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宗三年,本朝官員終於滿了國孝,各大世家開始婚喪嫁娶!
“嫺姐兒,明兒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了......”寧氏摸着姚夢嫺柔軟的髮絲,這門婚事算是好事多磨。
原本是慧明帝賜婚,等嫺姐兒及笄之後便能選定婚期,誰知道慧明帝突然駕崩,官員得守喪一年。這守喪還纔剛開始幾個月,光徽帝又離世了,這又得從新開始守喪。
姚夢嫺臉上一紅,羞澀地低下了頭,只是心中卻有些忐忑。
“三姐姐真是好福氣,這攝政王送來的聘禮都快塞滿了院子,整整八十擡呢!都說王府富貴,如今攝政王又權勢滔天,姐姐嫁過去就是王妃,京城誰不羨慕姐姐?”
姚夢蝶捏着手上的帕子,嘴上說着恭喜的話,可臉上的笑容是如此僵硬,笑得尤其不自然。
這個三姐姐還真是好命,誰能想到那位鄉野出生的農家子,竟然魚躍龍門,成了如今權傾天下的攝政王呢?
三姐姐坐享其成,一成婚就是攝政王妃,這可是正一品的誥命,簡直是一步登天。
再者攝政王可是大衍有名的美男子,據說至今連個通房都沒有,潔身自好到讓人以爲他是個和尚,這樣完美的人去哪裡找?
不過,姚夢蝶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她近日倒是聽了一個傳聞。都傳攝政王不喜歡通房侍妾,那是因爲他好男風。姚夢蝶想到攝政王那清雋秀麗之姿,不由也信了幾分。
之前去王府鋪房的管事婆子們回來證實,攝政王確實沒有通房,身邊只有一個丫頭近身伺候。而那丫頭早已經被火眼金睛的婆子們審視過,絕對還是個姑娘家。
要說這攝政王已經是十八歲的年紀,他們府上兄長們這麼大的時候,早就有通房和侍妾了。能潔身自好到這種地步,不得不讓人懷疑。
更何況攝政王身邊還有兩名近身伺候的隨從,這二人不但常爲攝政王辦些隱秘之事,還常常照顧他的飲食起居,這就更讓人生出無端地猜測了。
姚夢蝶這般想着,不禁望向姚夢嫺的目光中帶着幾分幸災樂禍。
寧氏聞言不由沉下了臉,“這何來權勢滔天一說?四姑娘好歹也是世家出身,當謹言慎行!”
寧氏對這姑娘的品性十分瞧不上,一股子小家子氣不說,偏偏還喜歡眼紅嫉妒別人。而她還自以爲是,常以爲旁人看不出她心中的想法。
這姑娘還就生在這姐妹少的府中了,若是在旁人家姐妹一大堆的內宅,這樣的品性早就被人算計了八百次了。
姚夢蝶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這不是誇姐姐好福氣嗎?”
姚夢蝶心中恨急,這個老太婆逮着機會就教訓她,以爲這是在樑府不成?
“三姑娘,咱們二姑奶奶身子不適,就不親自來太添妝了,因此特地命了奴婢過來!”一名身着月白色對襟長褙子的丫頭向着姚夢嫺福了福身子。
她身後還跟着兩名同樣打扮素淨的小丫頭,其中一人手上捧着一方小小的錦盒。
“這是咱們二姑奶奶的一片心意,望三姑娘往後幸福安康!”
“替我謝過二姐姐!二姐姐身子不適,不知可有請過大夫?”姚夢嫺命人接過錦盒,連忙關心地問道。
“回三姑娘,並無大礙,只是昨兒感染了風寒,今日有些頭暈罷了!剛纔已經喝過藥睡下,奴婢這就得回去伺候,先行告退!”
等三名丫頭走後,寧氏嘆了一聲,卻並沒有說話。
姚夢嫺也是悵然若失,當初靖王雖然不受寵,但二姐姐嫁給靖王做側妃,還是讓二房揚眉吐氣了好一陣子。那陣子府中的下人皆上前巴結,二房那段時日是真風光。
誰知好景不長,靖王謀逆,被攝政王截下,自盡於皇城根下,這事兒讓京城世家們皆唏噓不已。
她們姐妹二人,一人嫁了靖王做側妃,最後還成了寡婦。另一人卻要嫁對方的仇人,當真是世事無常。
不過今日二姐姐會派人來送添妝,那也是看在顧誠玉與皇上求情,對其網開一面的份上。原本靖王犯了這樣的大罪,他的子女和妻妾是一個也活不成的。
而顧誠玉和她的婚期已經定下,若是牽扯上了國公府,便不好立刻操辦婚事。因此,這才保下了姚夢蓮。
一個寡居之人,這樣的大喜之日,確實不該出現在這裡,這是對新人的不吉。
“既然來添妝的人多,三姐姐就先忙着吧!妹妹這就回去了,等明兒再來恭喜姐姐!”
姚夢蝶自從剛纔那丫頭來送添妝之時,她的臉色便沉了下來,這會兒倒是提出了告辭。
“哼!這姑娘生了一張利嘴,偏偏心眼子歪得很,你日後少與她來往。我看她心裡妒忌你,卻偏偏還要貼上來,擺明了是想沾你的光!”
寧氏等人走了,見此刻無人,便立刻朝着姚夢嫺說道。
姚夢嫺笑了笑,她明兒就要嫁人了,日後相見的機會便少了,因此也沒將姚夢蝶放在心上,日後只遠着就是了。
然而她現在心中卻是十分忐忑,外頭的傳言,她不是沒聽見。
“嫺姐兒,你外祖父這一生做得最對的一件事,便是求了皇上爲你和瑾瑜賜婚。瑾瑜是個好兒郎,他聰明上進有擔當,尊師重道,這樣的男子,怕是世上難尋。你與他成婚後,當以夫爲天,日後相夫教子,做好爲人妻的本分。不奢望他成婚後能對你從一而終,只希望你們二人能舉案齊眉,便是美滿了。”
寧氏想起了自己早逝的閨女,不由熱淚盈眶。她這番話便是爲了提醒外孫女,這世上肯從一而終的男子少之又少,即便是樑致瑞,年輕時也是有過通房的,只是沒有納妾而已。
她的閨女正是因爲太過情深,對夫妻之間的情誼想象地太過美好,這才早早就香消玉殞。她不希望外孫女也像閨女一樣,生出這樣的奢念。
“外孫女省得!”姚夢嫺也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心中也十分難過。
她眼中已有淚意,可想到這樣大喜的日子,還是別叫人見了又生出是非,因此立刻岔開話題道:“外祖父的身子好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