔王，和江陽關係頗好。
“張三，李四，趙五，王麻子……”秦大依次喊過去，他放下揹簍，活動一下手腕，再活動一下腳踝，一副要打架的樣子。
秦二動作和秦大差不多，中午把江陽揍一頓後，他們就有心理準備，這幾個人，遲早要找上門來。
沒有善了的可能，最方便就是打一架。
二對五。
雖難度係數有點大，但這種時候，更忌諱的是慫。一旦慫了，以後就只有任人欺負的份兒。
秦大：“你們擋在這裡做什麼？”他明知故問，很是嫌棄。
秦二：“好狗不擋道，沒聽過嗎？”屌兮兮的語氣，帶着一股子的傲慢，是中午揍江陽時學到的一句話。
“沒聽過。”對面張三很實誠，側頭，不恥下問，“他說什麼？”
“好像罵我們是狗！”李四說。
“對，還說我們不是好狗！”趙五加強語氣。
張三當即怒了：“混……蛋！敢罵我們不是好狗！真是活膩了！我問你們，你們爲何揍江陽？到底還想不想在村裡混？”
“關你屁事？”秦二看白癡似的看過對方，“這村子又不是你的。”
“怎麼不關我事，江陽是我兄弟，你揍他就等於揍我！”張三再道。
“那你們想怎麼樣？”秦大秦二好生奇怪，按照往常的慣例，這會兒早該羣毆了，這羣人怎麼還不衝上來？
張三李四等人對看一眼，心裡皆想：終於問到點子上了。
“賠醫藥費！”五個人齊齊伸手，掌心朝上。
呵，原來是爲了錢啊！秦暖暖冷笑，難怪不等江陽養好傷一起報仇，定是聽說他們到鄉上賣白菜去了，想在這裡劫財。
她轉頭看過歡喜佛，只見歡喜佛脣角高高揚起，眼睛眯成一條縫，蘋果肌很厚，下巴堆了三層，正從秦老爹和周氏之間的縫隙朝前看，有些興致盎然。
感覺到秦暖暖看他，他便朝秦暖暖方向斜了下：“你們會賠嗎？”
“沒錢！”秦暖暖回答乾脆。
“撒謊。”歡喜佛說。
秦暖暖默了一下，他們身上所有的錢，都是從旁邊這位身上賺的，還的真沒什麼錢，再說，憑什麼賠啊？
所謂自作孽，不可活！
“有錢也不會賠。”秦暖暖說。
“那就是要打囉？”歡喜佛語氣很是歡愉。
“你這麼高興做什麼？佛不是應該普度衆生嗎？”秦暖暖不解。
“本座屬於怒目金剛。”歡喜佛語氣嚴肅。爲了表現怒目二字，他還專門塌了下嘴角，瞪了下眼睛。
秦暖暖一下就被他逗笑了：“瞧你整日笑眯眯的，我以爲你慈悲爲懷。”
“女娃子這就不懂了吧？怒目也是慈悲。”歡喜佛說。
秦老爹和周氏就站在秦暖暖和歡喜佛前面，將他二人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這又是普度衆生，又是怒目金剛，敢情在論道？
兩口子不敢打擾，隻身體僵着，等秦大秦二處理好“路障”問題，他們再繼續前進。
只可惜——
等了好久，足足一炷香時間都過了，前面那幾個人還在理論，一方堅持要秦家賠錢，否則如何如何；另一方堅持不賠錢。
雙方皆沒有談判高手，又都不是真的很想打，一時竟膠着起來。
“怎麼還不打？”歡喜佛終於不耐煩了，再次斜了下腦袋，“女娃子，你去催一下。”
“你和我一起？”秦暖暖邀請，“前面視線好點。”
“體貼！”歡喜佛再次贊，然後萬分遺憾，“若不是相貌太……真想把你帶回家！”感覺和我家主人挺般配。
秦暖暖正往前走，聽得這話，整個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佛爺，咱道不同，不相爲謀……”（大師，您那體型，我消受不起啊！感謝我娘把我生這麼醜！）
“你什麼道？”歡喜佛順口。
“我……我無間道……”秦暖暖素有急智。
“無間道是什麼道？我怎麼沒聽過。”歡喜佛不解，像他這種博覽羣書，行萬里路，博大精深的內涵男人，居然有沒聽過的東西！
“一個新出來的教派。”秦暖暖很嚴肅，“尚在發展中。”
歡喜佛做沉思狀，秦暖暖生怕他冒出“我要加入”之類的話，忙道：“我們暫時不收新成員，也謝絕和其他教派交流。”
歡喜佛露出遺憾表情：“天地之大，學海無涯……”
“大師，輪到您出手了！”秦暖暖做了“請”的姿勢，她的手太擡得有些高，恰指着張三李四幾個人。
歡喜佛還沉浸在“對無間道”的思索中，完全忘了他是來看熱鬧的，單手一揮，袖袍一翻。
只聽幾聲扯長的“啊”，張三李四等人已像風箏一樣飛了出去。
這一次，不光是秦大秦二，秦老爹周氏，就連秦暖暖，都張着嘴，看着那幾個人飛出去的方向。
“大師，他們不會死吧？”秦暖暖木木的問，她只是想借力打發攔路狗而已，沒想殺人啊！
“這個……”歡喜佛看着空中已然消失的人影，好半天才回答，“說不清楚，看運氣……”
“看運氣是什麼意思？”秦暖暖再問。
“比如，落下去的時候，恰有高人把他們救了；或者，有大樹擋着，他們恰掛在樹上；又或者落到水裡……總之，只要運氣不是太差，都不會死得太難看。”歡喜佛望着天。
秦暖暖脣角抽抽，落下去的時候遇到高人，大樹，河流，這纔是小概率事件吧！
她看着遠處那幾個，他們明顯沒大師說的運氣，一個個呈“大”字狀躺在田裡，心頭百般滋味。
她不過賣個核桃，居然也能惹上人命官司……
“哥，麻煩去看看他們還有氣兒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