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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昊扶着韓青梅的腰,表情倒是很淡然,回答的也很順溜,就是不知道心裡是不是這樣想的:“你說的是。”

韓度月則是不停地往四周看去,雖說村裡的人肯定不會對韓青梅有什麼惡意,但還是要儘量避免意外發生的好。

韓青梅能感覺得到李昊扶着自己腰的手,微微用了些力氣,顯然是一點兒都不敢放鬆的,不禁嘆息着道:“我自己心裡有數,這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們真的不用擔心。”

之前她一直都沒敢說出“不是第一次”這樣的話,就怕李昊心裡會不舒服,這時候倒是說出來了,不過爲的也是讓李昊心裡舒服些。

“娘,你不能這麼區別待遇啊,我也是整天跟着你轉悠呢,你怎麼都不安慰我?”韓度月笑着湊到兩人跟前逗趣,她其實很能理解李昊的情緒,這畢竟是他的第一個孩子,會在意纔是正常的。

韓青梅頗感無奈地看了韓度月一眼,一想到當初就因爲她的幾句話,結果自己最近幾個月一直都是……想到這裡,韓青梅又忍不住有些臉紅:“我不是一直都和你說,讓你不要擔心的嗎?”

“可是你和我說話的語氣都沒有這麼溫柔,果然還是不一樣的嘛。”韓度月故意眨了眨眼睛,看了李昊一眼。

韓青梅本就有些發紅的臉頓時更紅了,李昊倒是擺出一副十分享受的樣子來。

三人一面閒聊,一面往前走,結果就看到一個人揹着鋤頭往這邊走,韓度月只是瞥了一眼,臉上的笑容就變淡了少許。

雖然還離得有些遠,但韓度月還是認出這人正是江守仁,說起他,韓度月都有些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自從那次韓青梅成親時,韓度月和他說過那番話之後,江守仁確實發生了很巨大的改變,腰背漸漸挺直了,人也不像之前那般死氣沉沉的了。

除了會主動做些家裡或是地裡的事外,走在路上的時候,江守仁也開始學着和別人打招呼,或是笑一笑了。

這樣的變化,對韓度月並沒有任何影響,不過她打心底裡倒是有些希望江守仁能像一個男人一樣站起來,雖然自己和韓青梅、小年是肯定體會不到了,但說不定有人能體會到呢?

額,說到底,好像還是江家人撿便宜了,不過韓度月也就不想這樣多了。

然而她還是太天真了,本以爲江守仁就在再怎麼改變,也不可能和自家產生什麼關係,可誰知江守仁卻不這麼以爲。

尤其是從韓青梅懷孕之後,他知道了這件事後,竟然隔三差五地就送來一些東西,有時候是一些新鮮的蔬菜瓜果,有時候是一些山上的果子,有一次他竟然還提了一條活蹦亂跳的魚上門來了。

對此韓度月從第一次就嚴詞拒絕了,其實拒絕江守仁是小,她主要是怕江家的人知道了江守仁的所作所爲,會以這些事爲藉口而找上門來。

當然,最最要緊的是,江守仁到底是韓青梅的前夫,這要是被李昊誤會了什麼,到時候可不是得影響人家夫妻感情啊。

所以這些東西韓度月一次都沒收過,可奈何江守仁這人性子也是倔,東西拿來了就堅決不肯再拿回去,直接就放在門口不管了。

而且雖然被韓度月拒絕過很多次,也被罵過很多次,但他就是能鍥而不捨地往韓家送東西,弄得韓度月非常無語。

有一次,韓度月實在忍無可忍,只能下了狠招:“江家三叔,我知道你這樣做是出於好意,但是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爹和我孃的感受?”

不得不說,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沉澱,現在韓度月對江守仁已經幾乎沒有什麼怨恨了,說話的時候自然也就留有餘地。

恩,其實她之所以這麼客氣,其實最主要的是怕自己一句話說得太嚴重,把江守仁又給打回之前的那副狀態了。

“我……我只是想爲你們做一點事情,所以……”江守仁有些呆愣,也有些受傷,他確實是出於好意。

韓度月也知道他是出於好意,但是好心辦壞事的例子實在是太多了:“江家三叔,你如果真的想爲我們做一點事情,就請離我娘遠一些吧,也別再送這些東西了。我真的不希望看到因爲你的好意,而影響我爹和我娘之間的感情,難道你希望這樣嗎?”

江守仁的眼神已經徹底暗淡下來,他張了張口,卻沒說出話來,最後只乾澀地吐出四個字“我知道了”,就提着東西走了。

這是他第一次把提來的東西帶走,也是最後一次,因爲從那之後,江守仁就沒再來過了。

而這次遇到江守仁,也是從那次之後,韓度月頭一次見到他,一時間韓度月不禁下意識地轉頭看向李昊和韓青梅。

韓青梅這時候也看到了江守仁,跟着就下意識地看向李昊,估計也是擔心他會因此而不高興。

李昊是感受到了韓青梅和韓度月的目光,這才四周看了看,然後就看到了江守仁。

相比於形單影隻的江守仁,這邊的目標顯然大得多,江守仁擡頭間便注意到了這邊的一行人,一時間不禁頓住了腳步。

他遲疑片刻,往四周看了看,竟然擡腳往左邊拐去,那邊是一條繞遠些的小路。

李昊見狀,先是看了韓青梅一眼,然後竟出聲叫住了江守仁:“江家老弟且等等。”

被人這樣直接地叫住,江守仁就算想躲也躲不了了,只能停住腳步,硬着頭皮慢慢走過來:“里正,韓……里正夫人。”

雖然已經把從前的事情看淡了,但是當着現任夫君的面兒,見到前任夫君,還是讓韓青梅覺得有些尷尬,不過此刻尷尬倒是其次,她最怕的是李昊會因此而心裡不舒服。

韓青梅現在雖然很多事都已經看得很開明,但是畢竟是在這個時代長大的女子,有些根深蒂固的思想還是很難拔除的。

尤其是李昊對她和兩個孩子都是很好的,她自然也很樂意踐行出嫁從夫的準則,一切以李昊爲重。

“江家老弟這是剛下地回來?”李昊的臉上倒是沒有絲毫的不自在,反倒顯得很是悠閒,彷如閒聊一般開口問道。

江守仁本來已經挺直了的脊背,在這一刻卻似乎又有些塌陷下去,他雖然很想見到韓青梅,但是在真正面對面的時候,卻反倒顯得十分無措。

尤其是看到對方還是被李昊這麼溫柔地攙扶着,他就覺得眼前的畫面有些刺目,更多地則是感到自責。

他陪伴韓青梅的時間顯然比李昊要長得多,但是每次兩人在一起時,基本都是並肩幹活,而他也從來沒有這樣呵護過韓青梅。

這樣的情緒讓江守仁覺得嘴裡有些發苦,連說出的話都帶上了苦澀的味道:“恩,是從地裡纔回來。”

“江家老弟真是勤快,”李昊微微點頭,結果下一句竟然直接道,“之前勞煩江老弟多次上門送些吃用的東西,也是麻煩你了,日後江老弟大可不必如此,我雖說沒什麼身家,但也會把最好的給青梅。”

此話一出,在場的幾人都是微微變了神色。

韓度月雖然並沒有刻意隱瞞李昊,但她也不曾在李昊面前提起過這些事,所以有些詫異李昊竟然將這些事知道得清清楚楚。

而韓青梅因爲一直被瞞在鼓裡,所以壓根兒不知道江守仁竟然還曾給自家送過東西,她先是不可避免地詫異了片刻,接着就開始擔心起來,怕李昊會因此而不高興。

至於江守仁本人,則是被這番話說得有些難堪,他的本意確實是好的,再加上面子有些薄,此時聽了這話,頓時更加擡不起頭來了。

隔了好一會兒,江輪忠才支支吾吾地道:“里正,你別誤會,我……我根本沒旁的意思,我就是覺得……你放心,我是真的沒有旁的心思……”

本以爲李昊之所以提起這個話題,就是爲了爲難自己,江守仁也做好了被責罵和刁難的打算,卻沒料到李昊竟然淡淡一笑,還點了點頭,道:“我自然知曉江老弟是好意,不然我也不會到現在才提起這件事了,只是……”

說到這裡,李昊看了正擔心地瞅着自己的韓青梅,嘴角的笑意頓時更加溫柔了,他遞給韓青梅一個安撫的眼神後,又繼續對江守仁道:“有些事既然已經過去了,也該慢慢放下了,現在江老弟還十分年輕,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又有什麼坎兒是邁不過去的呢?”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江守仁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卻見李昊淡然地擺了擺手。

“我知道你還是不放心青梅,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定會將她視爲此生最爲珍重之人,悉心呵護,決不讓她受半點委屈,江老弟可否放心地將她交給我?”李昊的聲音一直都是風輕雲淡的,在這一刻似乎也是如此,但若仔細去聽,便能聽出他話語中的鄭重和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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