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甚至在想,我究竟是不是她親生的。”許懷璟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默,快要到家的時候,才小聲的說了這麼一句。
從許懷璟的語氣語調裡,柳喬喬像是聽到了一個男孩對母愛的渴望。
“相公,這與是否親生無關。很多人,他們對領養的孩子可以一樣視如己出。”說完此話之後,柳喬喬發現好像說了這話會讓許懷璟更加難過。於是便安慰道:“相公,這事,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你。畢竟我比你還慘。起碼你還沒有被你母親賣掉吧。我是這麼寬慰我自己的,你看我在我父母跟前也就待了十四年而已,可人生那麼長,還有好幾個十四年,難不成就一直把自己困在那樣糟糕的記憶中過活嗎?
人生本就不易,既然來了這世上走一遭,餘生請好好對待自己,好好對待身邊的人。對嗎?”
柳喬喬的寬慰確實很起作用,許懷璟也看開了一些。
並不是想不開,無論過去過得有多糟糕,過去了,那就已經成爲了過去。不要再去糾結。擡頭挺胸,微笑着往前走,纔是要緊事。
人生何其漫漫,難不成就一直活在這缺乏母愛的陰影之下?
“媳婦說的是!”許懷璟心情漸漸地好了起來,今日發生的這些事情,若是換做別的女人,怕是早已哭哭啼啼的罵個不休了。可柳喬喬不僅沒有任何抱怨,反而寬慰起許懷璟,其胸懷超過了大多數男人的。
“媳婦,你沒有其他話想要跟我說嗎?”
柳喬喬搖頭,“今天你回來,本是件高興的事。若不是我拉着你一起送嫂嫂和侄女回去,怕也不會弄成這樣。這些事已經夠污糟了,就別再提了吧。現下還是趕緊回去跟孩子們好好團聚團聚。”
老宅裡的人,每隔一段時日就要來鬧上一陣。柳喬喬早就習以爲常了。
既是如此,又何必掛在心上呢?
有那麼多值得高興和掛心的事情,不必爲這等事情傷心勞神。
柳喬喬一個早已經歷過生死的人,自然看的通透。
許懷璟也只是在家住了一天,第二日清晨便起身回了軍營。
快到晌午的時候,許雪卉出現在店裡。
“三嫂也真是的,既然要開店爲何不開在鬧市區,偏要開在這西街,咱村在東邊,我硬是穿過整個縣城才找到這裡。”許雪卉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屁股坐在了院子中央的石凳上。
“小妹來了!”柳喬喬聞聲便知道來者是誰,只是她始終弄不明白,像許雪卉這樣的農家女出生,爲何縱的自己像個富家小姐一般驕縱。
“小妹從未來過我店裡吧?眼下來的正是時候,我方纔做了桂花糕,還冒着熱氣呢,這糕點呀,就得趁熱纔好吃呢。春月,趕緊去後廚端一盤桂花糕來給我們許家小妹嘗一嘗。”柳喬喬笑嘻嘻的讓春月去了後廚。
許雪卉並未推阻,她坐在院子中央,正巧能聞着濃濃的桂花糕的香味,正是嘴饞的時候。
“姑娘小心燙——”
桂花糕端上來之後,許雪卉未等盤子放穩,便徒手拿起一塊,往嘴裡送去。因剛剛出鍋,燙的厲害。許雪卉手被燙了一下,尖叫着立即丟掉手裡的東西。
“你怎麼回事?弄這麼燙的東西給我!”
春月委屈的小聲說道:“方纔我就提醒姑娘,小心燙了——”
“死丫頭!你還敢頂嘴?”許雪卉擡手就想打人。揚在半空中的手被柳喬喬抓了個正着。
“三嫂!你攔着我幹什麼呀?你看我手都被這個死丫頭害成什麼樣了!”
“夫人,我——我沒有。”
“沒事,你回去休息吧。”柳喬喬繼續抓着她的手不放開,示意春月回後宅去。
“小妹,你來三嫂家做客,三嫂自然是歡迎的,也會好吃好喝的供應着。可你若是這般無理取鬧的欺負我家裡人。三嫂可就不高興了!”柳喬喬其實很想說,三嫂不開心,後果很嚴重!
“三嫂!你在說什麼呀!不過是個下人而已,你竟然爲了那麼個賤胚子指責我?”
“東西端上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提醒過你,小心燙。”
“她身爲下人,本就應該時時刻刻都心繫着主子,不知道等桂花糕涼了再端上來嗎?”
主子?誰是主子?
氣的柳喬喬真想一巴掌呼過去。
什麼玩意兒!
真以爲自己是公主的命?
她柳喬喬從來都不以主子自居,這許家五姑娘居然跑到她這裡擺起主人的款來了。
“小妹,你沒吃過這東西也不足爲奇,這桂花糕呀,就是得趁熱的端上來纔好呢!”柳喬喬未發作,一番話卻是在說許雪卉沒有見過世面,於是便示意給她看,如何正確食用桂花糕,“冒着熱氣騰騰的桂花香氣,用竹筷夾起一塊,放在鼻尖輕輕的聞上一聞,然後吹一吹,再入口。嗯,鼻腔與口腔中滿滿的都是桂花與麪糰的香氣。”
許雪卉右手燙的通紅,哪裡有心思在這裡看她演示如何食用桂花糕呢。
自家小姑子被燙成這樣,身爲嫂嫂的不僅不管不顧,還有心情在這裡演示如何食用桂花糕?
許雪卉越想越生氣,可礙着自己今日來是想跟大嫂一樣,在柳喬喬這裡謀個管理店鋪的清閒差事的。所以便也不好直接衝她發火。
“小妹,如今我同你三哥已經在這城中定了居。你三哥也已經在軍營裡效命。雖不是什麼大官,可也能當上了個小首領吧。小妹你雖算不上什麼大家閨秀,但也能勉強算個小家閨秀吧。日後啊,你這說話投足之間,可得注意着點。”
“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粗鄙不堪?”許雪卉這才聽出來了,柳喬喬這是在拐着彎的罵她粗鄙不堪呢!
柳喬喬聽罷,笑了起來,“哪能呢,小妹!瞧你這話說的,可莫要曲解嫂嫂我的一番好意啊!”
“好意?我怎麼聽都是在罵我的意思!”許雪卉並未念過書,自然也不可能知書達理,明明是跟劉氏一樣的潑婦嘴臉,卻硬要將自己裝成大家閨秀。簡直就是東施效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