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從記憶中推想,若劉家本宗的人,都是重情重義之人,那爹爹劉致遠去世時,吳道生就可以想辦法,帶着她和劉寶,去投奔這位親奶奶張氏,又何必隱瞞了這麼多年,任她和阿寶,在小塘村受李冬香和肖鑫林的欺辱呢?
劉擎蒼出現時,她一時念情,想暗中幫襯,才和葉霄商量將張氏接來,另做安排,省得劉擎蒼和趙妙彤,爲了她手裡的錢,真滅絕人性的把張氏給害了,如今想想,她還真是做錯了,這就叫請神容易,送神難。
張氏手被劉玲緊緊抓着,正想掙扎,然後給那小丫頭一嘴巴,猛不丁的聽她說,蒼兒回北都是犯的人命案,頓時怔了怔。
怔忡過後,張氏怒火沖天,快如閃電的將另一隻手抽了出來,“啪”的一聲,粗糙的指尖的劃過劉玲的臉,五道紅印瞬間浮現……
劉玲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就聽張氏一邊破口大罵,一邊開始拳打腳踢:“不要臉的濺胚子,破爛貨,黑心黑腸的白眼狼,你居然敢詛咒我的蒼兒,我打死你!”
情勢變化之快,只在瞬間,劉玲這裡,沒有防備,不但被張氏甩了一耳光,還連踢了兩腳,身體一個不穩,就因張氏的拳打腳踢,給推的往邊上歪倒……
旁邊的柳東阻止不及,在張氏還要再用腳踢手抓時,一掌推開張氏,就聽到妙涵倒抽了口氣,大聲喊道:“夫人,你怎麼樣。”
劉玲跌在椅子上,臀部猛的一受力,痛的臉色瞬間慘白,一聲悶哼從嘴邊溢了出來。
妙涵連忙上前扶住劉玲,急的正快要吐血時,眼簾之下,就看到一雙白靴出現在眼底,驚愕失神的擡高視線,就見白色的長襟,白色的腰帶,周身環繞的白色霜冷氣息,以及大人那張,萬年冰山,又如斧削刀刻般冷峻的臉……
“大人……”妙涵驚蟄的低呼。
劉玲聽到這兩個字,身體微微一僵,一扭頭就看到葉霄立於她的身後,那雙虛無飄渺,又深邃清冷的黑色瞳仁裡,如猝滿冰藍火焰的看着還在撒潑,拳打腳踢柳東的張氏。
“丟出去。”不重不輕,但飽含殺氣的三個字,驟然讓柳東瞳仁微縮,回頭掃了眼葉霄,便迅速用小擒拿將張氏牢牢制衡住,二話不說的將張氏往外拖。
張氏自打到了新城縣,這是第一次見到葉霄,因此根本就不知道眼前一身白衣的男人,就是劉玲嘴裡的夫君。
尖聲怒罵和踢打中,身心因葉霄冷戾而佈滿殺氣的臉,駭到聲音變小,動作減慢,就在柳東強行拖着她走時,張氏硬着頭皮仍破口大罵道。
“你又是誰?濺人,果然是隻騷狐狸,還口口聲聲說什麼嫁爲人婦,其實到處勾搭男人,呸,我兒就是瞎了眼,才收養了你這種破爛貨做女兒,還讓你姓劉,無恥的濺人,我要撕了你嘴,抓爛你的臉,放開我,我兒是四品的懷安將軍,我是陛下親口封的三品誥命夫人,誰敢動我,我砍了誰的手!!!!”
滔滔不絕的尖叫怒罵中,葉霄眼底的殺氣就越積越多,此時他不用看,也知道,劉玲的臉,被這該死的張氏抓出了五道血印。
那怕劉玲這個女人,城府再深,心機再多,也像歐陽說的那樣,普天之下,衆所周知的,她是他的正妻,打她的臉,跟打他的臉,又何分別。
同時,抑制不住的怒意中,還有一道沖天的聲音在他心底迴響:那是他的女人,休也好,冷落也罷,也只能是他,旁人爾敢!
砍手!張氏那隻左手,他到是狂怒的想要砍掉喂狗。
在柳東強行制衡下,張氏喋喋不休的叫罵聲,越來越小,轉眼,就被拖出內院。
劉玲驚愕的望着葉霄,怦然心跳中,腦海裡跳出一行:葉霄這是心疼她,憐惜她了嗎?
“退下。”葉霄積壓的狂怒,駭人的輕掃跪了一地的衆人。
衆人那裡敢擡頭,光是聽着飽含殺氣的聲音,就已驚嚇的喘不過氣,頓時做鳥散的趕緊退出內院。
妙涵頂着空前絕後的磅礴殺意,緊緊咬牙的扶着劉玲,告訴自己,她不能走,夫人才受了大人的杖刑啊,這樣讓人看一眼,都全身心直哆嗦的大人,萬一要對夫人再做什麼,夫人這身子,那裡還受得住。
劉玲不知不覺裡吸了口氣,看着滔天殺氣的葉霄,心裡沒有半點驚嚇,反而有些竊喜的急迫,腦海裡的小人兒,不停在問:他是真的在心疼她嗎?是嗎?是嗎???
葉霄冷戾的黑色瞳仁微微一轉,那有如冰刀直刺心窩的目光,就看向妙涵。
“退下!”同樣的話,他不想重複第三次。
“不,夫人已經受了大人的杖刑,回來連藥都沒來得急上,求大人憐惜,讓我留在夫人身邊,照顧夫人吧。”因迫於葉霄的殺意,妙涵鼓着諾大的勇氣,牙齒輕顫的不肯離去。
“滾!”
葉霄抄在身後的手,緊握着藥瓶,那控制不住的怒火,讓指關節隱隱泛青。
站在角落裡的歐陽,黑亮的眼裡,閃閃發光,心頭劃過層層疊疊的驚喜……
怒的好,越是怒,就證明那無情散有解,只是苦了玲子啊!!!!!
一字隱忍而殺氣逼人的滾,不但駭的妙涵面無血色,也驚醒了驚愕的劉玲,劉玲忙扶着琴桌,站了起來,拍拍妙涵的手:“妙涵,你先下去吧。”
就在葉霄動怒的那一瞬間,她突然感覺到,葉霄將所有人屏蔽在外的冷色圓裡,好像裂了一條縫隙,這一剎那,她好像能感受到那久違的心有靈犀,也感受到,他冰冷的圓中,似狂風暴雪一樣的雲團。
妙涵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緊繃着心臟,牙關打顫的強撐着站在哪,硬是不肯離開。
她是真的無法放心夫人,也無法相信大人不會再對夫人做什麼。
夫人是個好人,越是相處的久,就越是能感覺到夫人眼裡,沒有貴濺之分,對她,對所有下人,都十分體貼,從來沒有端過架子,也從來沒用高人一等的氣勢藐視過人。
她是真真的心疼夫人啊,那怕今天就是大人也要打她二十杖,又或者要了她的命,她也要護着夫人,不再受到任何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