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所有人被眼前的男人嚇到,且不說他一身墨綠錦紋衫,就說此人身上的蕭颯之氣,端正的五官,俊逸的身姿,都告訴他們,此人非富既貴,絕不是普通人。
男人面無表情的走了過來,在劉寶目瞪口呆中,將他打橫抱了起來,動作一氣呵成,毫無停滯。
沈家人還沒明白,這人是從打哪冒出來,就見他偏過頭斜視着劉玲道:“明日衙門找我。”
說完,男人在所有人還沒回魂時,轉身抱着劉寶便飛出了劉家。
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眨眼那一身墨綠和受傷的劉寶,消失在人前。
沈沅倒吸了口氣,驚道:“這怎麼使得,他是誰?快放下東家少爺。”
他正要追出去,劉玲開口道:“別追了,他是巡查府的大人,剛纔若不是他出手相救,我和阿寶只怕已命喪黃泉。”
一時間,劉玲自己也感覺莫明其妙,但她卻知道,這個男人雖然看起來冷酷無情,但爲人正氣稟然,雖言語不多,惜字如金,但她知道,他是在救人,而不是害人。
阿寶!這是吉人自有天相,有他這個“貴人”相助嗎?
“又是巡查府的大人!”沈沅不可思議的睜大眼。
沈婆婆也驚道:“東家小姐,你認識這位大人嗎?”
“前日去城裡,在衙門口見過,沈叔叔,我現在就想進城,能想辦法租到牛車嗎?”劉玲心中不安,那怕她知道那是個好人,但也無法做到將劉寶全權託付給他。
“我去找吳老四!”滋事體大,沈沅也顧不上此時已是半夜,走到門口時,沈沅回頭又道:“東家小姐,是誰進來傷了你們?是那些賊人嗎?”
在沈沅心裡,下意識的就想到最近人口失蹤的事,再加上巡查府的大人在此,他就沒想過是肖鑫林來逞兇。
劉玲半擡着頭,捂住還在汩汩而流的鼻血:“不是,是肖鑫林,他拿着殺豬刀,想來殺我們。”
“什麼!”沈家所有人驚呼!
“畜~生!禽~獸不如的東西,竟然還敢殺人!不行,我要去告訴瑞鋒,一會我們便陪你進城找阿朗,這樣的畜~生,絕不能放過。”沈沅氣瘋了,咚咚咚的踩着風火輪便往外跑。
吳氏拿了塊帕子遞給劉玲:“東家小姐,你快擦擦,那位大人不會把東家少爺怎麼樣吧?”
劉玲所有理智全回來了,盯着懷有七個月肚子的吳氏,趕緊讓她先在牀邊坐下:“吳嫂子,您別走動了,我自己來。”
“那位大人……應該是個好人,不會對阿寶不利,我去換衣服,沈婆婆,您趕緊扶吳嫂子回家,別驚着她和肚子裡的孩子。”
換衣服!家裡那有衣服可換?
劉玲苦笑,轉身從牀邊的破木箱裡,翻出一件滿是補丁的薄春裝,轉到維帳後面,便將滿身是血的衣服換了下來,然後再套上灰撲撲的舊棉衣。
沈婆婆看了看吳氏的肚子,又擔心劉玲一個人在這不安全,生怕肖鑫林半路折回來殺人。
吳氏想的也一樣,開口便道:“我沒事,嚇不着的,到是東家小姐你,現在去城裡,城門也沒打開呀,豈不是要在城外等到天亮?”
劉玲換好衣服走了出來,先去洗臉架上沾了水,將臉上的血漬洗淨,冷靜的道:“試試看能不能讓守城的人,叫一下週二叔,也許就能進城了。”
沈婆婆六神無主的道:“也是,說不定那守城的士兵能發發善心。”說完沈婆婆又道:“那得帶上一件厚衣服,否則這一路上太冷了,東家小姐你可不能再出事了,要不然……要不然,可怎麼辦纔好。”
劉玲默然,古人重男輕女,根深蒂固的認爲男人才能當頂樑柱,可劉家不同,阿寶過完年才吃十歲的飯,真正的頂樑柱,現在是她。
所以她不能倒,更不能病,那怕昨日被爆打,全身還青青紫紫,一碰就疼,臉上的紅腫也沒全消,她也必須咬牙撐着,因爲沒有人可以讓她靠一靠,除了她自己,別無他人。
“沈婆婆,我知道的,就是要麻煩沈叔叔了,吳嫂子,您快回家吧,文博還一個人在家呢。”劉玲苦笑,重生以來,這個家裡,還真是多災多難,身體的傷,更是一次比一次傷的嚴重。
而處處相幫的,始終只有沈周兩家,這份大恩,沒齒難忘。
吳氏低頭細細思索了片刻,心裡明白,劉寶被巡查府的大人帶走了,劉玲是肯定要連夜趕進城的。
“娘,不如我回去煮點土豆,好讓東家小姐帶在路上吃,另外,要不要再準備一牀棉被?今晚吹的是北風,東家小姐剛捱了這麼重的傷,不能再受風寒了。”
沈婆婆趕緊應道:“對,是要帶點東西放在身上,這萬一要是進不了城,還能在城外燒點火熱一熱,那娃他娘,你回去準備一下,我在這陪着東家小姐。”
吳氏不等劉玲開口,撐着七個月的肚子,便腳下如飛的走了。
劉玲感動的蠕了蠕脣,知道不能再推辭了,否則沈婆婆和吳嫂子也不放心。
這劉家真是,親孃不是親孃,處處往死裡相逼,可鄰居卻更勝親人三分。
沒過多久,沈周二人回來了,兩人神情有些憤懣,看到劉玲欲言又止,劉玲心裡“咯噔”了一下。
“是不是吳四叔,不肯出車?”
沈沅無奈,又憤然的點了點頭:“吳老四說,牛嫌太冷,怎麼也拉不起,這北風又吹的響,路不好走,所以不肯來。東家小姐,若是那大人,你真的認識,不如等明天天亮再走吧,不然,萬一進不了城,還要在城外凍到天亮呢。”
周瑞鋒此時也道:“既然都是巡查府的大人,要不去問一聲吳夫子,說不定,還是認識的人,這樣也能放心些。”
劉寶第二次折了腿骨,若是沒有名醫,那是肯定保不住的,沈沅都不敢去想那折成四十五度的小腿,傷成了那樣,會不會要截肢?
劉玲沉住氣點了點頭,擡腳便出了家門。
沒有牛車,她就是靠雙腳走,也要趕緊走到城裡。
劉寶這孩子,從小就有負罪感,總覺得是自己害死了劉致遠,因此他很缺乏安全感,如今對阿寶來說,她就是他的天,他的地,他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