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了,你就喝?不騙我?”
“嗯。”葉霄半睜開眼,虛弱的看了看她,然後又閉了起來。
好吧,本來,她讓袁海寧多準備一碗,其實就是防止他堅決不吃,然後像門口那碗白粥那樣,直接揮手,讓粥撒了一地,才準備的,但現在看來,還真就是替她自己準備的。
“說話算話?一言九鼎?”她有些信不過的狐疑。
葉霄睜眼,用力的瞪了她一眼,似乎在說,你敢質疑他?
劉玲心悸,突然覺得很憋屈,明明生病的人是他,現在卻好像,他纔是那個最強勢的人,而她,真成了一隻小白兔……
咬了咬牙,先吃就先吃吧,反正這治胃痛的藥粥,也喝不死人。
“咕嚕咕嚕”
劉玲捧起碗,三下五除二,又秀氣又快速的把粥喝完,然後將碗放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喝了,該你了。”
葉霄微微動了動脖子,看了眼那粥,淡淡的道:“好喝嗎?”
“有了藥,沒有什麼是好喝的,但若是能緩解痛苦,又或者能冶病,再難喝,也要喝。”劉玲發誓,她回答的很認真,這粥真心不好喝,總感覺有一股腥甜腥甜。
但好在,歐陽沒使壞心思,比如說……那種催~情藥,咳咳,莫名的劉玲臉有些微微滾燙。
“換白粥來,我喝。”葉霄八方不動的回道。
劉玲瞪大了眼,他了個叉……
騙子!大騙子!
“你……說好的,你選第四,我喝多少,你喝多少,我先喝,你再喝,現在你要我給你換白粥?”劉玲怒了,真想抄起這碗,然後狠狠的給他一下,直接將他打暈,然後強行把藥粥灌下去。
“對,白粥。”葉霄絲毫沒有妥協的道。
“你說話不算數,說好的一言九鼎。”
“是,但我答應的是粥,不是藥粥。”葉霄白着臉,拿拳頭頂着胃,皺着眉,氣場驟然強大的道。
“葉霄,你……你簡直,讓人髮指,你不愛說話也就算了。”
“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也算了。”
“你霸道專權蠻橫無理,也算了。”
“你脾氣又大又臭,也算了。”
“你不吃帶血的紅肉,也可以理解,也算了。”
“但現在,你還食言!!!!!葉霄,你不以爲我真的沒脾氣嗎,惹怒了我,大不了一別兩寬,各生自在!我也不是非要嫁你不可,就算你把我關起來,大不了,大不了……”
“怎樣?”葉霄猛的開聲打斷她的話,然後一手將她拖了過來,近到距離他又只有半指寬的距離,頭頂着額,四目相對的劍拔弩張……
“一死了之?”葉霄薄脣一張一合。
劉玲心悸,自從大哥白毅出現後,葉霄有時,就陌生的讓她害怕,尤其是,他以絕對強勢的男人氣場來壓她的時候,她就會油然生恐,就像自己的命,在他手裡捏着,而他像是冷酷無情的劊子手,前一秒情濃如潑墨,如酒香四溢,下一秒,情薄如蟬翼,彈指即破……
最讓她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是,她明明感覺到,這樣的葉霄讓她生恐,卻還是聽說他病了,而眼巴巴的跑來,只是因爲,她居然放不下。
她在百轉千回裡,可在他眼裡,也就數秒,他霸道的擒住她的脣,便拼命的汲取,還是那種帶着無數懲罰的吻,讓她又心悸,又憤怒。
“唔”
一聲悶哼!
葉霄猛的向後倒了倒,之前受傷的右肩,頓時無力的垂在一邊,早已結痂的傷口處,像是碎裂錐心。
他睜大眼,看向惶恐而憤懣的劉玲,薄脣緊抿了一線。
趁着他後仰之時,劉玲快速的脫離出來,氣憤的正要回家,打算就此不管她,可一轉眼,便看到窗邊的桌前,擺着五個雕得極其精緻的五色印章。
梅蘭竹鬆。
血玉雕的梅,紫翡雕的蘭,綠翡雕的竹,綠鬆雕的鬆,還有一個雕的是她,用的是頂好的羊脂白玉,純淨無垢,正是那天她站在範良家的牆頭,糾結氣惱的樣子,惟妙惟肖,就連手上的青玉和九宮連環結,都清晰可見……
他……
他真是爲了雕這些給她,才胃痛的麼?
該死!
劉玲心軟了,她不是覺得這些玉石有多貴重,而是這份心意,就如同她寫字畫畫,若不是達到天人合一,寫出來的字和畫,都不算上層,就像沒有靈魂的產物,空洞而徒有其表,徒有其神,徒有其態……
但他雕的她,卻是活靈活顯,如同給了那個她,一個生命的光環。
“葉霄!我們真的就,不能好好談談嗎?”
悶哼過後的葉霄,虛弱的倒在塌上,好像連擡擡頭,都很吃力。
回身看到他那個樣子,劉玲真心軟了,能將她雕出感情,雕出靈魂,這證明,在他心裡,是有她的,至少,現在是有她的,那他又何苦這樣死活也不肯跟她交心?
當看到他墨綠的衣服,右肩之上,慢慢滲溼了一點點,劉玲胸口一揪,知道剛纔那一下,真的傷重了他,讓他傷口都裂了,一股悔意油然而生,讓她情不自禁的走了回去。
這次,他沒動,好像也沒力氣再動,隨她脫掉右肩的外衣,去看傷口。
“藥中的肉,是紫河車。”他忽然開口。
“……”劉玲手僵了,瞳仁立馬放大,還沒從驚駭和噁心中回過魂,葉霄又接道。
“你想的沒錯,上一世,我死在東都荷橋兵變,那是三天四夜的惡戰,沒有糧草,沒有支援,想活,就只有殺,想殺出血路,就要體力,不吃帶肉的紅肉,因此而來,可惜,最後我卻死在,最信任的人手中,連發十二箭的蝴蝶袖箭。”
葉霄在說這些的時候,半睜的眼睛,就像探視光,像要將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看到她倒吸了口氣,看到她滿眼驚訝,又看到她眼中淬滿心疼,卻唯獨沒有震驚,難道……
也對,上一世她是宮女,怎麼可能出得了皇宮深牆,這些血腥,就算傳了進去,也不過寥寥數字,她又怎麼可能知道的那樣詳細。
劉玲真的驚訝到了,怪不得歐陽說,他從不碰蝴蝶袖箭,怪不得,他一聞藥粥,就有些色變,怪不得他不吃紅肉,原來不是殺人太多,而是,而是他生吃過人肉和人血……
劉玲不敢再往深處想了,突然覺得,葉霄並不是固執,也並不是脾氣臭,而是,有些東西,那是他不能觸碰的底線。
那大哥白毅,難道就是……最後殺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