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香說的又快又急,眼淚鼻涕橫飛,好像自己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真是命苦啊,家裡沒了頂樑柱,我一個婦道人家,那裡能有什麼主意,別人來提親,我就想着,改嫁就改嫁吧,至少我改嫁了,也就能養活玲子和阿寶了,也算是給劉家保住了香火,可沒想到,我李冬香還是命苦,那狗~日~的肖鑫林不是人,天天對我不是打,就是罵。”
“他從來就沒把我當人看過,我好幾次都想,就麼死了算了,可我心裡放不下玲子和阿寶,若是連我都死了,那他們姐弟倆個,還怎麼活啊?啊……啊……啊……玲子啊,阿寶啊,娘心裡有多苦,你們一點也不知道,是娘錯了,是娘一開始就錯了,以爲改嫁後,肖鑫林至少也會給你們一口吃的,可哪裡想到,他就是個畜~生都不如的東西。”
李冬香這嗓子又尖又響,大哭大喊中,頓時驚動了清波巷的所有左鄰右舍,範良老兩口也相互摻扶着走了出來。
劉玲和劉寶等人,聽的臉都黑成了一片,真是一張嘴,兩張皮,眨眼就變成她李冬香是個顧全大局的親孃,曾經,爲了劉玲和劉寶犧牲了她自己,而現在,劉玲和劉寶過上好日子,便不想認她這個親孃了!
“玲子,阿寶啊,你們恨娘,娘心裡都知道,可你們那裡能明白,你爹死後,娘一個婦道人家,拿什麼來養活你們呀?是娘不好,早知道肖鑫林是那樣的畜~生,娘寧願帶着你們倆餓死,凍死,也不會改嫁的呀。”
衆人就見李冬香哭的聲淚俱下,好像泣不成聲那樣心疼和委屈,不禁聽愣了神。
“娘改嫁,全都是爲了保住你們兩個,這些年,不管肖鑫林怎麼打娘,娘都拼着一口氣,告訴自己,一定要活着,只要我活着,他就不敢真讓你們倆餓死,如今他犯了天理難容的事,死也是罪有應得,你們也過上了好日子,娘什麼也不求,就求你們,看在我是你們親孃的份上,救救娘吧。”
說着說着,李冬香跪了下來,衝着阿寶和劉玲開始磕頭,一個接一個,情真意切的,讓人震驚,也讓人吃驚……這爲人父母,怎可跪兒女啊?
劉玲臉色變了,阿寶臉色也大變,急忙躲開李冬香的磕頭。
吳道生臉黑的,更是能滴出水來。
沈沅因爲裝修小閣樓的事,因此最近一直往新城縣跑,今天是劉玲接六禮,他怕人手不夠,便過來幫忙,卻想不到,居然聽到李冬香,這樣抹黑以前的一切,頓時,也氣的拳頭都捏緊了。
“求求你們了,玲子,阿寶,娘求求你們了,救娘出了那個火坑吧,娘願意呆在小塘村,守着你爹,贖罪贖一輩子……啊……啊……玲子啊,阿寶啊,你們兩個真的是娘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心肝肉啊,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
是誰?
是誰教李冬香這樣說,這樣做的?
劉玲猛的擡起頭,往人羣中看去。
李冬香是什麼人,她怎能不清楚,這樣聲淚俱下,又像是早早就打好腹稿的哭訴,絕對不是李冬香這種,大字不識的潑婦,能說的出來的。
頓時,劉玲的目光便落在了李元英和李元鶘的身上。
就見他兄妹二人,嘴邊掛着冷笑和嘲諷,如同看好戲般的盯着李冬香,當感覺到劉玲犀利的目光看了過來時,李元英心虛的立馬躲開。
而李元鶘不着痕跡的擋在李元英前面,笑呤呤的道:“噯!今天可是劉小姐大好的日子,有什麼話,不如進去再說,何必在這外面吵吵嚷嚷呢!怎麼說,劉小姐過了今日,以後在新城縣,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不管這裡面有什麼隱情,傳了出去,總是不好的,劉小姐,你說是吧。”
果然是他!
吳道生也是個人精,掃了眼劉玲,便將目光放到了李元鶘的身上,手指在袖中掐算了幾下,便冷哼了一聲,打算靜觀其變。
“無妨,不用進去,這裡面,確實是有隱情,有人想看我劉家的熱鬧,可不是這麼好看的。”劉玲冷聲回道,清澈明亮的雙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李元鶘。
這一剎那,李元鶘竟然覺得,這雙眼睛過於透亮,像是能直視人的心底,將他設計好的戲碼,全數看進了心裡。
沒錯,這李冬香確實是他找來的,李冬香這樣的話,也是他讓人悄悄告訴李冬香的。
儘管他現在不敢招惹葉霄,但不代表,他不敢讓劉家名聲大臭,放在今天讓李冬香過來鬧,那就是想看劉家的笑話,也讓劉家從今以後,在新城縣永遠也留個笑柄,說不定將來,還能牽連到葉霄!
這樣的好棋,他怎能不下?
這樣的好戲,他又怎能錯過?
李冬香一聽有人替她說話,那底氣立馬抗了起來,堅定的想到,甩出這一把親情牌,只要劉玲和劉寶心軟,讓她回到小塘村,以後,她就算真的脫離了火坑,再也不愁吃香的喝辣的,便立馬又裝腔作勢的膽怯道。
“玲子,阿寶,是不是娘給你們丟人了?是娘不好,是娘錯了,可是娘真的走投無路了,前些日子,衙門裡有人來說,肖鑫林成了山匪,被當場砍了腦袋,那肖家老太婆,便要娘給他陪葬,玲子啊,阿寶啊,娘就是死,也不能死在哪,你爹對我有情有義,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他的墳頭上,娘真的什麼也不想,只想你們救救娘,讓娘出了那個火坑吧。”
“娘給你們磕頭,磕頭了,求求你們了……”
“咚咚咚”這頭磕的,可真是實在,一下一下,連額頭都磕紅了。
劉玲臉黑如墨的打斷道:“別磕了,肖李氏,人在做,天在看,這老天爺,是真的有眼的,你做過什麼你心裡明白,這樣顛倒黑白的話,能從大字不識的你嘴裡說出來,實在匪夷所思,與其做戲,你還不如實實在在的告訴我,是誰教你這樣說的。”
她這邊剛剛冷聲喝斥完,那邊圍觀的人羣裡,就有人說開了。
“噯喲!這世上那有親孃給兒女磕頭的。”
“就是啊!這姐弟倆租的,好像是範良家的房子吧。”
“範良啊,這是怎麼回事啊!這不管父母做錯了什麼,也不該跪着給兒女磕頭啊,這是要折壽和雷劈的呢。”
“這正月還沒過完呢,真是晦氣,範良,你莫要貪圖那點小錢,把自家房子都辱了。”
“瞧那弟弟,好像還是個讀書人呢,這書都讀到狗身上去了!”
而範良老兩口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心想,阿朗當時可沒說這些啊,只是說他們親孃改嫁,姐弟兩個相依爲命,那繼父是個狼心狗肺,畜~生都不如的東西,卻沒說,這親孃是爲了兩孩子活命,才委曲求全改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