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朝有過規定,官員不得在自身的籍貫所在地任職。因此,夏紂不可能在他家族所在地任縣丞。
而沈仕康這麼問的用意卻不是在此,他的目的還在後頭。
“正是!”夏清見皇上沒有開口阻止,雖然心裡嫌沈仕康多事,可也不得不回答他的問題。
“那好,下官有疑問,不知首輔大人可否爲下官解惑。”沈仕康神色嚴峻,望向夏清的雙眼卻冒着精光。
“您那族人夏紂共貪墨了多少銀子,又是怎麼貪墨的?其他的下官以爲並不重要,您還是先將這些交代清楚纔是。”
夏清聞言,也沒急着回答。他拿帕子擦了擦眼淚,心中卻在思索着,到底要什麼數目,皇上纔會滿意?
他思索了片刻,就覺得不能說太多,卻也不能太少。不然,皇上可不會給他留有餘地。
“他在漪水縣藉着微臣的名義,收受一些商賈的賄賂,還與其他商賈勾結,謀害與他們有利益糾葛的商賈等。這些族長在信中並未詳說,只是說了個大概。”
這個夏紂他倒是清楚的,先前夏紂的爹孃與他父母十分投緣,又很會逢迎拍馬,因此兩家走動地還算頻繁。
後來,他父母親相繼仙逝,這才慢慢淡了來往。
不過,這個夏紂倒是個極會鑽營之人。來過他府上幾次,爲他送些族中的年禮。
此人十分上道,且巧舌如簧,藉着送年禮的名義,私下給他送過不少好處。
因爲每年都是他來,且送的禮都十分昂貴。夏清就特地派人打聽過此人,這才知道此人的大致情況。
這人在漪水縣藉着他的名聲,貪墨了不少銀子,每年孝敬他的自然就多了。
對此,他看在銀子的份上,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之所以會選擇他,一是因爲他熟悉此人銀錢的出處,若是皇上派人去漪水縣覈查,那他也是不怕的。
二也是因爲他貪墨的銀子最多,想讓皇上滿意,太少了可不成。
夏紂這些年貪墨了不少,孝敬給他的肯定只是其中一部分,連一半都不會有。
之前他因爲怕御史盯着自己,所以纔有所收斂,對此人打算日後再慢慢收拾,非要多炸些油水出來不可。沒成想,現在卻便宜了皇上。
“那到底是多少?您本家族長可有提及?”沈仕康見夏清還在賣關子,就有些急了。
如果銀子多了,皇上說不定會連帶着處罰夏清。若是夏清藏着掖着,那日後肯定要被拆穿。
皇上說不得就會派了欽差去查此案,這夏紂自己收受賄賂,那他的上峰呢?難道那個漪水縣的知縣一點都不知曉?
“大約是八十萬兩左右,本官已經連夜讓人送信回去,準備將此人好好審問一番。”
夏清斟酌了一會兒,說出了個這個數字。
“哎?八十萬兩?這麼多?”
夏清這話一出,殿內立即譁然。這些人都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縣丞,就讓他貪墨這麼多銀子。
皇上一聽這話,立即臉色鐵青,他沒想到夏氏竟然能拿出這麼多銀子來。看來,夏氏這幾年,仗着夏清在朝中做官,竟然能貪墨這麼多銀兩。
“你確定是八十萬兩?哼!一個小小的縣丞,竟然有膽子貪墨這麼多的銀兩,也不怕那銀子咬手。”
皇上冷哼一聲,他也沒想到夏清這次竟然會這般捨得。由此可見,夏清這次真的是無計可施了。
“那您的族長爲何不早些稟報與您?此人如今又作何處置的?漪水縣的知縣知不知曉此事?”
沈仕康一聽這麼多銀兩,不由得心中振奮。
八十萬兩啊!若是充盈到國庫,那也能維持朝廷的開支一段時日了。
隨即,他突然又靈光一閃。老匹夫這是想解決邊餉一事呢!
他一人解決了八十萬兩,戶部再也沒有理由,將剩下的銀子還賴在他頭上。
沈仕康不由得暗恨,夏清着實心狠吶!
連族人都可以捨棄,夏紂每年孝敬給他的銀子肯定不會少。如今一有事,就過河拆橋,推出來做替罪羊。
“這夏紂不在家族所在本縣任職,本官族人怎能知曉?他也不可能明目張膽這般做,還是族長從一位知情人口中得知的。”
夏清對於沈仕康緊咬着不放,有些惱火。偏偏此刻又發作不得,他只能忍着。
“哼!朕問你,他收受賄賂這麼多銀兩,那漪水縣知縣可曾知曉?應南府的知府又可曾知曉?”
皇上不相信一個縣丞有這麼大的能耐,若不是官官相護,此人豈能如此順利?
那漪水縣的知縣說不得也收了不少,應南府的知府也需要覈查。
“回皇上,族長乃是一介布衣,又怎敢去查這兩位大人?他在信中言明,只尋了個由頭,將夏紂綁在了家中,外人並不知曉真實緣由。”
夏清在做好打算之後,就已經部署好了,那漪水縣的知縣也貪了不少。
這次他們連根拔起,他得將那知縣也推出來,替他擋上一檔,也好將功贖罪。
光憑夏紂的份量,恐怕難以令皇上滿意。
“夏愛卿!你族中可還有人與此人勾結?你可莫要藏着掖着,包庇你的族人!”
皇上這番話讓夏清心驚肉跳起來,難道皇上還不滿意?他族中不少人都有些手腳不乾淨,他不可能都推出來。
夏清連忙解釋道:“皇上,夏紂與族中並無太大往來,信中表明,他的家人對此事也並不知曉。”
夏清心中終是有些愧疚的,他已經在送回去的信中表明,留下夏紂的一名嫡子,算是給他留一條血脈。
同時,也讓夏紂知道,到底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與他相關的賬簿都銷燬,此人不能再牽連到他。族長一定會按照他所說的去做,對這一點,他並不擔心。
“他既搜刮了這麼多銀錢,肯定牽連甚廣,爲何到現在才被人揭發?夏愛卿,看來是你威名在外,旁人誰敢不給你面子?”
皇上冷笑一聲,望着夏清的雙眼已不再平靜。
“皇上!微臣冤枉啊!微臣久不回鄉,族人所作所爲,微臣皆不知曉。這次還是族長寫信稟報,才知曉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