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葉霄回來,便將袁海寧從溫暖的被窩裡踢了出來,丟下一張清單,讓他在一個時辰內,必須將東西買回來。
袁海寧接過來一看,頓時就傻了眼。
上面寫着八卦玉石盤一個,瑪瑙、藍石、紫晶、黃玉、綠翡、東珠,各十顆,個頭均要一樣大小,不論原石如何,只要色彩到位,就買回來。
袁海寧只當這是公子想要雕啥東西,被逼無奈下,屁顛屁顛的在新城縣,挨家挨戶的將人喊了起來,奔走了一個時辰,終於將東西都找齊了。
然後就看葉霄一晚沒睡,像是雕,又像是用內功震碎那樣,先是在玉石盤上戳了無數個小孔,然後就是打磨那成色均爲上佳的寶石,直到都磨成圓珠,可以安放在玉石盤上,纔算完事。
天快亮時,公子又說,讓他去找歐陽,讓歐陽去跟胡小飛要兩個現成的盒子裝上,然後自己進屋沐浴更衣。
看到了歐陽,他一問,才知道,原來這東西是給那村姑準備的,頓時他還滿嘴泛酸,心想,不就是去村姑家裡吃個年飯嗎?至於送這麼貴重的禮給她麼?也不怕她福薄,消受不起?
卻不想,歐陽現在才說,這居然是用來下聘的!
瘋了,真是瘋了!
“胡公子,胡夫人,您勸勸我家公子啊,這聘禮不能下,不管是納妾還是正妻,老將軍和將軍肯定不會答應的呀!”
胡小飛氣定神閒的在邊上接道:“我說小海寧啊,你也管的太多了,老將軍和將軍會不會答應,那是你家公子的事,你一個做下人的,安守本份就好,難不成你還是老將軍和將軍,放在葉霄身邊的眼線啊?”
袁海寧臉都綠了:“我怎麼可能是眼線,我對公子的忠心,日月可表,只是這娶妻納妾都是人生大事,公子擅做主張,回了北都,老將軍和將軍要是責怪下來,我項上的人頭都不保了。”
歐陽玩味的將珠子放在圓孔之上,不鹹不淡的道:“你的主子是葉霄,照他說的做便好,天塌下來,還有葉霄在前面呢,你急什麼。”
他怎麼能不急!袁海寧猛的翻白眼,在他看來,歐陽和胡小飛,簡直就是損友,那裡是對公子負責了,明明就是害公子。
老將軍和將軍,怎麼可能同意公子娶一個鄉下村姑爲妾或爲妻啊!這不是要命麼。
陳小潔心思要細膩些,但抱着看好戲的心態,也不想追究,於是笑眯眯的附合道:“小飛,咱們也準備一份禮,今天一起去蹭飯唄。”
“夫人說的是,那你說,咱們送什麼好呢?”
“依我看嘛,一隻公雞,一隻母雞,一隻公鴨,一隻母鴨,便好。”陳小潔開始唯恐天下不亂。
胡小飛轉着眼珠吩咐下人時,又加了一句:“記得,在生畜的脖子上,都掛上紅綢。”
既然下聘,那就索性喜慶點唄,反正這紫檀雙雁盒都給了,還怕再加點彩頭?
袁海寧急的滿頭是汗,這簡直就是起鬨嘛,正急的他不知如何是好時,葉霄來了。
他依然是一身墨綠,但今天這身墨綠,卻和往日不同,因爲它是新衣服!
劉玲送的那身新衣服!
用料不是上等的錦料,而是普通的棉布,唯一可取的是,袖間的八寶玲瓏紋繡的活靈活顯,其次就是長襟底部的歲寒三友,意境幽遠,層疊鋪墊,遠景和近景是分開來繡的,手法老練,有如畫上去的一樣好看。
衣襟上的盤紋線帶,又在典雅冷幽中,添了幾分威武,咋一看,託得葉霄更加銳不可擋,帥的人神共憤。
歐陽笑的有如狐狸般蓋上雙雁盒,瞄了眼臉臭臭的葉霄,懶洋洋的道:“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此話果然不假,沾了這煙火氣啊,這人都顯的有人情味啦,胡小飛你說是不是?”
胡小飛眨眨眼,摸了摸下巴,忽略掉葉霄的臉黑,調侃道:“還真是多了兩分煙火氣,就是臉上還掛着生人勿近呢。”
“廢話!難道葉大哥要像你一樣,風流倜儻,萬花叢中過麼?不過,這繡樣盤紋線帶真好看,是她繡的嗎?好心靈手巧啊,不行,胡小飛,你快讓下人準備幾匹布料,咱們一塊帶去。”陳小潔纔不管煙不煙火氣,這繡活,她一眼就相中了。
先不論那劉家小姐長的如何,就這女紅,她就覺得,人肯定不差。
葉霄暗沉的眸色,就像冰山的火焰,沒頭沒腦的衝歐陽道:“你怎麼不穿?”
洗完澡,他在試衣時,就發現她配的腰封帶上,根本就沒有內袋,難道他連周瑞朗都不如?
在場所有人都習慣了葉霄的說話方式,心知肚明,葉霄並不反對他們去劉家蹭飯,因此胡小飛和陳小潔,瞬間達成一致,成爲攻守同盟。
“我剛起牀,便被你家的袁海寧喊了起來找盒子,你說我來得急穿嗎?”歐陽一臉爲你犧牲很大的拍了拍紫檀雙雁盒。
葉霄掃了眼盒子上的雙雁圖,眼中劃過錯綜複雜,但轉眼既消,旋身就在邊上坐了下來,意在等歐陽去換衣。
袁海寧眼看公子來真的,急的嘴裡都快長了泡,湊了過來剛要開口……
葉霄便道:“閉嘴。”
那句不可以的話,瞬間被掐死在袁海寧的喉嚨裡!
袁海寧委屈的真快要淚崩了,這下聘定親,豈是兒戲啊,大家簡直就在胡鬧嘛。
沒過多久,胡小飛讓下人準備的雞鴨,全都綁着紅綢送了上來,葉霄劍眉一揚,抿緊了薄脣,便索性閉目養神。
既然小飛他們要鬧着玩,那就隨他們鬧着玩,他倒想看看,倘若是真,她劉玲要如何應對!
幾刻鐘後,歐陽也穿着新衣來了,暗色的石榴紅上,繡的是萬福常青羅紋藤,金線盤旋而上,隱於身後,又似乎跳出於身前,偶見葉片,似水流雲,十分飄渺無蹤。
左右胸前的衣襟邊,又懸掛着兩條暗金紅的短穗,那盤羅蝠紋十分儒雅別緻。
陳小潔看的眼都放了綠光:“這繡樣真活了,胡小飛,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你那丫環,要不是她,今天我也有新衣服穿。”
胡小飛瞄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臉嫌棄的撇了撇嘴:“不是說了,隨你處置了嘛。”
“哼,回來我再收拾她。”陳小潔一臉不開心,心想今天若是見了劉家小姐,說什麼也要跟她打好關係,纏着她,給自己做兩身新衣服,這繡樣真是太好看了。
歐陽顯擺的在屋裡走了一圈:“怎麼樣,我的衣服好看吧,這劉小姐果然蕙質蘭心,一眼就看出,我適合仙氣圍繞的花紋,嘖嘖嘖,真是越看越順眼啊。”
正顯擺着,路過葉霄那時,葉霄一伸手,便將歐陽的腰封扯了下來,翻開一看,就見裡面也沒有內袋,臉色稍霽,便將腰封又丟回給了歐陽,說了句:“走。”然後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歐陽莫名其妙的接住腰封,捅了捅胡小飛:“他這是怎麼了?”
胡小飛抄着手跟在後面:“我那知道,是不是這腰封裡有什麼玄機?”
“有意思!”
“大有意思!”
“非一般的有意思!”
袁海寧左右開弓的抱着雙雁盒,淚流滿面的在心裡嘀咕,這都是什麼人哪,明明就在瞎胡鬧,還跟着起鬨放火,唯恐天下不亂,他對不起將軍臨行前的叮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