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幺過去蹲在李二槐身邊,擡頭吩咐孫七弟:“把斧頭拿來。”
孫七弟急忙取了斧頭遞過來,李小幺接過,給了李二槐,鄭重的叮囑道:“鎖壞了沒事,可不能再砸壞了我的箱子!”
李二槐‘嗯‘了一聲,接過斧頭,利落的一斧頭下去,那精巧的黃銅鎖應聲而開,李二槐推着箱子轉到李小幺面前,自己往後挪了挪,滿院子的山匪們,從李宗樑到張大姐,一起伸長脖子,探着頭,緊張萬分的等着李小幺開箱看貨,就連斷了腿的石坎,也拄着柺棍跳了出來。
李小幺暗暗吐了口氣,伸手掀開了箱子,院子頓時靜得連呼吸聲都停住了,黃楊木箱子裡,整整齊齊密密麻麻放滿了小小的金塊。
張大姐‘咕咚’一聲,響亮的嚥了口口水,腿一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俺的娘!這是金子?金子是這樣的?這是金子不?”
張鐵木長長的吸了口口水,哈哈傻笑起來,這傻笑傳染般一個傳一個,轉眼間,院子裡響起一片哈哈的傻笑聲。
李小幺鬆了口氣,僵硬的身子放鬆下來,伸手捻了塊金塊出來,掂了掂,大約二兩的樣子,成色極好,這一箱子,看樣子應該是五百兩,五百兩黃金,照這會兒的市價算,可以換五千兩銀子,嗯,足夠他們舒舒服服的過幾天好日子了。
李小幺低着頭,一動不動的思量了一會兒,才慢慢站起來,退後幾步,走到正環顧着衆人,面色漸漸凝重起來的李宗樑身邊,輕輕拉了拉他,低低的說道:“讓我來吧。”李宗樑遲疑的看着她,又轉頭看向魏水生,魏水生垂着眼皮點了點頭:“小幺行。”
李宗樑輕輕拍了拍李小幺的肩膀,李小幺抿嘴笑着,回到箱子前蹲下,吃力的將箱子裡的金條全部倒在了地上,用手推着金子堆大體看了看,站起來,提高了聲音,冷着臉說道:“笑夠了沒有?笑夠了就聽我說話。”
滿院的人忙止了笑聲,眼冒金光的看看攤了滿地的黃金塊,又忙轉頭看向李小幺,和李小幺身後站着的李宗樑等人,靜等着李小幺說話,李小幺垂着頭,用腳尖隨意的踢了踢地上的金塊,招手叫過姜順才和張狗子吩咐道:“你們兩個,查個數,十個一堆放好。”
姜順才和張狗子乾脆響亮的答應着,趴在地上,很快就十個一堆,放了二十五堆,李小幺擡頭環顧着流着口水緊盯着一堆堆黃金的衆人,語氣淡然的說道:“一塊是二兩,這箱子裡一共是五百兩黃金,能換五千兩銀子,很大一注財,是吧?”
院子裡寂然無聲,山匪們齊齊的看着李小幺,李小幺乾笑了幾聲,接着說道:“這院子裡一共二十個人,這樣吧,你們十五個,每人一堆,我和哥哥們就拿雙份,該不算過份吧?”
衆人一時呆怔住了,恍過神來,暈頭暈腦的不停的點着頭,點得如同一羣磕頭蟲,點了一會兒,或遲疑或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李宗樑和魏水生等人,李宗樑雙手抱在胸前,半閉着眼睛冷臉站着,魏水生似笑非笑的看着衆人,也是一言不出,李二槐咧嘴笑着,彷彿看戲般看着李小幺和院中衆人,李宗貴捅了捅李二槐,示意他看李小幺,兩人嘰咕了幾聲,抱着手看戲般繼續看着院子裡的衆生相。
李小幺用手指點着地上一堆堆的黃金,笑盈盈的說道:“既然大家都贊成,那就這樣,你們看好了,這一堆十塊金條,就是二十兩,二十兩黃金,就是二百兩銀子,二百兩銀子,最好的地,也可以買個百八十畝了,往後,你們也就能安居樂業了,只一樣!”
李小幺收了笑容,聲音轉眼變得凜厲起來:“這金子的來路,各位就爛在肚子裡吧!這是一,二,我們兄妹與各位,從此就是陌路,我們兄妹不認識各位,各位就更不用認識我們了!”
院子裡一片寂然後,突然暴發出一陣興奮異常的議論聲,十幾個莊戶山匪興奮的臉色泛紅,每個人只顧大聲的說着,卻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更聽不到別人在說什麼。
張大姐慢慢蹲下去,直直的盯着地上的金子看了一會兒,轉過身仰頭看着彎着腰站在她身後,看着金子流着口水的弟弟,又轉頭看看李小幺這邊,滿臉的爲難和糾結。
姜順才飛快的眨着眼睛,看看金子,又看着李小幺,上前半步怯怯的問道:“五爺,您不是說既跟了您,就死心塌地的跟着麼?這金子俺不要,俺還跟着您行不?”
魏水生低下頭,嘴角挑出絲笑意,李小幺歪着頭盯着姜順纔看了一會兒,正要說話,張狗子推開衆人一步擠過來,躬了躬身子,嘿嘿笑着:“五爺,還有俺,俺也不要,俺也跟着五爺。”
“你們可要想清楚了,跟了我,這金子就是我的了,這回沒有,下回也沒有!回回都沒有!”李小幺瞄着兩人,冷淡的說道,姜順才咧着嘴,也不再看地上的金子,乾脆的說道:“俺就跟着五爺!”張狗子戀戀不捨的又看了眼地上的金子,嚥了口口水,咬着牙說道:“俺也跟着五爺,分了這金子,也就是一回的買賣,還是跟着五爺長遠,俺跟五爺!”
“那好!去,把幾位爺的金子收到箱子裡,一共十二堆!”李小幺擡了擡下巴,笑眯眯的吩咐道,姜順才和張狗子清脆的答應着,蹲下身子,極利落的收了十二堆金子放到箱子裡,擡着箱子放到李小幺腳邊,昂首站到了李二槐和李宗貴後頭。
院子裡興奮的議論聲漸漸止住,剩下的十三個莊戶山匪看看金子,看看李小幺,再看看姜順才和張狗子,總算從興奮中清醒過來,發覺拿金子這事,好象有那麼點門道。
“五爺,俺拿了這金子,還能留在這山上不?”年紀大些的孫七弟膽怯的問道。
“不能!”李小幺乾脆的答道,孫七弟臉苦成了一團,呆了片刻,慢慢蹲在地上雙手抱着頭,苦惱起來。
南越來的趙五哥拉了拉弟弟趙六順,低低的說道:“咱不能要金子,得跟着五爺。”“嗯。”趙六順看着昂首抱拳站在李二槐身後的姜順才,點了點頭,趙五哥彎腰從地上揀了兩堆金子,走到李小幺面前,將金塊小心的放進箱子裡,拉着弟弟趙六順站到了姜順才身後。
南越人趙二慶緊跟在趙五哥兄弟身後,也從地上揀了一堆金子,吸着氣放到李小幺腳邊的箱子裡,緊挨着站到了趙五哥身邊,一共三個南越人,他可不能落了單。
張石坎急忙拄着柺杖跳到張狗子身邊,捅了捅他:“狗子,俺蹲不下去,你趕緊幫俺,哪,把俺那堆也放箱子裡,俺死活都跟着幾位爺!”張狗子咧嘴笑着,兩步過去,把張石坎的金塊也揀到了箱子裡。李小幺轉頭看着張石坎吩咐道:“順才扶石坎坐到那邊凳子上去,你的腿不能多站。”姜順才答應一聲,和趙五哥一起將張石坎架到旁邊的凳子上坐好。
張興旺和張大壯垂着頭,幾乎同時彎腰揀起自己那堆金塊,放到了箱子裡,李小幺彷彿不想再理會剩下的六七個人,用腳踢了踢箱子,轉頭吩咐着張狗子:“去燒鍋開水,大爺他們還一身血衣呢,得趕緊洗洗。”沒等張狗子應聲,張大姐連連擺着手答應了過去:“俺去俺去!俺也是跟着五位爺的,鐵木,快!”
張鐵木鬆了口氣,忙彎腰捧了兩堆金子,陪着笑送到箱子裡,一臉狗腿的奉承着李小幺:“五爺,俺可是最敬重您的!”
也就是半杯茶的功夫,擺了一地的黃金就都回到了李小幺的箱子裡,李小幺用腳踩了踩箱子,得意的挑了挑眉梢吩咐道:“順才把這箱子搬到我屋裡去,狗子去幫着大姐燒水做飯,那半隻鹿,全都燒上,今天大家好好歇一歇,從明天起,要忙的事可多的很呢!”
吃了午飯,李小幺叫了姜順才,細細的吩咐了,給他拿了三十個大錢,打發他趕去鄭城探聽消息去了。
李小幺打發姜順才和張狗子輪流到鄭城探聽了三四天消息,自己又和魏水生、李宗貴進了趟城,沒想到這頭一趟生意,竟然做成了人不知鬼不覺,整個鄭城,半絲動靜也沒有,連筆架西山上多了窩山匪這事,也沒人聽說過,李小幺大喜,特意跑到城西的安福寺上了柱香。又讓人買了活豬活羊回來敬了山神土地,她可是許過願的。
離春節沒幾天了,李宗樑和魏水生商量着,幾乎天天打發人輪流到鄭城採買吃穿用等各色物品,又買了兩頭牛,一輛半舊的太平車,山上忙忙碌碌、喜氣洋洋,準備着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