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九陽壽元丹的意府,不就相當於脫了鎧甲的軍人,只有被人打成篩子的份嗎!”
不像意夫人是女人,思考問題只從女人的角度來出發。
意峰是男人,不僅僅有兒女情長,更重要的是肩上的重擔。
是祖宗留下來的家業,是意府的血脈傳承,意府上上下下上千號人口,全都盡在他的管理之下。
如果他以公謀私,置這麼多條性命於不顧,他是個厚道人,良心過不去。
意夫人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她索性不再勸了,只是還繼續嗚嗚嗚地哭着:“我的女兒啊,我那可憐的女兒。
從小就被人陷害丟在外面一直不得回來,現在找到了,還不願意回來。”
這些話,意峰聽得心煩意亂。
但是意峰絕口不提九陽壽元丹的事情。
九陽壽元丹,意府的鎮府之寶,如果沒了,意府百年大廈的傾倒,不過彈指一揮間。
到時候,江湖中所有大大小小的勢力,不管是哪個,全都可以對意府羣起而攻之。
嫉妒意府勢力的,必定會紛紛瓜分了這勢力;
眼紅意府財力的,個個都會來分財力。
有時候,在一個勢力中最重要的,不是有多厲害的人,也不是有多厲害的寶貝,而是那個勢力的信仰。
單憑個人力量便足以推翻一切的信仰!
神夫子,就是遼溪國子民的信仰。
九陽壽元丹只是一顆丹藥,卻是傳說中的神夫子,留在人間的唯一一顆親手煉製的丹藥。
單聞神夫子其名,就讓人肅然起敬。
神夫子只是民間的一介大夫,但是煉藥技術之高超,就連三鶴醫谷的谷主山子情都望其項背。
神夫子自稱只是一介平凡人,說自己醫術更是不值一提。如果按照他這麼說,那三鶴醫谷的谷主山子情,給他提鞋都不配。
山子情起碼還是一個正常的平凡人,有自己的追求,起碼還有慾望,專注於煉製長生不老藥。
而神夫子就像是專門來人間救人性命的活菩薩,且救人不求回報。
神夫子的煉藥之術,據說已經達到了讓他飛昇的水平。
這麼多年來,他救過江湖中大大小小勢力的大人物性命都不計其數,誰看見神夫子,都得恭恭敬敬喊他一聲“夫子”。
他有恩於這麼多的勢力,卻突然間在江湖中消失了。
有人說他已經練成了長生不老藥,隱居去了;
有人說他救過太多人,功勞很大,飛昇成神;
但也有人說,神夫子也是個正常人,也食五穀雜糧,只是不再江湖中出現了而已,他成了一個普通人。
一個活在傳說裡的人。
一個家喻戶曉的人。
衆說紛紜,但是到底去了哪裡,沒人知道。
即便如此,幾乎所有的大勢力,宗祠裡都供着神夫子的畫像。
現在人們得了重傷,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去宗祠祭拜神夫子,然後再去請大夫。
神夫子不在了,他留下的東西,就都彌足珍貴。
只知道他留下的唯一一顆丹藥,九陽壽元丹,就在意府。
有人曾經看見過那顆丹藥,確實是神夫子親手煉製的。
因爲神夫子的敬仰,意府這些年來,就像是有一個擋箭牌,擋住了不知多少未知的災難。
想動意府的人,想想意府中的九陽壽元丹,想想自己這一族的勢力也曾受到神夫子照拂,總願意手下留情。
因此,意府的九陽壽元丹,已經上升到鎮府之寶的地位,毫不爲過。
九陽壽元丹,出自神夫子,能活死人肉白骨,救活東方元龍,綽綽有餘。
夫人哭累了睡下了,意峰走了出去,不知不覺就走到宗祠門口。
他命人打開了宗祠大門,小心避開機關走了進去。
恭敬地看着祖宗牌位旁邊神夫子的畫像,意峰走上前去,從案桌上拿起三根香,用火摺子點着。
旁邊打掃宗祠的下人想幫忙,卻遭到拒絕。
“你下去吧,把門關上,本家主要一個人靜一靜。”
下人識趣地退了出去,這宗祠裡,常年點着長明燈,關上了門,倒是不黑。
意峰把香點着之後,插到神夫子畫像前的香爐中。
然後回退,撩起長袍,跪在神夫子畫像前地上的蒲團。
“夫子,如今我該怎麼辦?
我的女兒回來了,卻不肯認祖歸宗。
若是用了您的藥,東方元龍好了,雲兒自會回來,夫人也會好轉。
只是,我這偌大的意府,就失去了您的庇護。
失去了您的庇護,就失去了最堅硬的鎧甲。
若是江湖中所有勢力團結起來,羣起而攻之,意府百年根基,一夜被人拔地而起。
我這個家主就是意府的千古罪人啊!
但若不用您的藥,東方元龍好不了,雲兒也不肯回來,夫人看着也快不行了。
若是若是躍兒知道我能救夫人卻不救,一定會恨上我這個當爹的啊!
神夫子!
您給我指條明路吧!
您給我託夢吧!
您說我該怎麼辦?”
說着,他又給祖宗的排位上香。
卻不知再說什麼好。
誰能想到,意府無限風光的外表,裡面竟是如此百孔千瘡。
堂堂意府家主,身處高位也有難處,竟像一個孩子一樣無助地跪宗祠跪了好幾個時辰。
這樣子,像是在贖罪?
正當他還在出神時,突然外面腳步匆匆,門房在外面大喊:“家主,急報!”
長久沉浸在自己思維中的意家主,突然間被嚇了一跳,對門外喊:“進!”
意峰想要站起來,但是跪太久,腿已經麻到站不起來了。
下人來報:“夫人吐血,病危,已經暈過去了。”
幾句話,就像是給意峰宣判了死刑一樣,他嚯地突然間站了起來,忍着腿上強烈的不適,三步並作兩步回到屋裡。
屋裡已經很多天沒有通風了,大夫說,夫人的病不能吹風,空氣中竟全都是藥味。
以及,剛纔意夫人吐血的血腥味,和死氣沉沉的味道。
各種味道參雜在一起,意峰卻像是沒有聞到一樣,急忙到意夫人牀前。
抓住了她乾枯得骨瘦如柴的手,淚水流了下來。
堂堂一代家主,一個大丈夫,也會爲夫人的重病不能治而流淚。
他撫摸着她不再光滑,從前活潑愛笑,如今蒼老耷拉着的臉:“夫人,夫人,你要好起來。
你要是去了,叫爲夫怎麼辦?”
在昏迷中的意夫人,似乎感覺到了有人在摸着她的臉,她悠悠醒來,眼裡結上了一層白霧,認了好久都沒能認出自己的夫君,只是聽着他的聲音。
她才語氣急切地對意峰說道:“相公,相公,你來了?
是不是咱們雲兒回來了?
在哪兒?在哪兒?”
她強制撐起身子,望向意峰背後,並沒有。
又失望地癱倒在牀:“雲兒果然是恨死咱們了,我都要死了她都不回來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