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要賣地,那是吳炯淮的意思。
董氏刁蠻顛狂,殺了人!還仍不知悔,讓吳炯淮覺得老臉無光,不管衙門如何判,他吳炯淮也沒有那個臉面,繼續在小塘村住下去。
因此,革了里正名號的吳炯淮,也卸下了吳氏族長的名號,準備帶着家裡人,搬到晉州府那邊的老宅去住,那邊也有吳氏宗親在,到時再置辦田產,重新生活。
“那吳伯伯手裡,有多少地?”吳炯淮要舉家全遷,劉玲覺得,也沒什麼不好。
至於那董氏,她一天不知悔,便讓胡小飛一直關着吧,讓她嚐嚐絕望孤寂和衆叛親離的味道,等她知道後悔了,她會親手送董氏上路。
“算起來,好像有二十三畝的樣子,都是上等的良田,他家長子吳景懷,是個很會侍候地的人,那些地肥的都不錯,而且都連在一起,玲子,你若是要一口氣買下來,得要不少錢呢。”周瑞鋒抽着煙,心裡算了一下,估計全買下來,最少都要兩千多兩銀子。
這可是一大筆錢啊,玲子的《致遠齋》生意再好,也纔開張不到一旬,那有可能賺到幾千兩銀子,至於,董氏殺了珍孃的事,周瑞鋒心裡知道,玲子定然會替珍娘討個公道,和吳炯淮無關,跟買地賣地,更沒有關係。
“錢不是問題,現在的問題是,有地可買。”葉霄上次給她的銀票還在,更何況還有爹留的兩箱銀子,錢不是問題,問題是她想要買地屯糧。
更何況,她答應過葉霄,賺錢的事情交給她,那她就要想辦法賺錢。
涪州還有安北都護府,幾千張口,都等着要錢啊。
沈婆婆仔細想了一下,拍了拍大腿道:“地是有的,我去年就聽吳良蛟說,他也想去晉州府那邊養老,他家老大老二,都在晉州,若是他手裡的地也賣的話,差不多就有五十五畝了呢。”
劉玲仔細想了一下,吳良蛟的長子二子,確實是在晉州,若是他肯割地的話,到是正好了。
“婆婆,那能麻煩您去跟吳阿公打聽一下嗎,若是他肯賣的話,就再好不過了,人手不夠,咱們是可以請幫工的。”
“這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我一會就去。”
說得差不多時,周瑞朗、洪福、洪玉鈴從地裡回來了。
洪福拄着拐,斷掉的那隻腿上,褲腳高高了打了個結,看起來空空蕩蕩。
他們三個,剛洗掉腿上泥,就看到村裡來了不少人,直奔自己家的方向走,從而又看到張嚴,周瑞朗就猜到,是劉玲回來了。
劉玲笑着,給周瑞朗福了福,像往常那樣喊了一聲:“週二叔。”
周瑞朗心中頓時一苦,以前玲子叫他週二叔,只是因爲沈周劉三家關係好,而如今,劉玲正式的認了大哥爲義父,這聲週二叔,就是真的坐實了。
周瑞朗低下頭,隱去眼裡的黯然,說道:“你回來了。”
劉玲笑着不語,眼神落到了周瑞朗後面的洪玉鈴身上……
她身上居然穿的……居然是,是義母過年時穿的那件寶藍色的衣服!
頓時,劉玲溫笑中的瞳仁縮了縮。
據劉玲所知,義母的好衣服不多,過年時那件寶藍色的衣服,還是年前周瑞鋒跟她一起進城,重新籤契約時扯的布料,那時周瑞鋒還替她和阿寶,各扯了一匹布,趕在年前,做了兩身新衣服給她和阿寶。
照理,義母過世,義母所有的衣服,不是應該要火化的嗎?
怎麼還留下給洪玉鈴穿了?
洪玉鈴看着劉玲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不動,怯怯的就往周瑞朗身後移了移,低着頭便說道:“天快黑了,我去做飯。”
周瑞朗回頭看了洪玉鈴一眼,才面向劉玲道:“玲子,今晚在這邊吃飯吧,她手藝還不錯。”
劉玲笑了笑,將目光收了回來:“好啊,那我先回去安排一下,晚上過來。”
《致遠齋》的瓷器,已經全部燒好了,這段時間,周瑞朗不用去常六那守着,而接下來,她會讓常六叫人過來,跟自己學畫瓷,等瓷器坊做起來,周瑞朗就會很忙了,不知道他會和洪玉鈴什麼時候成親。
出了周家的院子,劉玲扭頭去看了看吳嬸嬸和沈沅。
吳嬸嬸的肚子,看起來確實下降了很多,走路也顯得沉甸甸的。
沈婆婆拉着劉玲的手,回頭望着周家的炊煙,嘆了口氣道:“玲子,還好你回來了,不然我這兩日,看着瑞鋒食不下咽的樣子,心裡難受的很,珍娘這一走啊,周家就少了一個主心骨。”
“婆婆,以後有我在呢,我還正想問,義母的衣服,沒有化掉嗎?”劉玲記得,之前看到洪玉鈴,她身上的衣服槳洗的很舊,如今換上義母的好衣服,倒是顯的人精神了許多。
但那種精神裡,透着一股精明,可那種精明,在看到她時,又變的畏畏縮縮,尤其是眼睛,像是不敢和她對視一樣,忽閃忽明,給她的感覺,十分不好。
“珍孃的衣服啊,大部分都化了,還有一部分瑞鋒不讓化,說是要留個念想。”
“洪姑娘的身上的衣服,好像是義母的吧。”劉玲問的很直接。
沈婆婆一聽,生怕劉玲想歪了,趕緊替洪玉鈴解釋道。
“玲子啊,她身上那件,確實是珍孃的,那天化衣時,她哭的眼睛痛紅,揪着那件衣服,死活不撒手,說是想留個念想的,唉,這洪家兄妹,那天答應結親,你也是聽到的,如今天珍娘不在,家裡總得有個女主人,今天,我其實還想跟瑞鋒商量商量,什麼時候把阿朗和洪姑娘的事辦了,這樣珍娘泉下有知,也就心安了。”
劉玲眉頭微微擰了一下,有時看人,那種感覺很微妙,就像洪玉鈴,前兩次見她,總像霧裡看花,今天仔細的看了一會,她就覺得,洪玉鈴身上的氣場和她的眼神,很不相符。
就像精明的氣場,怯生生的眼神,加在了一起,前後不搭調。
至於那洪福,五官實在普通,普通到半點不引人注意。
“婆婆覺得,這件事,什麼時候辦最好?”劉玲問的心不在焉,心裡尋思着,是不是應該叫張嚴,查一查洪家兄妹。
以前,沈周兩家,對她來說,形同親人,但如今是正式成了親人,那她就決不允許,心底不純的人,進了這條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