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9|說謊
之前還和自己的母親看法非常一致的宋廉,在這個時候又忍不住在心裡抱怨母親的不通情理和不懂分寸了。
“大哥有所不知,母親一直對小月很不滿,甚至還曾專程帶着表妹跑去韓家鬧事,險些把小月給氣病了,”宋凝苦笑着搖頭,臉上寫滿了苦悶,“我也曾勸過母親,只是她卻仍然如此,之前小月去府城的時候,母親還曾上門找過麻煩,哎……”
宋凝當日不是無緣無故地和宋廉說這些話的,他知道宋廉一直是個既有着讀書人的迂腐,又十分看重利益的人,因此在得知小月與玉屏郡主的關係後,就算他仍在心裡瞧不起小月,但同時也會十分看重小月可能給他帶來的利益。
所以宋凝的目的只有兩個,一來他是想借宋廉的口去勸一勸張月蓮,就算可能沒有什麼太大成效,但至少也能起到震懾作用,讓她日後不敢再明目張膽地刁難小月。
就算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那至少也能氣一氣張月蓮,本來和自己意見統一的大兒子,如今竟然都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上,這對日子已經很不好過的張月蓮來說,應該也算是一個打擊吧。
這二來嘛,有了這個鋪墊,就算之後小月不得不面對宋廉,至少宋廉也絕不會把心中的輕視明顯表現出來,甚至還有可能對小月十分熱情和看重。
不過宋凝可從來都沒打算真的讓宋廉從韓度月的身上撈到什麼好處,他會好好保護他的小月,讓她不必爲這些俗事而煩憂。
宋凝把話說得這樣明顯,宋廉的腦袋轉了個彎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雖說有些不喜這樣被自己親弟弟算計一般的感覺,但這件事就算宋凝不暗示他,他也會去說服母親不要再繼續刁難韓度月。
眼下的韓度月在宋廉看來,已經是他在官場上最便捷,也最有效的捷徑,只要能把握好這條捷徑,至少能讓他在官場上少攀爬十年。
其實如果宋廉只是個勢利的人,那也罷了,畢竟這種心態實在太正常了,尤其是身在官場之中。可偏偏他在勢利的同時,又高高在上的模樣,瞧不起那些身份登不得檯面,卻給他帶來諸多好處的人。
除了面對韓度月是這樣外,宋廉就算是面對自己的弟弟,也是如此。
他一面享受着宋凝帶給他的每年五千兩銀子的補貼,一面又十分瞧不起宋凝商人的身份,並以此滿足自己的虛榮心,覺得還是自己高風亮節,身份高貴。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連難得寫一封信給自己的弟弟,都不知道該把信往哪裡送了。
“都是我疏忽了,之前我從未聽母親提起過三弟妹的事,還以爲她對三弟妹是十分滿意的,卻不知道她竟然一直如此糊塗,”宋廉懷揣着對未來美好的嚮往,一本正經地保證道,“你且放心,這件事我既然知曉了,便不會再任由母親繼續糊塗下去,待會兒我便去書房修書一封,同母親好好商量一番這件事。”
“如此便多謝大哥了。”宋凝含笑道謝,眸中卻沒什麼溫度。
宋廉頓了一下,不太自然地轉換了話題:“說來玉屏郡主平日都是身在京城,那三弟妹與郡主又是如何相識的呢?難道之前三弟妹曾來過京城嗎?”
這是在打聽韓度月和玉屏郡主之間的事情了,而且還問得一點兒都不隱晦。
“這件事我也並不知曉,只是之前小月曾在我面前提起過,說她在爲玉屏郡主畫喜服的花樣子,其他的事我便不瞭解了。”宋凝搖搖頭,一本正經地說着謊話。
不過這謊話說得還真是很有技巧,既表明自己對玉屏郡主和韓度月的事瞭解不多,又偏偏提到了設計喜袍的事,更加凸顯出玉屏郡主與韓度月關係親密。
至於這番話會不會被宋廉懷疑,宋凝是一點兒都不擔心,當初玉屏郡主之所以出現在乾陽鎮,是爲了在聖上的壽宴上給對方一個驚喜。
故而當時她的行程必然是隱蔽的,就算有人知道,也是極少數的皇室中人,所以宋凝一點兒也不擔心宋廉會發現破綻。
“畫喜服的花樣子?這是真的?”宋廉整個人更加震驚了,這玉屏郡主和那個農家女的得有多好,才能讓對方來幫她畫喜服的花樣子啊?
要知道皇室中人的親事可是一件大事,任何步驟都有專門的人進行規劃佈置,而喜服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環。
畢竟是成親當日要上身的衣物,代表着的也是皇室的威嚴與華貴,所以宋廉是真的被宋凝的話很震住了,這件事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那個人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女嗎?該不會是聖上遺落在民間的某位公主吧?!
宋凝並不知道宋廉此刻在想些什麼,不然一定會感慨對方難得聰明瞭一回,雖說韓度月並非是什麼公主,但她也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女,她大概是這世上最獨特的存在了。
“我記得小月確實曾提起過這件事,但具體如何,我也不是很清楚,”宋凝很大度地回答了宋廉的問題,還耐心地解釋了一下,“雖說我與小月很久之前便認識了,但畢竟相隔兩地,接觸的機會也並不多。”
此時的宋凝似乎已經完全忘了自己當初爲了接近心上人,連正事都不顧,一直窩在乾陽鎮的事情了。
這話宋廉也沒有懷疑,他是典型的大男子主義,一直把成親對象當做是獲取利益的一種途徑,否則也不會到了這個歲數還沒有娶正妻了。
不過雖然沒有正妻,他倒是有好幾個通房,之所以沒有納妾,則是擔心妾室的存在會影響他找到更滿意的正妻。
所以雖然宋凝願意娶那個農家女,但卻並不代表是真的喜歡對方,此時的宋廉甚至開始覺得也許宋凝根本就是和自己一樣,是因爲那個農家女與玉屏郡主的親事,纔會同意這門親事的。
對弟弟一點兒都不瞭解的宋廉,自然不知道當初宋凝遇到韓度月的時候,玉屏郡主還安安穩穩地待在京城呢,而且那個時候韓度月才只有八歲而已。
也幸好他不知道這一切,否則面對自己的弟弟看上一個比自己小六歲的小娃娃這件事,他或許會考慮直接不認這個弟弟。
宋廉在心裡盤算了一下,越來越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接觸一下這個三弟妹,於是又試探性地問道:“距離玉屏郡主成親的日子還有些時候,三弟妹難道要一直呆在別院裡嗎?雖說她如今還未進宋家的門,但既然是聖上賜婚,便也是作準的事了,身爲兄長,我總該見一見她纔是吧?”
“大哥說的是,只是郡主那邊似乎確實有些安排,”宋凝稍微有些爲難地頓了一下,提議道,“不若等我先遣人過去別苑那邊問問,若是郡主沒什麼安排,再讓小月過來見大哥。”
這個答案雖然不確定,但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宋廉點了點頭,強調自己的意願道:“小月這樣能幹,我很想見見她。”
“我知道了。”宋凝心裡冷笑,臉上卻笑了笑。
之後宋凝便當着宋廉的面吩咐宋二又過去別苑那邊跑了一趟,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回來了,帶回的消息自然是:“公子,韓姑娘那邊正忙着,只怕最近幾日都抽不出空來了。”
“她都在忙些什麼?”宋凝還沒開口呢,宋廉便急不可耐地詢問起來。
宋二看了宋凝一眼,得到對方的默許,這才答道:“說是喜服袖口的一些花紋不太合適,需要修改一下,因着時間緊迫,所以沒時間出門。”
這話都是之前宋凝安排好的,宋二說得也沒有任何壓力。
“原來郡主喜服上的花樣子真是她畫的啊。”宋廉則是感慨似的低喃了一句,他之前還覺得宋凝可能是在騙他,或是聽岔了,眼下倒是完全確信了。
這也正是宋凝的目的,聽到宋廉這樣說,宋凝開口道:“本也想讓小月早些見見大哥的,只怕現在是不能了。”
“無妨,還是郡主那邊的事情要緊,況且來日方長。”宋廉這次倒是大度的擺了擺手,主要是他這樣的身份,哪裡能和郡主比啊。
“多謝大哥體諒。”宋凝點點頭。
至於韓度月那邊,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她連郡主的喜服都還沒見到呢,又哪來的機會修改袖口的紋路。
事實上前一天她剛剛和玉屏郡主建立起了純正的友誼,並且獲得了可以和宋凝一起出門逛京城的機會,心裡正想着第二天要去哪裡玩兒呢,結果到了晚上,就收到了一封讓她有點心塞的信。
這封信自然是來自宋凝的信,信上宋凝表示他在宋廉那邊一切都好,只是這兩日可能有事要處理,所以不能過去找她,也不讓她去找他,等他把事情處置好,就會過去找她。
雖然不知道宋凝到底是要處理什麼事,但韓度月知道宋凝絕不是那種會爲了一點小事便不顧她感受的人,但眼下宋凝剛到京城,對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似乎也不該有什麼重要的事需要處理。
那麼可能性就只剩下一個,那就是宋凝要處理的事情可能並不是什麼大事,但卻和她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