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玲沒來之前,所有人都在翹首以待李元英的新詩。
猛不丁的,楊月兒帶着劉玲來了,一介紹完後,大家都圍着劉玲滿心羨慕她的女紅,頓時就讓李元英,心生不悅。
雖說新城縣的蘭亭軒,冠的是北都蘭亭軒的名,但蘭亭軒也有蘭亭軒的規矩,在這裡不講身份,只講琴棋書畫。
想當初她們進會所時,琴棋書畫上,都要展示一才,方能入會,而這個劉玲,不就是巡查府主事沒過門的夫人麼,有什麼了不起的,女紅再了得,也跟高雅的琴棋書畫沾不上邊。
再說了,她又不是宮裡的娘娘,算什麼貴人?
算年紀,比她李元英還小呢!
楊月兒看李元英語氣不悅,眼波流轉下,便笑眯眯的道:“剛纔佩琴說,元英你今天又作了首新詩,是什麼新詩啊?我來看看。”
“看可以,只是我想知道,蘭亭軒的規矩,究竟有,還是沒有了?”李元英掃了眼劉玲,不知爲何,她就是覺得,看劉玲很不順眼。
還沒嫁出門呢,就四處炫耀自己的夫君,打着未來夫君的名號,不用看也知道,必定是個膚淺之人。
劉玲垂簾淡笑,自古以來,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戰火,更何況,文人多自傲,女子胸中有墨,那就更顯清高孤傲了,在她們眼裡,女紅這種事,談不是高雅,撐死了就是一門手藝,只要有錢,便能買到,而琴棋書畫卻是無價可沽的高雅藝術。
而李元英,口氣如此不善,大概也是因爲,大家一時冷落了她。
“有,怎麼沒有了,元英,你不要急嘛。”楊月兒笑了笑,也帶着幾分考究的轉回頭道:“劉小姐,想必你也是知道蘭亭軒規矩的,不如就以雪爲題,呤一首你自己作的五言,或七言詩如何?”
劉玲淡淡的一笑:“今天,心中有些傷感,不如下棋吧。”
“下棋?”顧安安愣了愣,然後“撲哧”接道:“劉玲姐姐,我們這些人,都是臭棋簍子。”說着,她左右張望了一眼,目光定在李元英身上:“也就元英姐姐的棋下的最好,那要不,你就和元英姐姐對弈一局吧。”
李元英清高的擱下筆,眼裡看劉玲,越看越不舒服。
什麼心中有些傷感,在她眼裡看來,這就是不懂作詩,拿來當成推辭的藉口。
“不巧,我今天心中也有些傷感,不想下棋,蘭亭軒的規矩,從來不論身份,只論琴棋書畫,你若不懂得作詩,那就換樣別的吧。”
這語氣,滿是輕蔑和鄙夷。
楊月兒美目閃了閃,心裡想着,她也好奇劉玲除了女紅,還有什麼本事,跟白纖那麼投緣,要知道,那怕白家倒了,現在也無人敢提白家,但,白纖這個天下第一才女美人的名望,卻還是天下所有閨秀眼中,只可以仰望的人物。
劉玲再度一笑,不以爲意道:“也好,那就琴吧。”
李元英嘴角輕嘲的一揚。
邊上的姜佩琴便低咳了一聲,難堪道:“那劉小姐自己可有帶琴來?我們這的琴,在年前聚會時,玩的太過高興,挑斷了兩根弦,現在還沒找人續上呢。”
劉玲無奈,只好再道:“那我寫幅字吧。”
這時,就見李元英,高高的擡着下巴,語氣更顯刻薄的道:“不想作詩,後想下棋,連琴都沒帶來,這還叫熟悉北都的蘭亭軒?月兒,大年初三的,你尋我們開心呢?還是,被迫她夫家的身份,這才帶她來攪局?”
“嘶”站在一邊的少女們,都抽了口氣,熟悉李元英的,都知道,這是李元英清高病犯了,不過,今天楊月兒也確實有些唐突。
若是平時,會所要進來新人,大家是要坐在一起商量一下的,至少,也要摸清對方底細,然後再看對方的文華。
適才楊月兒介紹時,顯然,連對方的全名都不知道,可不,就讓李元英不痛快了。
楊月兒被李元英這一嗆,剛在劉家滅下去的火氣,蹭的一下又燒了起來,美目拉黑的道:“攪局,攪什麼局?李元英,你說話最好客氣些,清高兩個字,不代表尖酸刻薄,所謂一山還有一山高,別真把自己當成才女看了,就你那點墨水,到了北都,連真正蘭亭軒的門,都進不了。”
李元英瞬間像點燃的爆仗,流水袖一翻轉,便將書桌前的硯臺掃到了地上。
“砰”硯臺掉在地上,濺了一地的墨。
各自帶來的小丫環,全都驚的不知所措。
“我進不了,那你就能進得了?別以爲你祖父在工部任職,見過一回林美人,就自以爲了不起,你胸中又有幾點墨水?我尖酸刻薄?我是在提醒你,既然這裡掛了蘭亭軒的牌匾,那就要守蘭亭軒的規矩,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往裡面帶的。”
李元英氣的頭頂生煙,高高的胸脯一上一下,看得劉玲在想,自己的胸什麼時候能再長點,現在這身子板,玲瓏是玲瓏,就是有些太玲瓏了。
眼見都要吵起來了,姜佩琴趕緊站了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好姐妹,大年初三的吵什麼架呀,來人,快過來收拾一下,拿文房四寶來,劉玲妹妹便寫幅字吧。”
李元英氣憤難消,伸出五指,便將自己剛寫好的新詩,一把抓在手裡,惡狠狠的看着劉玲道:“蘭亭軒不講身份,只論琴棋書畫,這是蘭亭軒創辦以來就信奉的規矩,楊月兒,如果你今天真的隨隨便便就讓人進來,那以後誰請我來,我都不會來。”
顧安安被拉高聲調的李元英嚇到,小聲嘀咕道:“元英姐姐,是不是隨隨便便讓人進來,也要等劉玲姐姐寫完字,才能知道啊,元英姐姐,你別生氣了,袖子上都沾了墨呢。”
李元英繃着臉,不再看劉玲,轉頭走到窗邊,看着窗外的煙霞山雪景,道:“既要舞文弄墨,就不會嫌衣服沾了墨。”
衆人瞧着李元英,那清高孤傲的樣子,都有些意興闌珊,說實話,楊月兒在新城縣掛蘭亭軒的牌匾時,大家就知道,在這兒,能撐得起場面的,也就只有楊月兒和李元英。
李元芳家,是書香世家,百年旺族,家中的男丁從不科考走仕途,他們只做師爺,李元英的爹爹,現在是潞州知府的師爺,而李元英的祖父,是北都刑部尚書的師爺,可以說,李家家學淵源,背景深厚,盤根錯節,比起楊家,只強不弱。
楊月兒,氣的臉都紅了,死死的捏着拳頭,告訴自己,別動怒,別動怒,可不想,李元英今天就像氣不順一樣,衝着那窗外,便一字一字的道。
“我李家最重視規矩兩個字,絕不會搖擺立場,更不會放下臉面,倒貼男子上門,做出私相授受之事。”
“啪”這就像生生的打了楊月兒一個耳光。
頓時,所有人全都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心想,李元英今天是不是搭錯了那根弦?那壺不開提那壺,這個時候提席若華,不是成心要吵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