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她看到劉寶還活着,腿骨也迴歸原位,緊繃的心絃猛的放鬆後,自己又冷又累的暈了過去。
所以,他這是在用內力驅寒?
劉玲穩了穩神,平息住凌亂的呼吸,靜靜的道:“民女明白,民女不會胡思亂想,更不會給大人添麻煩,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男人左邊的眉毛往上挑了挑,她平靜的有些過頭了。
剛纔感覺她醒來,他還以爲,她會驚恐的大叫,又或者慌亂的掙扎抱胸,因此,他都做好心理準備,要點她穴道,直到將她全部的血脈都打通後,再解開。
可沒想到,她竟然紋絲不動,老成持重的讓他吃驚。
難道,她真是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名節?
要知道,這樣內力驅寒,衣服全溼,若是他有心想看,她全身上下,沒有一處能逃開他的視線。
男人微微眯起了眼,忽略掉她後背的幾處淤青,沉心靜氣的繼續替她用內力驅寒。
一時間,屋裡安靜的彷彿掉了根針,都能聽到。
撲通撲通的只有兩人的心跳。
他的心率平穩有力,沉重的就像擂鼓,冗長幽遠。
她的心率平穩輕柔,像小河淙淙流水,寧靜致遠。
數息後,男人將雙手從她後背收回,長長的睫毛輕刷,利落的從牀邊站了起來,一雙星眸深邃的看向緊閉的大門那邊。
他道:“你可以讓歐陽,給你調些活血去淤的藥。”
在他雙手離背後,劉玲這才感覺自己像是活了過來,心臟如小鹿碰撞般,激烈的跳動着。
她垂下眼簾,斂住呼吸,將脫落在一邊的棉衣抓了過來,正要穿上,男人又道:“換了吧,溼了。”
說完,男人大步流星的走開,拉開大門,衝着站在門外的袁海寧道:“準備乾淨衣裳給她。”
完了,完了,公子除了跟將軍說話時,字語多了一點之外,平時可是捨不得多說一個字的,這都說了幾個字了?
袁海寧快速的在心裡掐指算着,這都八個字了,再加上剛纔在屋裡的那兩句話,這可算是在無關緊要的事上,公子說的最多的話了。
“是,我這就去準備。”
劉玲用舊棉衣蓋住自己上身,側目看了眼外面,然後淡淡的收回視線。
內衣全溼透了,若是再穿,很容易再招惹風寒,眼下劉寶傷勢如何,她還不清楚,她是真的不能再倒下了。
大不了,當是借他一身衣服吧,等她回了劉家,洗乾淨了再給他送來。
心裡想完這些,又有些自嘲,像他這樣的人,豈會在意一兩身衣服?就算是她上一世當白纖時,林瑜真在吃穿用度上,也沒薄待過她。
但剛纔,男人那話裡話外的意思,說的很明白,他不想跟她有任何牽扯,像她這樣出身的女子,他是看不上的,那怕是爲妾。
妾?她會給人做妾嗎?
別開玩笑了,這一世她不想大富大貴,只想家有餘糧,吃穿不愁,無人欺辱,寧做平民妻,也不做高門妾。
過了一會,那袁海寧便抱着一身衣服從外面走了進來,他將衣服放在桌上,擡着下巴,高高在上的看着她道:“村姑,你給我聽好了,我家公子身份顯貴,不是你這種人配得上的,所以我勸你,最好不要有亂七八糟的心思,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我說的話,你可都聽明白了?”
劉玲拳頭驟然捏緊,那怕她知道,高門大戶的下人,個個狗眼看人低,聽到這些話時,也忍不住心生怒意。
幾度的深呼吸後,劉玲睜開平靜的雙眸,看向袁海寧。
“你家公子顯貴,與我何干,你心中所想的那些事,絕無可能發生,我雖出生寒門,但從不自賤。”
袁海寧呆怔了幾秒,怎麼也沒想到,這村姑會這樣回他,更沒想到,在這村姑身上,他居然看到一種大家閨秀的傲氣,讓人心生退縮。
“你!你這村姑,不識好歹,你的命,還有你弟弟的命,都是我家公子救的,我是讓你不要想亂七八糟的事,你居然敢這樣回我。”
“那你想要我怎樣回你?難道還要我對你感恩戴德的三跪九叩嗎?”劉玲拎起內裙,伸展開雙腿,將腳放到地上,目光定定的看着袁海寧。
那模樣,那裡像是個鄉野村姑,明明就像高門貴女,氣勢逼人,更出言凌厲。
袁海寧被她這話梗的說不出話來,心想,就是要三跪九叩也是要謝公子,他……他只是一個下人。
但他就是一個下人,也是公子身邊的貼身近侍,更是將軍府的家丁,有道是宰相門前七品官,他豈能被一個小小村姑就唬住了,以後要傳出去,他小袁子的臉面要往那擱,還有,要是被小桃紅知道的了,少不得取笑他一輩子。
“大膽,真是鄉野的村姑,一點也不知禮數,有你這麼說話的嗎?再敢跟我頂嘴,我就給你幾大嘴巴子。”袁海寧怒了,色厲內茬的低吼道。
這時屋外傳來一聲冷入心脾的冷哼。
“哼!”
袁海寧聽到,立馬臉色大變,灰溜溜的趕緊出了房,連門都忘記關上。
下一秒,劉玲就聽到袁海寧在院中道:“公,公子,實在這是村姑不知感恩,不懂禮數,我……”
“掌嘴二十。”男人篤定冷酷的說道。
袁海寧駭的臉色一白,那裡還敢再多言,擡起手,便“啪啪啪……”一掌接一掌的打自己嘴巴。
他這裡可委屈了,他明明就是爲了公子好,讓公子潔身自好,省得跟這鄉野的村姑牽扯不清,結果反倒他不是了。
而且他還不能偷~奸耍滑,否則,依公子脾氣,說不定還要再加二十又二十。
所以這下下都是打在實實在在,沒一下敢偷魚放水。
男人抄着手站在院子中間,看到廂房的大門被她掩上,等袁海寧掌完嘴,就看她依然穿着自己的舊棉衣,走了出來。
男人劍眉便不悅的擰了擰,宛如刀子般的目光看向袁海寧。
袁海寧立馬叫屈的道:“公子冤枉啊,我拿的是胡公子府裡一等大丫環的衣服,從頭到腳都有,一件也沒少拿。”
意思是,劉玲沒換他拿來的衣服,不是他的錯,是劉玲自己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