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苦澀笑笑,“看來我們必須的回去了。”剛纔她留在小島上的植靈通過心靈感應,傳遞給她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魔國的魔修竟然聯合起來,將整個沼澤都包圍起來了……甚至連那些搬到沼澤周圍的部落也受到了牽連,被要挾,要麼加入他們,要麼——滅族。
雷亞長身而立,看向迷濛的天邊,眼裡殺意凌然。
他們原本是想在這裡建立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自由自在的家園,沒想到卻給這裡的人帶來了滅頂災難。是可忍孰不可忍。
秀秀也不是優柔寡斷的人,原本還想着一邊穩固沼澤的發展,用植物逐漸覆蓋這片死寂之地。一邊對深淵進行探索,同化。可是現在,一切都提前了,同時爆發了出來。不僅是深淵的魔修對她的生命異能勢在必得,甚至是在魔國外圍的魔修也聯手,勢必要將小島剷除掉。
現在看來,只有以殺止殺,只有將這些已經連心靈都魔化的魔修全部除掉,才能夠還給魔國人民一個和諧的生存環境。
雷亞對秀秀說:“無論如何,你都有爲夫在。”
秀秀愣了一下,點點頭,說:“我也是。”
……
沼澤的人陷入到極度的惶恐中,所有的城堡全部關閉起來,所有的人都在自己屋子裡不敢出來。整個沼澤再次陷入到了一種空落落的死寂中。那些綠色的植物在一大批帶着濃霧般魔氣的魔修凌虐下,都儘量匍匐在地上。
小島上的植株奮力守護雷家所有人的安全。
普通魔修根本就進入不到小島。最後,只有魔君和宏武親自出馬,將所有的植株全部摧毀,然後將所有雷家人全部囚禁起來。他們要用他們當作籌碼。
雷家二老現在不是擔心雷亞秀秀會不會來救自己,而是想的,自己老了竟然會成爲兒子媳婦的累贅,幾次試圖自殺,都不得成。
宏武沒有想到,一個普通人竟然這樣有氣度骨氣。對兒子的愛勝過了自己的生命。說:“你們真的那麼愛你們的兒子?”
雷烈雖然老了,但是傲骨依舊,哼了一聲,不想搭話。魔君和宏武兩人儘管可以揮手間將這些如同螻蟻的凡人殺死,但是他們更知道,這些人不怕死,怕的是連累到自己關心和愛的人。所以。即便是掌控了這些人的生死,心中仍舊有種挫敗感。
他們已經是修煉了數百年的老鬼了,他們早就沒有自己父母親人的印象了……
他們一路掃視過去,發現有一個人有些不一樣。魔君一揮手,將其提到自己面前,冷聲道:“你是誰?”
洛靈已經嚇壞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顫抖着聲音說道:“我,我是雷大哥的表妹……你你們不要殺我呵……”
這話完全是下意識地說了出來。魔君嘴角輕扯,終於找到一個怕死的人了。“我們沒有想過要殺你們,只是想讓你們配合我們一下,只要你們讓那個……小娘子跟我們走,你們還是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至於你表哥,我們也是可以毫髮未損地還給你們。”
魔君修煉到現在是有一定讀心的能力。他從對方恐懼的眼神裡看到對雷亞有種特別的依戀。想到,或許可以從他們內部突破。瓦解他們的統一陣線。
果真洛靈聽到對方竟然只是爲了秀秀那個女人,並不會爲難表哥……心裡便思討開了,倘若這些人把那個女人帶走的話,自己是不是就和表哥有機會了……唔,即便是沒有機會,她也不想看到那個女人幸福的樣子,看到表哥爲她無微不至的關懷……
想到這裡,洛靈心裡不由得升起了對話的勇氣,“你的意思是說只要那個女人?我表哥沒事?”
“那是自然,我們只要那個女人,並且,我還可以承諾,我們永遠也不會再來干擾你們在這裡的生活,甚至,是你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也可以來找我。”
洛靈早已經被嫉妒矇蔽了心靈,現在被魔君帶着蠱惑的話一煽動,一條計策形成。
衆人被一團魔氣包裹其中,他們是普通人,根本就掙脫不了禁錮。雷欣見靈兒被抓出去,急的抓狂。儘管以前靈兒做了很多“錯事”,但是在她看來,那都是因爲愛。當一切事情披上愛的名義後,便無所謂對錯了。
當洛靈再次回到衆人身旁的時候,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畢竟有着血緣關係,雷家二老也關切不已。
洛靈說:“舅舅,舅母,他們並不想對付大表哥的,他們要找的人是……大嫂。”即便是現在,她在叫“大嫂”這兩個字的時候仍舊覺得心裡鉻的慌。
雷家二老眉頭皺起來,“靈兒,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洛靈提高聲音,“難道你們還不明白嗎?我們所有人,包括大表哥都是被她牽累的,那些外面的魔修,都是爲了找她——”
雷欣也聽出女兒話裡的挑撥之意,噌怒道:“靈兒,不得胡說。”
洛靈走到雷欣身邊,拉住對方的手,祈求地望向對方,“娘,我沒有胡說,是魔君親口對我說的。他們只是爲了王秀秀……他說只要王秀秀跟他們走,他們便會放了我們,也不會追究大表哥……”
雷欣說:“他這是離間之計……”
洛靈搶白道:“娘,你怎麼就看不明白呢?他們要是想殺我們,早就殺了……他們就是在等那個女人呵……但是,要是我們真的不配合的話,我們就白白賠上這麼多的性命了……”
艾雅終於回過神,弄明白了洛靈的意圖。氣極,“洛靈,你這話是怎麼說的?你忘了當初你大嫂是怎麼對我們的了?沒有她的話,我們會生活的那麼好,現在還有了這麼一座座的小院,仍由我們自主地生活……她究竟哪點對不起你了……”
雷烈在旁邊氣的不行,瞪了雷欣兩眼,後者也感覺很愧疚,的確,雷家不是五十年前的雷家了。現在所有的一切說是秀秀爲他們創造的也不爲過。
雷炎抱拳站着。看向周圍籠罩的黑霧。冷聲道:“其實,青州有現在的繁榮,也是大嫂和大哥的功勞……”
他的話成功將衆人的注意力轉到他身上了,面面相覷,最後都看向他。雷炎繼續淡淡說道:“你們還記得當初大哥和大嫂離開的時候嗎?一部分自然是因爲不想在看到某人,而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們知道了青州逐漸變得荒蕪的原因……他們用自己的力量在改變我們生活的環境。但是卻沒有告訴任何人……”
洛雲飛本來對秀秀沒什麼好印象。說:“哼,他們有那麼大的本事怎麼又會跑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
雷欣幫腔道:“呵,就是呵……”
洛宣對自己的父母失望至極,原本是多麼通情達理的,怎麼現在就變成這樣了?他們對妹妹的愛和縱容已經讓他們沒有原則底線了。洛宣說:“我知道。那次,我從絕壁跳下去後。因爲無法面對大哥大嫂,便獨自隱了起來……”說到這裡他有些歉意地看向雷欣兩人。
“可是,我心裡仍舊放不下,便沿着他們離開的軌跡尋去,終於發現他們在荒原上安家了……然後他們種草種樹,然後打破封印孤堡,將地下河引了上來,讓原本的荒原變成了一片綠洲……”
衆人沉默良久……這是何等的功德呵。雷家二老心中感慨不已。他們想着當時秀秀到石頭城發生的事情。無一不是對石頭城恢復生機的建設,讓原本的貧瘠荒蕪變成了一片沃土。當時他們就應該想到了……心裡只是愧疚苦了這兩個娃了。他們做長輩的竟然一點都沒有幫襯上忙。
要是秀秀在這裡看到自己的公婆這樣爲自己說話的話,她恐怕會樂的跳起來。
洛靈見氣勢一下子朝秀秀方向偏斜,急道:“不管你說的那些是不是真的,但是我們現在的確是被她連累了啊?看見我們被抓在這裡,生死未卜,她在哪裡?還有大表哥,肯定也是別她蠱惑了,纔不來救舅舅舅母的……”
張遷看到自己曾經那麼心心念唸的娘子如今變得如此歇斯底里,心中有種濃濃的悲哀,出口道:“靈兒,你就不要說了,大嫂……是不會丟下我們不管的,現在或許正在回來的路上。”
洛靈一看是張遷,這個經常被自己拿捏的男人竟然也敢這樣跟自己說話,頓時變得更加瘋狂,“你爲什麼這麼幫着她?莫非你也是嫌我人老珠黃,沒有那個狐狸精年輕漂亮……”
“啪——”洛靈的話還沒有說完,臉上便結結實實捱了一巴掌。梗着脖子偏頭一看,竟然是舅母。一手捂着臉,聲音變得尖利,“你敢打我?”
艾雅正是氣頭上,她只有雷亞雷炎兩個兒子,沒有女兒,再加上早就把秀秀當作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剛纔雷亞和洛宣說出了秀秀爲了青州的建設多麼的不容易,心中便心疼愧疚不已,現在竟然被洛靈說成是“狐狸精”,自然不會給對方好果子吃。
艾雅氣咻咻道:“對,就是打你了。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虧得當初我還幫你求情來着。虧你大嫂不與你一般見識,現在竟然恩將仇報……”
雷欣沒想到自己的大嫂當着自己的面打自己的女兒,儘管她有千般不是,但是那也是自己的女兒呵……就像剛纔洛宣想的那樣,雷欣和洛雲飛對洛靈的愛已經沒有原則了。所以頓時便不高興了,“你憑什麼打我的女兒,她做的再不對自由她的爹孃教導……”
艾雅從來就是個不饒人的:“有爹孃教還這麼沒有教養,難道我這個做舅母的就不能管一下了?”
一時間小小的空間裡面十多人頓時分作兩派,開始掐架起來。
洛宣到洛靈旁邊,說:“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
“爲什麼是我想看到的,是他們自己吵起來的……”洛靈眼裡泛着一抹陌生的妖異的紅色。
“你變了……”
洛靈猛地轉頭,“不是我變了,而是你們變了。你曾經跟我說過,有人欺負我,你就會幫我打他……現在這裡的人都欺負我,你又幹了什麼?你是個騙子,我的哥哥也是一個騙子……”
洛宣心中刺痛,想放棄。可是畢竟是有血緣關係的親妹妹。而且他不知道這個妹妹有什麼事的話。父母會怎麼樣……
半響,大概都已經吵累了。雷欣與雷烈兩家人因爲洛靈再次決裂,而這次……恐怕就沒有任何挽回的機會和餘地了。
雷欣心中是有些懊悔的,便在一邊不想管洛靈的事情了,愛,也會有累的時候。洛雲飛曾經堂堂四方鏢局總鏢頭,什麼風浪沒有見過?他其實一直都明白這件事情上是自己的女兒鑽牛角尖……可是他就像張遷一樣。跟着雷欣到石頭城,屬於“入贅”,儘管兒女都隨自己姓,但是他心中仍然有抹不去的陰影。既然已經錯下去了,就回不了頭了。
……
魔君在外面看了一場好戲,對旁邊的宏武說道:“沒想到這個小丫頭還真有些能耐呢。雖然沒有完全成功讓他們倒向我們這邊,但是竟然將抱作一團的雷家成功瓦解成兩派……”
宏武說:“那個小娘子有些不好對付。這雷家是她的婆家,竟然也這麼護着她,看來的確是有些能耐的。”
魔君斜睨了對方一眼,“莫非,你也對這個小娘子有興趣?”
宏武一愣,嘴角輕扯,“我是對她的生命異能有興趣。說好了。到時候讓她把我的天塢山也變成這樣的綠洲……”說到這裡。他看向地面那些別摧毀的植株,嘴裡嘖嘖。連道可惜了。
魔君呵呵笑道:“好說好說,只要我們把這些人個拿捏住,就不怕她不就範。把你那塊地方變成這樣,還不是手到擒來?”
宏武愣了一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他們發現在這種植物濃密的地方修理也會對魔氣有一定的補足。而魔君肯定不會讓他獨自將秀秀吸乾的。所以,便想着要挾秀秀,讓她主動把體內的生命真元變成一片片的綠洲……
宏武問道:“你呢?你怎麼處置她?莫非……”
魔君眼裡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深意,“人生幾百年,爲了修煉,你不覺得我們失去了太多東西嗎?你看這裡的人,有哪個能有她的柔美……倘若她願意的話,我甚至可以跟她雙-修,以後可以帶她一同堪破天道……”
“嘶——”宏武倒吸一口涼氣,他們兩人鬥了幾百年了,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對方說這樣的話……莫非這個魔頭動了凡心?他適時地潑了一瓢涼水,“哼,你想的倒美,你沒看到那個雷姓小子連命也不要地護着她嗎?而且他的實力,恐怕不出十年就會超越你我……”
“不用十年,他們兩人要是充分運用聯手的話……”魔君還是很有自知之明,所以纔會相處要挾的下下之策。
天邊一抹天藍色身影刺破濃濃的黑霧,來到小島上空。
一股龐大的威壓讓沼澤周圍數千的魔修禁不住打個寒顫,一種對死亡的恐懼籠罩着他們。也將魔頭要他們在看到這兩人出現的時候要釋放魔氣造勢的命令。
現在雷亞和秀秀心裡都充滿了濃濃的殺意,以前長期生活在大原,覺得人命關天,並不想濫殺無辜。而現在,這些人竟然欺到他們頭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秀秀看到小島上再次被成爲一片狼藉,心疼的不得了,這些可都是她的心血呵。想當初爲了讓這片礫石山丘上長出植物,她費了多大的勁,每一顆種子都凝聚了她無限的希望……
“啊——”秀秀猛地仰天大吼一聲……殺意凌然。
一瞬間沼澤周圍憑空冒出無數的荊棘藤,將魔修掩蓋其中,然後漸漸地纏裹起來,尖刺穿破他們的皮肉,瞬間將其精血元氣吸收掉……甚至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來。
雷亞心中也是極爲憤怒,但是看到秀秀這樣子心中的擔心多過於殺戮。他傳音道:“娘子——”
秀秀身體頓了一下,回過頭來,定定地看向雷亞,“你是不是怕我入魔了?”
雷亞點點頭,“讓爲夫來,一定要讓他們嚐到教訓。”
秀秀輕輕地搖搖頭,神色凌然,“不是教訓,這不是教訓不教訓的問題。倘若這次不斬除掉。我們的家園恐怕會一直不斷地重複今天這樣的場景。”她儘管是和雷亞在說話,但是下面那些植株還在瘋狂地向沼澤周邊蔓延。那些正在攻打城堡的魔修,或是正在助勢的,都被這如同海浪一樣席捲而來的荊棘藤嚇呆了……再看到先前那些魔修瞬間被吸成飛灰湮滅後,他們現在所有的意識只剩下了——逃。
雷亞伸手將對方的柔軟的手緊緊握住自己寬厚的手裡,秀秀見下面的魔修被處理的差不多,也不會對周邊的城堡造成威脅。偶爾有兩個被攻破城堡的魔修也被瞬間誅殺掉。這些藤蔓非常的具有靈性,並不攻擊普通的人,只攻擊魔修。所以,有些城堡的人,見外面沒有了魔修攻打,通過觀察口看到了這一幕。大叫道:“生命女神來了,生命女神來救我們了……”
他的話給所有驚恐中的人一個定心丸,有些膽大的甚至打開小門出來看看。
秀秀凌空而立,對下面的人說:“都回到各自的城堡裡面去。在明天太陽升起前不要出來。”
衆人連忙跪下拜了幾拜才應諾着回到自己的城堡裡面,重新將門關好。
秀秀說:“我們去看看爹孃他們吧……”
“嗯。”他們也是篤定了一點,兩魔頭定會拿親人來要挾他們,所以並不會把自己唯一的籌碼殺掉。再則,倘若不先將沼澤周圍的魔修搞定。到時候定然會屠戮周圍的居民。讓他們首尾難顧。
……
雷亞感覺煩躁的很,那兩個老東西沒想到秀秀出手這麼狠辣。完全不按章程出牌,索性帶着雷家往深淵飛去……
追麼?肯定是追得上的,但是因爲對方手上有人質,他們不敢追。
雷亞看着秀秀冷的快結成一塊冰人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對方竟然有這麼凌厲的氣勢,他也知道對方是在想對策,在權衡……
秀秀眼睛沒有任何聚焦地看向遠方,她聽到了魔霧裡面的人的衆生相。她聽到了雷家二老對她說的話,“你要來的話我們就死給你看,你來了亞兒怎麼辦,我們的小孫孫怎麼辦?爲了我們兩個要死的人了,你值得麼?”
洛靈叫囂:“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虧舅舅舅母對你那麼好,大表哥掏心掏肺地爲你,現在這些人都是爲你來的,我們都是在爲你受罪……即便是我死了——”
其餘的人沒有說話,他們不知道說什麼好。
秀秀倒不是怕了洛靈那句“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對於她來說,鬼魂中蘊含的神魂之力就是她神識的最佳補品。而且,洛靈,她早就想她死了……
只是,她對雷家二老是有些愧疚的,還有其餘的人,的確是因爲自己才捲入這場劫難。倘若自己不救他們的話,她一點都不懷疑那兩個魔頭的話,真的會殺了他們,甚至是抽出他們的魂魄,煉製成魂修來對付自己……
可是,如果就範的話,秀秀很不甘心,她不想和雷亞分開……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幾經波折,分分合合的,到頭來還是要分開?莫非命中註定,她就是孤獨的命?
良久,秀秀臉上的神色才稍微緩和了一點,她看向雷亞,眼中盡是不捨,伸手覆上對方的臉頰,捋了捋飄在胸前的銀白的髮絲,語氣哽咽道:“相公,我捨不得你。”
雷亞心碎掉了,他不知道說什麼不知道做什麼,除了將對方緊緊鎖緊自己的懷裡,他竟然什麼都做不了。這一刻,他好恨自己。“娘子,不要去——”
秀秀想,這應該是亞做的最最艱難的一次抉擇了吧……她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