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爹聽說崔氏讓寶春去參加什麼賞梅宴,氣的差點沒吐血,這不是讓她閨女上趕着給全京城的名流公子小姐們羞辱麼。
“不去,安心在家呆着,就說是我說的。”將軍爹大手一擺。
寶春瞅了他一眼,“名單母親早遞到長公主府上了。”你說頂什麼用,你一個賦閒在家的失寵將軍,你難道還能跟長公主叫板不成?人家可是當今皇上的親妹妹,向她哥小小進個讒言,你還不待吃不了兜着走。
將軍爹一聽,不說話了,繃着個臉,揹着個手,氣勢洶洶地跨出了寶春的院子。
“將軍該不會是找夫人的麻煩去了吧?”蘭香有些擔心。
“不會。”寶春肯定,“他只是找個出氣的地方而已。”
將軍爹雖然是個粗人,可大局觀還是有的,在這場婚姻裡,將軍爹很顯然是那個被迫者,皇上賜婚,再加上崔家的背景,都不容他起正面衝突。
賞梅宴這天,小酒非要跟着,被寶春好一頓安撫纔跟沈衍去了校場。
能讓他跟麼?那絕對不行啊,就他那脾氣,忍得了纔怪。
寶春阻止蘭香給她精心打扮,隨便找了套舒適素淨點的衣服穿上,髮型跟平常一樣,簡單樸素,也沒戴什麼頭飾。
那些個叮叮咣咣的玩意,她實在是戴不慣,上輩子,她的頭髮還不到寸長呢,小寶春這一頭長髮就夠她適應得了。
馬叔駕着馬車,載着寶春和蘭香,趕了一個時辰的路,纔到地方。
莊園門口停滿了各色豪華馬車,光鮮亮麗的侍女攙着尊貴的小姐們魚貫而出,儀態款款。
寶春看了好大一會兒,嘖嘖連聲,瞅瞅人際,一舉手,一投足,多有範兒,這纔是大家小姐,名門閨秀,養眼,花還沒看,光看這些五顏六色的小姐丫鬟們,就夠賞心悅目了。
人面桃花相映紅,哎呀,這人,這花,這麼一搭配,那還不更美,美好的事物,誰不喜歡看,看多了有益於身心健康啊,連呼出的氣都帶着清香,老舒坦了。
當然,這種舒坦,隨着她進得莊園就消失一空了。
隨着門衛報上將軍府沈家小姐,立馬吸引了院中一衆人的注意。
什麼眼神表情都有,簡直五花八門,絢爛奪目。
大概都在想,這就是那沈家寶春啊!
寶春早已經接受了人盡可夫,傷風敗俗這頂帽子,羞恥心早磨沒了,再說,也沒什麼好羞恥的,她對自家兒子很滿意,小酒那樣的兒子也不是每個人都有的,愛怎麼打量就怎麼打量,還能少塊肉不成。
鄙視,厭惡,唯恐避之不及的眼神還好理解,人嘛,不蔑視旁人幾下,怎能顯示出自己的正經矜持來。
可是,你那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又是爲那般,活像是自己妹妹不守婦道一樣,咱們沒什麼交情吧,至於這樣博愛麼?
性子內斂些的,投一厭惡眼神即走開了,性子潑辣的狠狠瞪上一眼,啐上一口,小腰一扭也走開了。
而那些嘴碎的就三五成團議論不休。
“她還敢出門?臉皮可真夠厚的。”
“聽說她那個野種都四歲多了?這次也一併回來了。”
“當年將軍府傳出來說是她被土匪綁走,糟蹋了,我可是一點都不信,要是真被土匪糟蹋了,她會生下孩子,恨都來不及,早一碗打胎藥解決了,即使打不掉,生下來也會一把掐死。”
“對,肯定是偷漢子偷來的,纔會不管不顧生養,真不要臉。”
“那顧公子也算是因禍得福,提前認清了人,取消了婚約,要是真成了親,再發現偷人,那還不悲劇。”
“你說這女人眼睛是不是有問題,顧公子才氣橫溢,在京城,少有人及,家世不俗,長相更是在京城十君子榜上,多少千金小姐一心想嫁,卻嫁不得,可她倒好,不知珍惜,居然偷人,真想不通。”
“對了,那顧公子似乎也來了,我瞧見他去了梅林旁邊的獵場。”
“不止顧公子,我還聽說,韓毅,謝即明兩位大少也來了。”
“不會吧,我的天啊,我太激動了,我真是後悔來時沒穿上那套黃裙子,這套是不是太素了?”
“再豔,這梅院都快裝不下你了,悠着點,別激動,我要是告訴你榮九爺,榮小王爺也來了,你還不得激動過去啊。”
“榮,榮,九,九爺,他,他真真的來了?你不會是逗我的吧?”
“嗤,這話我能隨便說?瞅瞅你那樣,醒醒吧,這些人那個都不是你能想的,尤其那榮小王爺,我可聽說,三公主喜歡他,對那些肖想他的女人可不會有好臉色了。”
“京城十君子?”在一個無人的亭中坐下,寶春問蘭香,“君子肯定是出色的英年才俊了。”
蘭香搖頭,“主要是相貌。”
寶春愣住,原來是美男,“叫什麼君子,應該稱呼京城十大美男纔對。”
真是那裡都不缺偶像,寶春隨意問,“那取消了婚約的顧家公子排第幾。”
丫頭伸出手指。
“第三啊,面相是不錯,看來你家小姐有可能是喜歡他的。”寶春下意識說,說完才察覺不對,好在丫頭沒太注意。
“小姐當然喜歡了,顧公子那樣的人,誰不喜歡,可就是小姐命苦,沒那個福氣。”
寶春也嘆了口氣,話頭一轉問,“聽她們剛纔的話,似乎那什麼榮小王爺很不一般,他名次如何?”
蘭香搖頭。
“沒上榜啊?那長的不咋地麼,三公主怎麼獨獨看上他?”寶春納悶,還以爲那人不排第一也是第二呢,到那不都是看臉的世界。
蘭香頭搖的更厲害了。
“別搖了,你不暈,我都快被你搖暈了,不會醜出花來了吧。”
“當然不是,是沒人敢排。”蘭香小聲說。
主僕兩正說着話呢,背後突然響起很大的動靜,似乎是什麼大人物到了,行禮的聲音。
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就聽一聲音怒喊道,“那兩個是什麼人?見了三公主怎麼還不行禮?”
正說曹操,曹操這就到了,皇家人,皇權面前,寶春還不敢託大,忙轉身,便見到一黃衫女子,一身貴氣打扮,被宮女圍着,正盛氣凌人地瞅着她,應該就是那什麼三公主了。
“她是沈家的小姐。”三公主旁邊一紫衣女子撇嘴說。
“就是崔姑姑家的那個未婚生了孩子,被顧家取消婚約的那個。”三公主問了。
“正是。”那紫衣女子瞪了寶春一眼。
“果真一點規矩都沒有,崔敏啊,本公主聽說,她可是從來不給姑姑請安的。”
“可不是,不過,姑姑心腸好,不在乎這些。”那崔敏怒斥,“可在公主面前還敢無視,誰給你的膽子?”
這兩人一個是皇后的女兒,一個是崔氏的侄女,自然都站在崔氏那邊,這是藉機刁難她來了。
寶春在心裡罵了句,只得拉着蘭香行禮,問安。
可半天沒見人叫她們起來,這可真是一窩子出來的,都來這招,她可以不理崔氏,但不能落個藐視皇權的罪名。
正跪的腿麻木時,莊園的主人,長公主聽到動靜來了。
“這兒是怎麼了?安陽你怎麼不進去?”一道溫和卻不失威嚴的女聲在頭頂響起。
“皇姑姑,這個女人不懂規矩,我教教她。”三公主說。
“什麼人啊?擡起頭來我看看。”長公主說。
寶春擡頭,映入眼簾的是一雍容華貴的女人,年紀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忙行禮問安。
那長公主看到她的長相不由楞了,眼神變得複雜,“你是將軍府的?”
寶春點頭,“回長公主,正是,民女名聲不佳,衝撞了公主,還請恕罪,只是,母親念及民女呆坐家中孤寂,這才讓民女前來見見世面,民女不忍忤了她老人家一片好意,這纔來了,污了三公主的眼,真是罪該萬死,民女這就離開……”
這話一出,聰明的可都聽出味來了,這那是人家臉皮厚,分明是後母爲難繼女的戲碼,崔氏這刻薄的後母形象立馬就塑立起來。
崔敏狠瞪寶春,兇狠的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
長公主臉沉了沉,扶起寶春,“既然來了,就好好玩,我這梅林打理的還不錯,整個京城,比得上這兒的,還沒有。”
寶春忙道謝,“多謝長公主。”
“去吧。”長公主看了她一眼。
“安陽,這是在宮外,那需要那麼多的規矩,你一個大榮朝的公主,拿出點皇家公主的氣魄來,別讓人背後說小家子氣。”長公主邊走,邊教育三公主。
“是,皇姑姑。”安陽不情願應道。
長公主與皇上兄妹感情甚篤,所以,即使嬌慣的安陽也不敢當面頂撞。
走了幾步遠,長公主又扭頭看了身後一眼,無聲嘆了口氣,那孩子越大長的越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