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柯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你、你”了半響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冷哼道:“不用了!我方纔算過了,是五十三兩沒錯!”
開玩笑!他還能不識字、還能不會算賬?叫別的人來幫忙算一遍,這個臉他可丟不起!
“這麼多!”馮老頭肉痛不已,臉色大變。
馮柯既然說了賬目沒錯,只好硬着頭皮點了點頭勉強道:“是……這麼多……凳”
“敗家子!那兩個敗家子!”馮老頭拍着桌子氣急敗壞,有種休了高氏、毛氏的衝動。
半響,馮老大、馮老二將銀子磨磨蹭蹭拿來了,兄弟倆事先通了氣,每人拿了三兩。照他們看來,不過是幾匹花布罷了,能值得了幾個錢呀?
馮老二掂了掂手中的碎銀子,恨得想痛揍自家婆娘一頓,跟馮老大說道:“我看——是不是二兩就夠了?”
馮老大到底是大哥,更有氣魄一些,哼了一聲說道:“不是有賬單在嗎?橫豎她們就算想也佔不了咱們家的便宜!哼,就拿三兩出去,讓她們看看咱們馮家的氣度,豈不要愧死她們那副小心眼兒的嘴臉!媧”
馮老二想了想覺得大哥說的很有道理,於是,便拿了三兩銀子,兄弟倆神氣十足的出來了。
那一共六兩銀子拍在桌子上,兩人都是一副傲然,冷眼睥睨。
葉氏冷笑起來,春霞眼皮子也沒擡,眸光輕輕一掃,向馮老頭道:“馮老爺子,這銀子你們到底是給還是不給呀?若沒有銀子,用別的賠償也是可以的!房契地契什麼的,我們也不嫌棄!”
“你眼睛長哪兒吶,這不是銀子是什麼?”馮老二按耐不住喝道。
春霞吃驚道:“這啊?這是給我們的嗎?就算是個不會算賬的也看得出來這麼點兒遠遠不夠五十三兩吧!你們馮家又不是沒有會算賬的人,至於嗎!”
馮老大兄弟齊齊變色不約而同:“多少?”
春霞沒再答話,兩人不由得朝老爹和馮柯望去,馮老爹有氣無力道:“是,是五十三兩沒錯……你們再去拿,再去拿!”
“怎麼會那麼多?這不擺明了坑人嗎!”馮老二大怒。
春霞笑道:“這是你們三弟親自算過的賬、也親口認了的,你的意思是他坑你咯?”
“我沒有!你別挑撥離間!”馮柯不由惱火。
馮老二也啞口無言,他當然不能說自己的兄弟坑自己,但心裡還是十分不痛快,不由得嘮嘮叨叨的抱怨着。
馮柯聽了這些似是而非指向自己、怪怨自己的話不由得也火了,忍不住氣道:“這都是大嫂、二嫂自找的,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你什麼意思呀!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怎麼不管好你媳婦!哼,還好意思說我,一個大男人,叫個娘們鬧一場便和離了,你還真本事!”馮老二更氣。
“二哥,你什麼意思!”馮柯大怒。
“我什麼意思你心裡清楚!合着你們兩口子合起夥來坑我們吶!”
“你!”
“你什麼你?難道不是?”
“都給我住口!”馮老頭見自家兒子反倒窩裡斗的吵鬧起來氣得一掌拍在桌案上,恨聲道:“沒出息的東西,不就幾十兩銀子嗎?也值得你們這樣!讓別人平白看笑話是不是?哼,有的人也別太得意了,老話說的‘寧欺白頭翁,莫欺少年窮’,哼,我兒子還能一輩子不出息不成!”他所說的兒子,自然指的是馮柯。
春霞便道:“馮老爺子此言有理,我們不過是來拿回自己該得的東西,這不好好的在算賬、好好的在說話嗎?在你們馮家的地盤上,誰敢欺負你們呢?”分明是你們自個窩裡鬥!
馮老二也回過神來,不覺有些惴惴的瞟了馮柯一眼,剛纔一時在氣頭上說話有點兒口不擇言了些,竟忘了三弟如今可是秀才,沒準很快就是舉人了……將來要依賴他的地方還多着呢!回頭得好好的跟他陪個不是,不能叫他記恨上了。
說來說去,還是大哥狡猾,明明是兩個人的事兒,卻讓我一個人出頭鬧,他倒好在一旁做好人,哼……
馮老二心中不由轉而又怨上了大哥,臉色卻不敢再擺出來,苦着臉道:“爹,實在是,拿不出這麼多銀子呀!再說了,這,我家那婆娘跟大嫂誰拿得多誰拿得少這也說不清嘛……”
“住口!這賬回頭再算!你們倆平分,再回去拿!”馮老頭見這老二就是一根筋,說着說着居然又想挑起內鬥不由大爲光火,冷着臉趕了他們去,一邊又高聲叫着老婆子,讓劉氏跟着去看看。
跟着去看看當然不是簡單的看看,而是缺多少讓劉氏先拿出體己將這窟窿補上,自家的賬,當然是先打發了外人回頭關起門來再算!劉氏心知肚明,只得怏怏的去了。
這回總算沒有再出什麼幺蛾子,葉氏和春霞點了銀子收好,將嫁妝單子給馮柯看了,叫他們將剩下的大件東西都準備好,明天下午便派人過來拿。馮柯忍氣吞聲的答應了,一家人臉色黑黑的看着春霞婆媳幾個
tang揚長而去。
春霞心裡不由好笑,這馮家今晚只怕有的熱鬧了,這內部的賬指不定算成什麼樣呢,高氏、毛氏,這兩個惡毒的女人,肯定會成爲馮家的出氣筒,不被各自的男人痛痛收拾一頓那就怪了!往後就算是劉氏和馮老頭,也斷斷不會待見她們!
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如果她們不如此可惡,以小蝶這般的簡單良善的性子,和和樂樂的過日子有何不好?小蝶是葉氏杭讚的掌上明珠,杭東南和自己也甚是疼她,若將來馮家有事,他們豈會不幫一把?親戚間本就該如此,可惜,有的人總是自作聰明,到頭來卻是自作自受。
回到杭家,葉氏少不得好生安慰小蝶,春霞也待她笑語溫言,柔聲寬慰,小蝶心裡酸楚難當,倒是嗚嗚咽咽哭了好一陣才罷休。
這事後,葉氏彷彿吃錯藥,態度居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對春霞大爲好轉起來,倒令春霞十分意外,同時也暗暗鬆了口氣。只要婆婆不時不時的抽風,這日子她是真的滿足了。
後來葉氏旁敲側擊的問她如果小蝶今後一直住在家她會怎麼想?春霞誠懇的表了態永遠都會把她當成親妹妹,絕不會有絲毫嫌棄,這兒就是她的家。葉氏大大鬆了口氣。春霞也才琢磨出點兒滋味來:葉氏和杭贊將來年事高了撒手西去,自己和杭東南便是這個家的主人,若自己想要刁難小蝶,小蝶是完全沒有絲毫辦法的!多半是看在將來自己能夠好好相待小蝶的份上,她的態度纔會大爲改變吧?可對她來說,這仍舊是好事。
第二日一切事情安頓處理清楚,次日午後,春霞便回城去了。
進城之後,她卻有一種怪怪的感覺,似乎城裡的氣氛十分凝重,街上多了許多巡邏的衙役官差,彷彿在搜尋什麼人,又像在戒備什麼人,看得春霞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心中微微發毛。
回到居住的小院,杭東南自然是不在的。這倒不難想到,衙役們忙成那樣,杭東南怎麼可能在家呢?
可是,院子裡、屋裡的一切也令她覺得有種冷森森的異樣感,傢俱上蒙着一層淺淺的灰塵,門窗緊閉,似乎這幾日杭東南都不曾在家度過一樣。
春霞站在屋子中間,心裡有些怔怔的不安起來,忍不住胡思亂想:這個混蛋,難道叫人勾着學壞了?留宿那種地方去了?哼,若真是這樣,她非揍死他不可!
她胡思亂想還沒理出個思緒了,只聽見院子外頭有人在高聲喊道:“杭家嫂子是不是回來了?”正是鄰居的林大娘。
春霞忙答應了一聲出去,笑着叫了聲“林大娘”,點頭笑道:“可不是剛剛回來呢,大娘您有什麼事兒嗎?”
林大娘便笑道:“也沒有什麼事兒,就是衙門裡的人叫我見你回來了跟你說一聲,說杭捕頭如今住在縣衙裡,讓你回來了也趕緊過去!”
林大娘這話說的沒頭沒腦的,春霞不禁疑惑,細問起來林大娘卻什麼都說不清楚,她只得道了謝,匆匆梳洗一番,鎖了門往縣衙裡去。
東南好好的怎麼會住在縣衙裡?讓她回來了也趕緊過去,這又是爲什麼?
春霞百思不得其解。在進了縣衙才知道,三天前,杭東南竟然遇刺了!
春霞頓時驚得臉色發白,拉着杭東南上下細看,緊張道:“怎麼會這樣!你傷了哪裡?嚴重不嚴重?”
杭東南緊緊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坐下,柔聲道:“肋下中了一劍,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你別擔心,真的沒事!”
春霞不信,解開他衣裳查看一番方鬆了口氣,道:“究竟是什麼人乾的?怎麼會,怎麼會這麼大的陣勢?”竟然需要避住到衙門裡來。
杭東南眉頭輕輕挑了挑,說起此事他自己也覺十分奇怪。
兇手共有三人,就在三天前的深夜裡,悄無聲息的嵌入小院行刺。杭東南根本絲毫沒有防備,而對方三人又是高手,按說是萬萬沒有可能逃過一劫的。可是,正是那隻小狗阿旺救了他的命。
阿旺雖然是隻狼狗,卻是黏人的很,從來不肯在院子裡的狗窩睡覺,定是要在屋裡睡的。那日阿旺也不知怎麼搞的,一不留神鑽進了他們兩口子臥室中,在牀前的桌子下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便懶洋洋的躺着不肯走了。若是春霞在,杭東南要抱着媳婦親熱,自然會把阿旺趕出去,可春霞又不在家,他也懶得去趕阿旺,反而還逗了它幾下,便由着它了。
那三個刺客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家人養的狗不在院子里居然在主人家的臥室裡。阿旺十分機警,及時厲聲叫喚了起來,驚動了夢中的杭東南。而那兇手一聽屋子裡居然傳來了狗叫,大驚之下立刻動了手,這就未免失於浮躁,電光火石一閃之間,杭東南得以迅速反應,堪堪躲過致命的一擊,跟着三人就打了起來。
阿旺見自家主人受了欺負急得大叫,趁亂衝出院子大聲叫喚起來,驚動了恰好從外頭巡邏而過的一隊捕快,那三名刺客不敢逗留便都退了去。
杭東南肋下這一劍就是這麼中的,而那三名刺客也討不了好,其中一人小腹也中了他的劍,且是致
命重傷。
出了這麼大的事兒,第二天杭東南自然要向張縣令稟報,並且叫衙門裡專門驗刀傷箭傷各種傷口的老吏檢驗傷口。
那老吏一看傷口臉色就變了,這傷口一看就是一流高手所造成,張縣令聽了這話也變了臉色。杭東南自己倒不覺有多吃驚,昨晚交手的時候他便感覺到了對方絕對不是一般的小混混,那是真正的殺手。
與張縣令書房密談時,他便如實告知了。他沒有什麼仇家,自辦差以來也沒有得罪過什麼人,且他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這場刺殺來得就太蹊蹺了。
不知是誰,竟如此大的手筆!
張縣令不由也有些惱火,如今年大將軍已經平反,他那顆原本不太安定的心也徹底的放了下來,那期盼升遷的心又紅紅火火的燃燒了起來。好不容易過上幾天太平日子,在自己治下竟發生了公門捕頭遇刺之事,若杭東南有個不測,這必定是自己政績上的一大敗筆污點,想要升遷至少這一次是不可能了!
想想吧,堂堂縣衙裡的捕頭,居然在本縣遇刺慘遭不測,這說明什麼?說明他這個縣令能力不夠、失職啊!
而且,他突然就想到了去年剿匪的那羣人,沒準,這是無意中逃離的漏網之魚回來報復了。杭東南已經出了事,沒準下一個便輪到他自己!張縣令跟杭東南一說,杭東南不禁也有些疑惑起來,越想越覺得有此可能。否則的話,他真的想不出來自己究竟什麼時候惹了這麼厲害的仇家。那三個人的身手,根本就不是這附近地域的,還說不好是從哪兒趕過來的呢!
“這幾日你出入小心些,你們家那一帶的巡邏會加強起來!”張縣令如是說道。
杭東南點點頭,到了晚上的時候便加了點小心。若換了旁人,覺着刺客頭一晚剛來過,今晚肯定不會再來自然會鬆懈下來。但杭東南走鏢多年,素來謹慎小心,加之對那幾人戒心甚重,豈能不警惕?誰知他還真就警惕對了,這天晚上,又來了兩人,想必另一人重傷沒法行動。
張縣令次日得到消息,徹底的怒了,便命杭東南暫時住在衙門裡,一來便於養傷,二來便於調動各方徹查此事。
於是張縣令一聲令下,便命捕快衙役們全城動起來,包括四鄰八鄉、進出城的各處通道、各處客棧酒樓妓館、水陸碼頭、藥鋪醫館等等,所有的地方全部戒嚴,不但命各村各寨里正、保甲,縣城中各處市坊的管事負責人,幾乎全城都動了起來,盡全力搜捕這三名刺客。
因此,春霞今日回城,便看到滿城的戒備和緊張。
“幸虧這幾日你沒在家!咱們的運氣一向來不錯!”杭東南握着妻子的手微微一笑,又道:“張夫人已經說了,這幾日你便陪她一塊兒住在後衙,咱們家那邊,先別回去了,等這事兒了結了再回去!”
春霞聽得心裡一陣陣不安,說道:“東南,你心裡可有底,這到底是誰呀,非要置你於死地不可!下手這麼狠,功夫又這麼好,你這仇家真是——”
杭東南苦笑道:“我自己也一頭霧水,並不記得什麼時候得罪過什麼人了!今日去了一趟鏢局,跟往昔的兄弟們通了氣,大夥兒也都想不出來!況且,若是往日走鏢結下的仇,他們要找也該找鏢局纔對,但鏢局那邊沒有半點兒動靜!”
春霞輕嘆道:“但願早日逮着這幾個人!你這一說,我心裡突然亂的很!總覺得,似乎要有什麼大事發生……”
“霞!”杭東南將她攬着抱入懷中,低頭在她髮際上蹭了蹭,溫言道:“別怕,這幾日你暫且住在縣衙後院陪着張夫人,如今整個桐江城內外水泄不通,不光縣衙,全城醫館、商戶所有能動用的力量張大人已經全部調用了起來,包括吳家那邊,也全力配合着,可疑的外地口音人在這兒絕對藏不住,你放心吧,事情很快便會水落石出!”
春霞點點頭,不由伸手拽着他胸前衣襟道:“這幾日你也小心些,傷沒養好之前就別出去了。你可不能有事啊……”
“放心!我有分寸!”杭東南笑道:“我有家有你,怎會不小心呢?”
春霞心中微暖“嗤”的一笑,這才放了心。
杭東南亦笑,不覺低頭輕輕吻上她的脣,春霞偎在他懷中胸前,圈着他的脖子,微微仰頭承接。幾日不見,二人自是彼此思念着的。
“啊,對了!”春霞突然想起什麼叫了起來,停止了與他的親熱,說道:“差點兒忘記告訴你了,你妹妹已經和離了,如今正住在家裡呢!”
杭東南愣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只是那麼怔怔的望着她。
“我說話你沒聽見呀!”春霞嗔他一眼在他胸膛上輕輕一捶,說道:“小蝶已經和離了,如今正在家裡呢!”
“小蝶?和離?”杭東南頓時有種事事恍若過眼雲煙的感覺。媳婦兒不是因爲她姐姐、姐夫三朝回門故而回去陪着熱鬧熱鬧的嗎?之後她姐姐、姐夫回家了,岳父、岳母想必是略有不習慣,她便留在家中多陪了幾日,所以今日纔回來。正常的情況不應該是這樣嗎?怎麼
反倒是自己的妹妹和離了!
“是啊!”春霞點點頭,咬牙恨恨道:“那馮家沒一個是好東西!小蝶被他們欺負的不知多可憐,居然還聲稱要休妻!爹和娘都氣壞了,覺着這日子再過下去小蝶也只有受苦的份兒,倒不如和離了乾脆!反正那種過一天挨一天的日子不過白受罪罷了!”
杭東南嘆道:“我離家學藝之後,爹孃身邊就只有小蝶一個,唉,我娘向來疼她,什麼都護着她,什麼活兒也捨不得讓她幹,沒想到到頭來卻誤了她!她那樣單純的性子,那馮家又有兩房妯娌、侄兒侄女一大堆,也難怪她會受欺負!回來了也好,今後便在家好好住着吧!我杭東南豈是狠心不管妹子死活的人!”
春霞點頭笑道:“如今有娘陪着,我看她情緒好了許多。想來經過這一次娘會好好教她的,她還年輕,將來未必不會遇上更好的人家!即便往後不再嫁人,儘管在家裡住一輩子便是,反正,我是絕不會說什麼的!”
“嗯,”杭東南輕輕撫着她的臉低笑道:“我就知道我媳婦兒是個大度的!”
春霞嗔他一眼,正欲說什麼,只聽見果兒在外頭高聲叫道:“杭夫人、杭夫人,我們夫人問您可有空兒,請您過去說說話呢!”
“張夫人找我呢,那我先過去一趟!你傷沒好可不許亂跑,等着我回來幫你換藥、陪你用飯!”春霞忙從他身上掙脫開來笑道。
杭東南戀戀不捨笑着答應一聲,看着她出去應了果兒一徑去了。
聽說她回來了,第二天吳大少奶奶和彩霞也都過來探望,見杭東南無甚大礙各自放心,說起那刺客行蹤全無,二人心中亦有些擔憂,卻少不得又勸解了春霞一番,春霞一一笑應了。
此時,在桐江縣北郊三十多裡外的一處荒山崖洞中,兩名中年男子鐵青着臉相對無言。
他們原本以爲,這是一件輕而易舉、手到擒來的差事,對上峰派他們三個人一起行動還覺得小題大做,覺得一個人出手綽綽有餘。那日潛伏進入桐江縣,三人還漫不經心的玩笑說當天晚上完成任務之後還趕得及快馬加鞭回杭州城找醉花樓的姐兒喝酒尋歡,不想,同行的其中之一人已經永遠不能再離開此地。
那一劍正中要害失血過多,他們又不敢到城中藥鋪醫館露面,因一開始心存輕視,連尋常的金瘡藥、止痛藥、解毒藥等統統都沒有帶——嫌麻煩!
不想,正是這看起來十拿九穩的差事,偏偏就出了大簍子。
如今縣裡縣外防守得鐵桶一般,別說行刺,連露面進城都冒着巨大的風險。他們也被逼的龜縮在這一處荒山野嶺的荒涼山洞中,寸步難行。
“咱們必須儘快動手,京城那邊的人很快就會到,咱們的時間不多了!”高瘦那人皺着眉頭說道。
“這還用你說!”粗壯身材的沒好氣道:“這事兒要是辦不好,咱們倆都是一個死!哼,沒想到那小子居然還有三招兩式,老五居然就這麼死在他手裡了!老五是咱們的兄弟,於公於私,這個人必須得死!”粗壯身材說着咬牙恨恨不已。
“可是如今咱們連桐江城都不能進,就算混進去了,這副陣勢又能做的了什麼!”瘦高個煩躁起來。
“老六,我有辦法,咱們可以一試!”粗壯身材突然陰測測冷笑起來。
“三哥有辦法?快說來聽聽!”老六精神一振。
老三冷笑道:“咱們光明正大去,進縣衙,找那倒黴縣令!”
“這——”老六臉色大變。
老三哼道:“你難道忘了來之前主子的交代?嘿嘿,這事兒嘛,說見不得光也見不得光,可要說能見光那也能見光,就看你怎麼想了!區區一個七品小縣令,你覺得他敢跟主子作對?咱們說什麼他還不得乖乖照做?這事兒,他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做了還得替咱們善後掩飾!”
老六聞言不覺豁然開朗,喜道:“不錯!我怎麼沒想到這個!走,咱們這就上縣衙去!”
兩人當即也不避人,大搖大擺的朝桐江縣城走去。
一進城,兩人便被巡城的兵丁給盯上了,這邊專門負責巡城的兵丁那一雙雙眼睛最毒,桐江縣城本來就不算太大,日復一日下來,這城中所有人他們不敢說認識,但那種熟悉的感覺是有的,一旦有生面孔出現,自然而然立刻就察覺了。再看這二人的身形舉止,立刻就把他們作爲重點盤查對象。領頭的手一揮,一羣人便圍了上去。
老三和老六是有備而來豈會驚慌?他們的靠山是京城中的大人物,連縣太爺他們都不會害怕。
兩人坦然自若的說有事情要找縣令大人商量,順便還向巡城兵丁們打聽了縣衙方向怎麼走?
領頭的一時不由有點兒拿捏不住,這兩人分明不是普通的百姓,可是,若說他們是刺客,那這刺客也太大膽了些,不但大模大樣的進城來,還主動去找縣尊大人?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刺客?想必,真的是找縣尊大人有事兒的!
這麼一想領頭的也沒了興致,隨手給他們指了方向便走開了。
老三和老六一路來到縣衙,求見張縣令。
張縣令如今滿心思是刺客,聽見有人求見哪裡有心情見?叫人自行打發了去。老三和老六也不着急,二人寫了“京城”二字又讓門房遞交一遍,張縣令見了暗暗納罕不敢怠慢,忙命人請了進去。
書房中,張縣令還來不及擺架子,就被老六隨手撂出來的一塊令牌唬得坐都坐不住,那分明,是京城年大將軍府的令牌!
“兩位是,是——”張縣令的心跳驟然加速,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
老六大大咧咧道:“你不會看嗎?怎麼?莫非以爲我們作假?我說你也是官場上混的人,是真是假還能看不出來?不用驚慌,好好看,看仔細了!我們兄弟是給你送富貴前程來了,不會害你!”
張縣令勉強定神細看了看,確定是真,忙雙手奉還給他二人,陪着笑客客氣氣的請他們入座,忙陪笑問道:“不知大將軍府上有何事需要下官效勞,下官一定照辦!”
張縣令心中頓時掀起滔天巨浪,心中雖然仍有點兒忐忑不安,但更多的是強自按壓的喜悅。年家真是好人啊,年大將軍雖然已經不在了,不想年家人還這麼記舊情,居然記得他這麼個小小的縣令,還說給他送富貴前程……
只要他辦好這二人交代的事情,這前程,那就跑不掉了!
老三和老六沒有那麼多時間同他囉嗦,兩人看他的反應神情便知這一趟沒有白來,二人相視交換了一個眼神,老三便輕輕說道:“一件小事,很簡單,我聽說你們縣衙裡的捕頭叫做杭東南,殺了他就行了!”
“啊!”張縣令悚然而驚赫然起身,顫着聲音道:“你、你們是、是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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