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涵早就看到混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葉霄回來了,不等劉玲開口,便趕緊端着托盤,將夫人忙活了一下午的全魚宴端上了桌。
爲了這桌全魚宴,劉玲費了不少心思,不論是配菜,還是清蒸、紅燒、油炸,做的都是色香味俱全,花紅柳綠的擺了七道菜。
挺直腰身,端坐在哪的葉霄,在聞到第一道菜時,雙眸的冰寒之氣,就顯的十分凝重,在最後一道三鮮魚湯擺好後,他緊抿的薄脣張了張:“撤了,換別的菜來。”
劉玲愕然的擡頭,心悸的看着他冷俊的臉:“夫君今天不想吃魚嗎?”
葉霄好看的雙眼皮驟然一挑,邪冷的看向劉玲,一字一字道:“如果不想成爲下堂妻,你最好忘了,我以前愛吃什麼。”
對着那,冷如九幽寒冰的雙眸,劉玲的心臟緊揪成一團,咬了咬下脣,握緊手心道:“那夫君想吃什麼?我現在就去做如何?”
葉霄冷笑的站了起來,虛無飄渺的眼裡,竟然生出一絲嫌惡的道:“不必了,你自已吃吧。”
說完,他頎長挺直的白衫,就那麼一晃而過,沒有一絲停滯的走了出去。
一直守在門外,聆聽兩人對話的袁海寧,臉色駭然發白,回頭快速的看了眼劉玲,輕輕的跺了一腳,緊隨葉霄出了內院。
“夫人!”妙涵倒抽了口涼氣,她是實在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了。
怎麼一眨眼,大人對夫人竟然冷漠的連陌生人都不如,那眼裡明明就寫滿了嫌棄二字啊。
怎會是這樣。
“沒事,你去看看,他去哪裡了。”
劉玲心痛的咬緊了下脣,一瞬不瞬的望着桌上的全魚宴,靜默的想着,夫君啊夫君,你那顆無情的心,是害怕了嗎?
剛纔她牽住他手的時候,他說她撓他,其實她那裡有撓他。
有的只是掌心相貼,在觸摸到的那一瞬間,她的心頭也像滑過電流,就像被人用羽毛,輕輕撓過一樣。
夫君!
那怕你的心再無情,身體對我的反應,也是誠實如初,歐陽說的對,也許,我就是你的解藥。
頓時,劉玲捧着有如刀絞,但又撲通如雷的心臟,快速的走到書桌前,給歐陽寫信。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妙涵回來了,看了眼沒動一口的全魚宴,忙走到書桌前道。
“夫人,大人在前院書房歇息了,袁海寧讓我告訴夫人,剛纔大人出了內院,情緒有些小小波動,夫人,您和大人,是不是之間有誤會啊?”
妙涵心裡真的快要急死了,想着夫人親手做了一下午的菜,那裡料到,大人竟然連一口也沒吃,還一臉嫌惡的走了。
她是稍微一想,都替夫人覺得萬般委屈,萬般難受啊。
人言,深宅內院之中,最怕就是豎眉冷對千夫指,這才成親幾天,夫人就要承受這些,說不出來的苦和心酸了嗎?
“妙涵,我知你是擔心我,但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明天幫我把這封信帶給歐陽先生,另外,把菜都撤了吧,撤完,你便回屋休息。”劉玲心慟的笑了笑,將信放到妙涵手中,然後垂目從抽屜裡,拿出她的畫本。
這個畫本,還是她在小塘村坐嫁時,做的畫本。
其中畫有她和他相識,相遇,相知再到相愛,因爲劉擎蒼的到來,她沒能繼續往下畫,既然沒有胃口進食,那就接着從大婚開始,往下畫吧。
也不知道落芽和月涵生,現在怎麼樣。
還有紀南!
妙涵看夫人不想多說,反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訴她,讓她不要多問,多想,心裡就替夫人難過。
用力的擰了擰帕子,終是無可奈何的將信小心的收了起來,然後撤去了桌上的全魚宴。
剛撤了沒多久,張嚴就偷偷過來了,看到臨窗而坐,孤影成形的夫人,張嚴心中緊窒,趕緊上前敲了敲了窗。
“夫人!”
是張嚴來了麼。
“我在。”
“夫人,大人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救了您回來後,就不吃魚了,這幾天我跟在大人身邊,也是一頭的霧水,剛纔我問袁海寧,那小子說說的支支吾吾,夫人,我感覺大人好像變了個人。”
是啊,以前他只是惜字如金,只對在乎的人,做在乎的事。
但現在,他的眼裡,已沒有所謂在乎的人了。
“張嚴,你別胡思亂想,那他現在不吃魚,吃什麼?”
“這個,吃紅肉,什麼紅肉都吃,就是不吃魚了。”張嚴回的一臉糾結,心想,大人以前可是從來不吃紅肉的,猛不丁又變成只吃紅肉不吃魚,這麼明顯的變化,怎能不讓人匪夷所思的亂想。
劉玲驚駭的心中一跳,喃喃道:“歐陽知道嗎?”
“歐陽先生應該是知道。”
“那我明白了,你且去吧。”
那無情散下在魚裡,會不會是葉霄潛意識的直覺,魚很危險,所以從此以後不再吃魚?
換成只吃紅肉,是不是說,他已經不再噁心和害怕殺戮,那怕面前擺着屍山血海,他也能,面不改色的照吃不誤。
夜已靜謐,葉霄翻看着手裡的兵書,直到窗前的蠟燭,連跳兩次,最後化成一縷輕煙,才星眸暗沉的擡起頭,看向窗外。
兵書下面,壓的是一封快馬加鞭送來的家書。
寫信的人是養母王靖柔。
家書雖寫的溫情款款,關懷備至,可實際上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讓他,再娶一房平妻,而這個平妻,從王竹君,換成了何英茜。
還言,她和養父葉毅斌,準備在四月二十二,從北都出發,趕來新城縣,想接祖父葉哲瀚前往北都調養身體。
王靖柔的心思,透過這信,葉霄就能看得一清二楚,再娶一房平妻麼?
何英茜的父親何輝,是禮部侍郎,到也像王靖柔說的那樣,門當戶對,而當年葉毅斌和何輝常有來往,曾經是有過口頭之約,要結爲親家……
葉霄寒眸忽閃之下,走出書房,徑直前往內院,一直在門外守夜的袁海寧,看到自家公子往內院走,頓時瞌睡醒了一半。
歐陽先生說過,若想解開公子體內的無情散,避開生靈屠炭,那麼就必須靠夫人用情去感化,眼下公子突然去內院,是去夫人哪裡過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