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涵生和梅落芽聽到殺戮入道,再看歐陽的坐姿,心頭便不寒而顫,同時在心裡想着,那師傅怎麼辦?
“無情散有解嗎?”梅落芽屏息,小心翼翼的問。
“萬物相生相剋,解,自然是有解的……人算不如天算啊,這天又要變了。”歐陽煩悶的擡頭望天,神遊天外的想着,若是不能讓葉霄恢復正常,這天,恐怕真要變了。
殺戮入道,血染雲霄……
也就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胡小飛火燒屁股的衝進城衛所,一看到全身直冒冷氣的葉霄,他就鬱悶的直想把歐陽的信,拍他腦門上。
葉霄冷若冰霜的擡起眼皮,定定的看着去而復返的胡小飛,無聲的警告他,若說不出重要的事情,那麼就自去領杖四十。
頂着赤果果的警視寒芒,胡小飛深吸了口氣,凝神聚氣的走近他,然後把歐陽的信放在他面前。
“歐陽給你的信。”
葉霄垂簾,目光只在摺好的白紙上漠然一掃,然後,不緊不慢的繼續看他手裡的公文,根本就沒有要立馬看信的意思。
胡小飛想到劉玲現在情況不明,嘴裡都要急出水泡。
他是可以調動衙役前去追捕,但衙役那有葉霄帶出來的人厲害,更何況,葉霄還可以調動巡查司的人手,說句不好聽的,他就是派出去一百個衙役,都不頂葉霄手裡的一個人。
“葉霄,這信有十萬火急的事。”胡小飛壓住情緒,兩手重重的撐在桌前。
“說。”葉霄頭也不擡,伸手拿起筆,就準備在公文上落筆。
“你自己看。”
葉霄劍眉冷凝,頭沒擡,眼簾卻向上斜視了眼胡小飛。
那冰冷入骨的目光,真像他的霜華月戟,與之對視一秒,腳板心都寒氣颼颼。
“說。”依然是這麼一個字,但葉霄冷如冰刀的眼裡已失去了耐心。
“我不知道信裡寫了什麼,但我知道,這信對你很重要,你若不看,將來一定會後悔。”胡小飛感覺自己全身被凍僵了,有些後悔不該撐他的桌子,應該在放下信後,退後幾米,這樣就能避開一點葉霄身上的寒冰殺氣。
葉霄有如刀刻的雙眼皮,慢慢的搭了下來,搭成了鋒利的彎月。
“若無?”
“我願自領四十杖。”胡小飛快速的接道。
自從葉霄遇到玲兒嫂嫂後,有多久沒這樣說過話了?
現在的葉霄,簡直比以前還要冷酷絕然,以前他還嘲笑自己就愛找虐,那怕葉霄虐他千百遍,他也待他如“初戀”。
可現在,這樣的冷虐,葉霄已不帶任何感情色彩,陌生的讓人膽顫。
“很好。”葉霄收回他寒芒,慢慢的展開信。
胡小飛心跳加速的屏住呼吸,一瞬不瞬盯着,吃了無情散的葉霄。
就見他一目十行的看完,又到他面無表情的放下信,那無情冷酷,無所動容的表情,頓時讓胡小飛萬念俱灰,腦子裡刷刷的飄過:四十杖,四十杖,他奶奶個臀的……
“自去領杖。”葉霄放下信,用他高出胡小飛半個頭的身高,又目空一切冷到寒心的姿態,抄着一隻手,如慢動作般站了起來。
胡小飛感覺自己心尖都凍僵了,一咬牙,便視死如歸的嗷嗷叫道:“好,四十就四十,但在打之前,先讓我回衙門派人手,你不救,我救!”
葉霄冷哼,慢慢的走了出來,對站在外面,一直在糾結和茫然的張嚴道:“牽踏雪尋梅來。”
胡小飛睜大的眼,緊繃的肌肉軟癱了下來,心想,他讓張嚴去牽馬,那就是準備親自去救了?
這是幡然醒悟啊,還是歐陽在信裡寫了什麼,這才說動斷情絕愛的葉霄?
想想那無情散,再扭頭看到葉霄挺直如冰鬆的後背,胡小飛趕緊往桌上擺着信上瞄了一眼,就見那信裡寫着。
紅龍玉佩、琥珀、金錢鏢、粗糧餅、虎符、洛河書、黑檀牙梳、南河令,紀家……
胡小飛發懵的眨眼,這那是信啊,明明就是他和玲兒嫂嫂大婚時,收到的禮物清單嘛!
不過最後八個字,到是耐人尋味。
“向來緣淺,奈何情深!”胡小飛嘀咕的唸了出來。
什麼叫向來緣淺?玲兒嫂嫂和葉霄緣淺,不像吧!
站在門口等張嚴牽馬的葉霄,耳畔動了動,微微轉頭看向蕭讓:“你來執行。”
又是他來執行?
蕭讓迎着葉霄冷酷無情的雙眼,心裡如同被冰針刺了個千瘡百孔,身體也忍不住如秋風落葉一樣赫然發抖。
他剛打完歐陽先生六十杖,現在又要打胡大人四十杖……
前者還好,雖是大人的心腹謀士,但並無官身。
後者不大小,可是新城縣的縣太爺啊,論官階,也同葉大人是一樣的。
“大,大人,屬下不敢。”
“不敢?”葉霄不緊不慢的反問,深邃的星眸寒凝。
蕭讓苦着臉,不敢擡頭的拱手單膝跪下:“大人,胡大人是本縣縣令,屬下,屬下只是守城衛,不敢僭越。”
“你願杖四十?”葉霄從蕭讓身上收回視線,目光更加寒星點點。
蕭讓驚呆,心想,什麼願杖四十,難道是要他來替,替胡大人挨四十杖?
爲什麼?
胡小飛從歐陽寫的清單裡回過神來,看到蕭讓不敢打他,頓時翻了個白眼,暗罵了一聲白癡,你以爲當葉霄的隨從心腹,是那麼好當的。
要想當葉霄的心腹,第一條,要像袁海寧那樣,當蛔蟲!要不就像張嚴那樣,當死忠。第二條,那就要做好隨時僭越毆打上司的準備,這叫勇氣和信任。
“大人,屬下是真的不敢僭越,要不,還是請張大哥來執行吧。”蕭讓硬着頭皮說道,後背驚駭的已冒了冷汗。
“違抗軍令,杖四十。”葉霄腳尖在蕭讓眼前動了動,說完便轉身龍驤虎步的走向院外。
他已聽到踏雪尋梅的馬蹄聲。
看到他準備親自去找玲兒嫂嫂,胡小飛全身有如虛脫一樣長舒了口氣,然後就聽到已走到大門外的葉霄,冰冷刺骨的道:“立即執行。”
蕭讓還一頭霧水的單膝跪在哪,他完全不能領悟葉大人話裡的意思,頓時蕭讓想着,從今以後,他要是真跟在葉霄身邊當隨從,那葉霄這樣惜字如金的話,他能聽懂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