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簡低哼一聲打斷了她的話,道:“他?他見了你就只會冷嘲熱諷,你難道還想再見他嗎?”
“我——”吳君卉說不出話來。
她忽然想到,她除了知道他叫穆遠,身邊的小廝叫木頭之外,對他一無所知。他們之間其實就是陌生人,一別之後也許今後再也不會見面了!
一想到這個,不知爲何,她的心裡有些空蕩蕩的失落,說不出的難受。
姜簡將她的表情看在眼中,心頭微痛,卻假裝什麼也沒有察覺,笑道:“還是算了吧,走,我帶你回去!洽”
“不,你,你還是放我下來吧!”吳君卉輕輕搖了搖頭。
“爲什麼?”姜簡心中酸澀,既妒且恨,不由叫道:“你就那麼惦記着他嗎?非要去找他!你不是很討厭他的嗎?難道,你跟他在雪谷中過了一夜之後便喜歡上他了?他有什麼好,值得你惦記!那我呢?我對你怎樣你一點感覺也沒有嗎!鈐”
吳君卉訝然的睜大了眼睛,動了動脣,有些不敢置信的瞧着姜簡。
回過神來他都說了些什麼,吳君卉不覺尷尬,且有些惱羞,不由氣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呀!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我喜歡他啦?我不想跟你走,是因爲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吳君卉雙手抱膝,頭埋在膝蓋中間,嬌小的肩膀微微顫抖。她咬着脣,忍着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她是真的想回家了。
突然之間她明白了,她以後再也見不到年穆遠,其實同樣再也見不到姜簡!
既然婚約已定,她很快就會嫁到年家去,他們對於她來說,終究不過是過客罷了!
既然是過客,何必過於執着?
相處的越久、越快樂,分開的時候就會越傷心、越難過!
她是一個不喜悲傷的人,心中懷着分別後的失落與難過、過着如今快樂着的每一刻,其實何嘗不是一種折磨?
如果註定如此,她情願早了早好!
她沒有穆遠曾經勸說她的那種勇氣,解除婚約,她是不做任何想的了!她已經決定要做一個好妻子,捫心自問,並沒有對不起未來的夫君什麼,那便如此出嫁了吧!
雖然那傢伙小的時候曾經捉弄欺負過她,可那畢竟是小時候的事。再說了,還有公公婆婆在,未來婆婆是極喜歡自己的!
姜簡怔住了,他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不由無聲苦笑,見她雙肩顫抖得厲害如同蝶翼,他心中一時愧疚憐意大起,低低輕嘆道:“對不起,君寧,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
吳君卉不說話,仍舊咬着牙默默流淚。
姜簡一下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就那麼傻傻的坐在一旁,車廂中一時寂靜得詭異。
“君寧,帶我去你家,好不好?”姜簡忽然柔聲說道。
“什麼!”吳君卉被他這話嚇了一跳,愕然擡起頭道:“你說什麼!”
“帶我去你家,”姜簡的聲音溫柔而堅定:“我向你爹孃提親,我想娶你!君寧,我一定會對你好的,我發誓,這輩子我只要你一個女人!”
“你——”吳君卉沒來由的有些着慌,慌亂的避開他的眼神,道:“你別胡說了!我不可能會嫁給你的!不關別人的事,因爲,因爲我已經有婚約了……”
吳君卉很想說一聲“對不起,”可轉念一想,自己一個女孩子家,他不問,她又怎麼好沒來由的主動跟他說她有婚約呢?那麼便也算不得說她騙他……
吳君卉原本以爲姜簡會吃驚、會震驚、甚至會憤怒、會埋怨自己,誰知道他的反應平平,聽過之後只是波瀾無驚的淡淡說了兩個字:“是嗎。”
吳君卉一下子有些拿捏不住他究竟是什麼意思,勉強笑了笑,說道:“你今後,還會遇上更好的姑娘——”
“可我只喜歡你!”姜簡飛快的打斷了她的話,淡淡說道:“我只喜歡你,君寧!不就是婚約嗎?只要你點頭,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置就行,我保證哪怕你是跟皇家訂的婚約,也能順順利利的解除!”
姜簡已經想好了,他可以求師父出面幫忙。
以師父跟年家的交情,只要自己跟吳君卉是兩情相悅,相信年家是很樂意解除婚約的,畢竟,強扭的瓜不甜是不是?年家總不會願意娶一個心裡頭愛着別的男人的媳婦進門吧?
吳君卉不覺被他這話嚇了一跳,有些吃驚的瞧向他。
姜簡笑笑,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告訴你,只要你想,婚約一定能解除。君寧,你願意嗎?”
願意嗎?吳君卉動了動脣,舌頭彷彿有千斤重,這一下子,她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姜簡。
她茫然了。
“君寧,你說話呀?”姜簡的心怦怦直跳,不覺緊張起來,他柔聲道:“我知道你一個姑娘家必定不好意思說這樣的話,你點一下頭就可以了,好不好?”
吳君卉苦笑,低低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姜簡一笑,道:“罷了,我先不問你,等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吧!”
他是怕了,怕從她嘴裡得不到肯定的答案,怕聽到她拒絕的聲音。
吳君卉亦暗暗鬆了口氣,心裡頭頓時糾結爲難起來。
面對姜簡,拒絕的話她實在不忍說出,可是同意的話——她分明說不出口、也不可能說!
她越發篤定,對於他,她真的只當他是朋友,而不是戀人……
是夜,兩人在白河鎮上客棧中住宿。
淡淡月色下,一道黑影掠過庭院,朝吳君卉的房間奔去。
“站住!”一聲低喝,姜簡輕飄飄的站在那黑影身後。
年穆遠微微冷笑,轉身瞪着姜簡,雙手抱在胸前。
“沒想到你來的挺快的!我以爲至少要明天你才能追上來呢!”姜簡慢悠悠說道。
年穆遠開口,聲音說不出的譏誚:“你一向來比較自以爲是,總喜歡把別人當成傻瓜!”
姜簡輕笑,沒有同他拌嘴,說道:“你來幹什麼?”
“明知故問!”年穆遠冷冰冰道,瞪着姜簡,眸中一片惱火。
“我勸你現在最好不要去見她!”姜簡忽然輕嘆了起來,道:“我好不容易纔安撫住了她,我想她現在必定不願意見人!”
“你什麼意思?”年穆遠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一緊。
“什麼意思你那麼聰明還用我說嗎?”姜簡冷笑,恨聲道:“還不都是你!那天你明明跟她一起跌落雪谷,爲什麼沒有照顧好她?爲什麼讓她被那些山賊擄了去?落在那些山賊的手裡,她可能遭遇到什麼,你還要我說嗎?”
“這不可能!”年穆遠臉色一白,彷彿被一隻手攫住了喉嚨,呼吸一下子變得那麼艱難!
“可能還是不可能你自己心知肚明!”姜簡的聲音是抑制的激憤和惱怒,冷聲道:“如果不是怕驚動她,我真想現在就殺了你!”
年穆遠緊緊抿着脣沒有說話,忽然轉身,又向吳君卉的房間方向走去。
“你給我站住!”姜簡身形一閃擋在他的面前,冷冷道:“既然你沒有本事保護她,拜託你放過她吧!不要再刺激她了!”
“滾開!”年穆遠冷冷道:“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了!”
姜簡仰天打了個哈哈,冷笑道:“我正想跟你不客氣呢,你反倒說起這話來了!好啊!有種的跟我出去打!咱們今天不分出個勝負誓不罷休,如何!”
“你要打以後隨便什麼時候都可以去找我,現在我沒工夫跟你歪纏!你給我讓開!”年穆遠冷聲道。
“我說過,不要再去刺激她!”姜簡毫不退讓。
“姜簡!”年穆遠大怒,沉聲喝道:“那是小爺的未婚妻,你憑什麼攔着小爺!”
“未婚妻?”姜簡冷笑:“那也要看人家認不認!願意不願意!”
“這跟你沒關係!”年穆遠冷笑道:“她永遠不可能屬於你!你跟你師父一樣,總喜歡妄想搶別人的東西!”
“不准你污衊我師父!”姜簡大怒,再忍不住,拔劍跟年穆遠鬥了起來。
年穆遠哪裡怕他?冷笑一聲,同他打纏在了一起。
姜簡冷笑道:“年穆遠,她並不喜歡你,如今已非完璧之身,難道你還不能放過她嗎!她是不會進你們年家的門的!”
“進不進不是你說了算!”年穆遠心如刀絞,低喝道:“你少在中間挑撥是非!不管她變得怎樣,都是我的未婚妻!她喜歡不喜歡我,你又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