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夏木徹乖乖早起，乖乖早朝去了。
早朝在宮內勤政殿，夏木徹因冊封爲王爺，在一衆皇子中的位置一下就變了。
從前，太子之後，依次是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然後是夏木徹，最後是十皇子。
如今，貴爲長樂王的夏木徹直接越過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排在太子之後。
太子伸長臂，一把攬過夏木徹的肩，很哥倆好的拍拍他的肩，彷彿兩人是並肩作戰的好兄弟。其他幾個皇子都在笑，面色卻不好。
朝堂衆人，雖意外夏木徹也有勤快的時候，居然跑來早朝了，但對於這位紈絝在朝中的作用，有人嗤之以鼻，有人默默看着不說話。
皇上很快到了，見夏木徹乖乖站在屬於他的位置上，脣角抿起，還好，沒蠢到家。
不不，昨日後，他已不想用“蠢”這個字形容他這個兒子了，他這個兒子哪裡是“蠢”，明明是“裝蠢”。
裝！朕看你要裝到什麼時候？！
這日早朝並沒有什麼大事，全國上下一片欣欣向榮，國泰民安，有大臣送來一隻白貓，說是祥瑞，是白虎幼崽，想要呈給皇上。
皇上挑眉，目光落在夏木徹身上，意思是：瞧瞧，自從你送了朱雀肉身，現在打四大神獸主意的不少。
夏木徹不說話，只鄙視看過那位官員。
本王上次是以爲鄉野姑娘的名義送的，用鄉野姑娘的淳樸之心表達對皇上的敬仰，你現在這樣算什麼，堂堂在朝官員，拿只白貓說白虎，也不嫌丟人？！
官員觸到夏木徹目光，正在想哪裡不妥，就聽皇上道了句“好”。
官員鬆一口氣，只聽皇上繼續：“聽聞長樂王家中的準王妃擅養小動物，朕這隻小白虎就送給她養了。”
得到賞賜的夏木徹臉上不喜，秦暖暖招動物體質，這些小動物看見她就往她懷裡撞，家中已有一隻兔子一隻狗了，每每出門進門，就要在她腿邊賴很久。
如今……怎麼又多一隻，還是御賜的，還不能丟去看門，得好好養着！
“既有小白虎，自然不能少了小青龍，小朱雀，小玄武。”皇上繼續，“福公公，你待會去太液池，給長樂王妃撈一隻錦鯉，一隻烏龜，再到御膳房，選一隻勇猛好鬥的雄雞。”
“是。”福公公笑眯眯躬身。
夏木徹臉色更差：得，一隻變四隻了！虧得父皇沒把玄武對應成烏龜蛇，否則就五隻了！他實在無法想象往後這麼多動物圍在秦暖暖身邊，還要不要他這個男人了？！
“長樂王。”皇上見夏木徹臉色不喜，內心生出隱秘的快感，對昨天慘敗一局的難受也沖淡不少的，他提醒催促，“還不快替你家王妃謝恩？！”
夏木徹一點都不想謝恩，但他依然跨出一步，抱拳，聲音相當真誠：“兒臣謝父皇賞！”
皇上“恩”一聲：“你家王妃若還有什麼喜歡的小動物，儘管到宮裡來討，什麼小狐狸，小貂小孔雀，小龍貓，只要有的，都給你。”
衆大臣：哇，長樂王不光是隆寵，皇上還愛屋及烏到這個程度，連長樂王未過門的王妃一併寵了，連“只要有的都給她”這種話都說了。
長樂王夏木徹：我說什麼了嗎？我一點都不想要！神煩這些小動物，打擾我和暖暖的二人世界！很久以前，原本計劃送給暖暖的銀黑狐，我都放棄了，叫杜仲隨便丟到一山野了。
小動物的話題說完，皇上主動關心了戶部“先進記賬方式”的推廣情況，得知已推到郡縣，不由點了點頭。
夏木徹心下同樣點頭，秦家所用記賬方式和戶部正在推廣的同出一轍，戶部推得越快，秦家的特別越容易掩蓋。
他被四皇子迫得太緊，不得不改變最初藏拙，大隱於朝的策略，決定入世，與之一爭。
至於暖暖，至於秦家，他得保護起來。
暖暖太特別了，一個沒處理好，就會被冠上妖女之名。
更重要的是，對方陣營同樣有穿越過來的人，而且很厲害的樣子，他不想對方注意到暖暖，便只能站出來做靶子，讓對方矛頭都對準自己！
早朝結束後，夏木徹不急着衝回去，而是將目光對準正緩步朝外的刑部尚書：“謝大人，請留步。”
謝大人頭皮一陣發麻，他轉身，朝夏木徹恭恭敬敬抱拳鞠躬：“王爺。”
夏木徹雙手負在背上，踱步過去，笑問：“謝大人，不知伏擊本王那個案子查得怎麼樣了？”
“回王爺，下官不才。那次爆炸實在太恐怖，整座山夷爲平地！除了數十人屍首，沒有半點線索。”謝大人一臉爲難。
“確實很難。”夏木徹道，“一座山沒了，就算有線索，幾天幾夜的大火也能燒得一乾二淨。”
謝大人忙着點頭，不能認同更多。然——
夏木徹話鋒一轉：“本王記得有人說過，這世上沒有完美的犯罪，只在於破案的人有沒有明察秋毫的眼睛。”
他斜眼看過謝大人一眼，謝大人不再點頭了，臉上有些尷尬。
夏木徹繼續：“一座山沒了，大人難道沒想過，什麼這麼厲害？就算整座山灑上火油，也不外乎燒沒了，而不是炸沒了。那東西是什麼，怎麼到山上的？飛過去的嗎？”
謝大人背脊開始冒汗：這些，他當然想過，也查過。只不過，查到後來，有人明確告訴他，不必查了……
他一句話也沒法說，唯有沉默，承認無能。
“謝大人入仕多年，位極人臣，應該不至於連這麼個簡單的案子也查不出。”夏木徹目光下垂，看着謝大人已開始禿的頭頂，“本王只想提醒你，一個人的官位不重要，一個人的榮辱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每個人都需要對得起自己的心。”
“你摸着你的心想想，知情不報，故意不查，是忠臣所爲嗎？你對得起父皇這麼多年對你的信任嗎？對得起黎明百姓對你的期待嗎？”夏木徹問。
“那安置在山上的東西，那麼大威力，本王就不信你沒想過，那東西若放在京城，會是什麼後果？”
“謝大人，你的懦弱與無能，你沒有虧欠差點命喪黃泉的本王任何，你虧欠的是夏國子民一顆安定的心。”
“那東西的存在，讓多少人惶惶不可終日，不知道什麼時候‘轟’的一聲，人就沒了……”
一聲輕嘆，謝大人看見眼簾中，夏木徹的袍角一卷，人已朝外走去。
他躬着身，在大殿裡站了許久，想了許久，終究也是一聲嘆息——
再擡頭時，大殿裡早已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