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霄這招,往俗裡說,那就叫請神容易,送神難。
往兵法裡說,這叫聲東擊西,虛中有實,實中有虛的苦肉計。
那怕將來趙旭堯明白了前因後果,也不得不責難趙芸菲,而安撫慰問葉霄,同時還要表功胡小飛,這樣說來,最終的結局,是誰得的利益最大?
至於,因此事而受牽連的人中,最無辜的,應該是潞州府的校尉任謙從,從頭到尾,他就是被人利用,然後又被人激怒的蠢貨。
杜磊沒能見到人,心裡又擔心百姓們衝破縣衙大門,傷到了後院的趙芸菲,萬般無奈下,踩着輕功,便疾速往衙門飛,心裡想着,若是情況不妙,他就先帶趙芸菲出了城再說。
這時,劉玲突然聽到廚房的房頂上,傳來一道熟悉的笑聲。
“當官不爲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這話也可以用到皇族中人身上,呵呵呵,真是差一點就錯過了一出好戲。”
劉玲臉上一喜,笑呤呤的便走了出來,擡起頭看向房頂。
“吳叔叔,您回來了。”
“再不回,豈不是要錯過了這場好戲?到是你們,搬來城裡,也不給我留封信,真是叫我好找啊。”吳道生從屋頂上一躍而下。
劉玲有些不好意思的福了福:“我以爲吳叔叔定然會跟周嬸嬸和沈婆婆打聽,所以纔沒留信。”
吳道生揮了揮手,哭笑不得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啊?”
劉玲一愣,然後閉上嘴,訕笑。
新城縣的上元節就如此熱鬧,就更別說附近的農村,村裡雖然沒有大量的花燈可賞,但有龍燈獅舞鬧春,家家戶戶都要出動人拱着草龍燈,舞着獅子,竄家竄戶的沾福氣,而留守的婦人們,則是在家準備瓜果紅綢迎龍燈。
這個時候吳道生去打聽,沈周兩家那有空閒。
歐陽和葉霄動了動耳畔,知道是吳道生回來了,兩人均從花廳走了出來。
“吳先生。”葉霄先給吳道生拱手見禮。
歐陽則是散漫的望着頭頂的星空道:“回來的還真是巧啊,正好趕上看戲。”
劉寶、沈文博、周水生,一看到吳道生來了,歡喜的不言於表,一個接一個的上前作揖的喊人。
吳道生揮了揮身上的寒氣,高深莫測的瞄了眼葉霄,然後笑眯眯的給了歐陽一記意味深長的眼神:“年年上元節都是老樣子,唯獨今年大不同,我怎麼能錯過呢?阿寶,剛纔我見你在街頭擺棋局,嗯,有些日子不見,你的棋藝見漲,不錯,不錯。”
劉寶臉一紅,吶吶的道:“殘局是姐姐教的,棋譜也是姐姐給我的,滲透了幾日,我也覺得十分精妙,原來,那時夫子就已經回來了,那怎麼不叫我?”
歐陽在邊上接了句:“這還用說嘛,有好戲看,自然是看了戲再說。”怪不得民憤羣涌的速度,比他和葉霄預料的還要快,原來老東西也在推波助瀾。
吳道生笑了兩聲,攤了攤手道:“她趙芸菲是郡主,可我家玲子,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讓人欺負的,你們想往大里鬧,那我自然是順勢推舟,給你們添把火。”
劉玲眼中一亮,有些感動的彎了彎嘴角,之前,她也在想,羣起民憤的速度太快,就算葉霄的人在暗中推波助瀾,也不可能在半個時辰內,就轟動全城,原來是吳道生在暗中加了把火。
“說起來,葉霄和玲子是什麼時候下的婚書?此事,竟然都沒等我回來,就辦了,怎麼說,我也算是玲子這邊的孃家人,葉霄,你動作夠快的呀。”吳道生抄着手,語調平和中帶着絲絲調侃,可見,他對這婚事,確實是喜聞樂見的。
葉霄此時有些難爲情的咳了一聲,然後老神自在的道:“兵,貴在神速。”
“噗”劉玲被葉霄的回答,戳到了笑點,忍不住的笑出聲的同時,趕緊把頭低下去。
而歐陽望着星空,在肚子裡腹議了一句:定情信物都當着你的面給的,在這裝什麼大尾巴狼,還真以爲玲子你閨女呢?
“也罷,把玲子交給你,我也放心,不過,這女子在應變突如其來的變化時,有膽怯,有退縮,乃人之常情,若有下回讓她再受辱的事,我定不饒你。”
吳道生前半句,還說的很平和,極有長者風範,可後半句,話鋒一變,站在邊上劉玲,便感覺到絲絲凌厲和護短。
看來,當時她和葉霄起爭執時,葉霄不聞不問,吳道生全看在了眼裡,頓時,劉玲心裡生出感動。
做爲孃家人,護短,需要理由嗎?
當然不需要!
葉霄正色的抱拳,不敢不敬的道:“絕無下次。”
吳道生臉色稍霽,掃了眼一臉不悅的歐陽,便對劉玲道:“婚書呢?拿給我看看。”
劉玲臉紅紅的轉身去拿婚書,等她拿來,歐陽過目後,這才滿意撫了撫下巴的鬍鬚。
“六禮送了?”
“還未曾,但日期定在正月二十八。”葉霄查過劉玲,自然知道吳道生是劉家的什麼人,只是現在還不知道,他護的是劉玲,還是劉寶。
無論他所護何人,就衝他一直在留在小塘村關照劉玲,就值得他尊敬,更何況,吳道生還有另一層身份,就連當今陛下,若是見到他,都要對他恭恭敬敬。
“擇期的日子是那一天?”
“四月初八。”
“嗯,也好。”吳道生順着鬍子,又看了眼劉寶的腿,點了點頭,正要再接着問時,大門又傳來了的敲門聲。
“砰砰砰砰……”
這次敲的比之前還要急了。
“葉大人,我是杜磊,郡主之前被怒火衝昏了心智,是她不對,但她終歸是郡主,你總不能任由百姓們傷了她吧?”杜磊的口氣又快又急,頓了頓,就聽他又道:“眼下滿城民憤,我帶着郡主實在無處可去,葉大人,此事也鬧夠了吧!”
看來,杜磊也不是蠢到無可救藥,總算是想明白其中的關鍵了,可想明白又如何?
民心所在,就是致勝的關鍵。
葉霄擡起眼皮看了眼袁海寧,袁海寧收到眼色的,正了正衣襟,便準備去開門。
吳道生拍了下劉玲和劉寶,小聲道:“這個公道,由葉霄替你討,你們倆跟我去後院。”
劉玲心知肚明的頜首,從沈文博和周水生那裡,接過劉寶,然後叮囑了文博和水生兩句,讓他們只看不說,也不要出家門,就跟吳道生往後院走。
葉霄知道,吳道生此次回來,肯定是要把劉玲和劉寶的身世告訴他姐弟二人,因此也並不阻攔,只是抄手漫步到前院,等袁海寧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