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軒心震,從她的眼裡讀懂了她的意思,她是要他承諾,一定要活着。
“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姚六六鄭重的壓着自己的心臟,堅定的道。
她要的不是補償,她只要他能給補償就好,能給,那就是能活啊!
這個時代的戰爭有多殘酷,那幾年在扶桑村,她就深刻的體會到了,那是用鮮血換來的太平盛世。
這一回,金陵又會在烈士碑上鐫刻多少人名?
姚六六不知道,馬跑的很快,身體也顛簸的很厲害,那怕喬軒已儘量讓她緊貼着他,減輕馬帶來的震盪,在換了第三匹馬後,姚六六也感覺自己全身跟散了架一樣難受。
一路上姚六六真算不清換了多少匹馬,從出築城開始,就是喬軒帶着她,還有趙平、王充、關之勇、劉傑四人日夜兼程的趕路,其餘幾百人,全都由蕭道明帶着在後面尾隨。
她累到極致了還能把自己交給喬軒,貓在他懷裡小睡片刻,而喬軒幾個,連眼都沒合過,算算時間,這已經連夜跑了第二天了。
“喬軒,休息一下吧,那怕再火燒眉毛,人也不是鐵打的。”
喬軒計算了下路程,再日夜兼程一天,就能到上京了,便點了點頭,轉身詢問王充:“前面可有客棧?”
王充沒有半點猶豫,如同地圖就在他腦中一樣,準確的道:“十里處,有家梅莊客棧。”
“梅莊客棧……”喬軒重複了一遍,然後冷哼了一聲,接道:“那就梅莊客棧吧。”
姚六六聽他話裡的意思,難道這梅莊客棧還有什麼古怪不成?想問,又想想算了,有喬軒在,她有什麼好怕的,那怕就是真的跟他站在十萬大軍面前,她也不會害怕。
人疲馬乏,到了梅莊客棧,喬軒便打橫將她抱下馬,沉穩有力的抱着她走了進去,好像他如一座大山,這兩天兩夜的瘋狂趕路,一點也不累一般。
姚六六心疼的抱住他:“喬軒,你就不累嗎?放我下來,我能自己走。”
既然他固執的從此要把她拴在褲腰帶上,那做爲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她,怎能如此嬌弱,就算幫不上他忙,她也不能拖累他,當他的包袱。
“爲夫不累,辛苦姚兒了,等到了上京你再好好休息。”喬軒鐵血柔情的道,人已經走進了客棧。
進了客棧,姚六六就看到滿堂的大漢,無比粗獷的大笑,喝酒,有的還抱着幾個妖嬈的女子在調笑,一眼就看出,這梅莊客棧不像個正經的地方。
所有人看到風塵僕僕的喬軒等人,頓時滿堂鴉雀無聲,所有的目光全都看了過來。
姚六六擰眉間,就見櫃檯上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婦,搖曳着豐腴的身體走了過來,用她那塗着腥紅的嘴脣道:“喲!有貴客到了,強子還不趕緊招呼着。”
喬軒不動神色的清冷道:“兩間上房,馬喂最好的精料,弄些能吃的東西,再準備一桶熱水。”
姚六六聽清,喬軒把能吃的東西咬得極重,不由在他懷裡縮了縮。
那女掌櫃妖媚的瞳仁縮了縮,乾笑了一聲,不屑的挑眉,然後陰陽怪氣的道:“喲!真是有眼無珠了,原來是道上的人,行,能吃的嘛,沒問題。”
喬軒淡漠的不再看她,身後的王充指尖一響,彈出五兩金子,那女掌櫃手如翻花般毫不客氣的接了下來,然後吹了口氣,摩挲了一下,媚笑的轉回身喊道:“兩間上房,強子把馬牽到後面,再給貴客上五斤牛肉,二十個饅頭。”
說完,她又轉回身笑眯眯的看着姚六六道:“再準備一桶熱水。”
姚六六迎着她的媚笑,不由心頭一緊,心裡隱隱知道了些什麼,看來這梅莊客棧魚龍混雜,多爲江湖人常來常往的地方,不會是個黑店吧。
喬軒抱着姚六六走到一處空桌,凌厲的目光掃過滿堂人,冰冷刺骨的視線一掃過去,姚六六就見大多數閃爍的目光沉寂了下來,然後沒多久,衆人回頭,恢復了剛纔的喧鬧,喝酒的喝酒,猜拳的猜拳,調戲女子的調戲女子……
剛纔走過的時候,姚六六注意到,大多數人的桌上擺着的只有牛肉和饅頭,只有少數人桌上擺滿了精緻的菜餚,而這些少數人,基本上都滿懷警惕,戰戰兢兢的吃着。
而且坐位也劃分的很微妙,吃牛肉啃饅頭的粗獷大漢,都在左邊,吃好菜喝好酒的都在右邊,就像一邊是江湖,一邊是文人商客,看起來很不協調,但也沒什麼不對。
直到趙平幾個沉靜的跟喬軒同坐一桌時,姚六六似有所悟的輕道:“喬軒,這是一家黑客?”
喬軒低眉笑了笑,他的姚兒果然冰雪聰明:“嗯,江湖裡越是好看的東西越是有毒,越是簡單的東西,就越安全,這女掌櫃叫梅嫣。”
姚六六嚥了咽口水,很刺激的說,但可惜來的不是時候,要不然大鬧一下黑店,似乎很不錯。
喬軒像是聽到她的心聲,無奈的順了順她的頭髮,然後道:“以後會有機會的。”
姚六六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的脫口道:“你有讀心術不成?”
喬軒笑而不語。
此時站在櫃檯後面妖嬈的女掌櫃,看了眼姚六六,眼裡劃過一絲精光,然後慢條斯理的吹了吹指甲,拿起邊上鮮紅的丹宼,仔細的塗着,其色紅得觸目驚心。
很快,牛肉和饅頭上來了,趙平用銀針試過後,這纔開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將軍夫人不知道梅莊客棧是什麼地方,他們都知道,所以在這裡,他們不能拘泥身份有別,若不是身疲馬乏,大將軍也不會選在這裡落腳。
儘管趙平幾個人聽聞過梅莊客棧,但還是不如喬軒知道的更清楚,他剛纔說的話,那是走江湖的行話,告訴這女掌櫃,他們不是豬崽,最好不要輕易來招惹他們,他們只是路過,一不會多管閒事,二不會惹是生非。
姚六六又累又疲,身體真像散了架,看到熱氣騰騰的饅頭,居然也能風捲殘雲的吃了兩個,至於牛肉,她一片也沒動。
她又不傻,沒見過豬,也吃過豬肉,喬軒都說是黑店了,那怕這真是牛肉,她也不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