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滿頭銀髮,一臉蒼桑,他拿着鑰匙道:“不是說過完年再租嗎?現在就要租了啊。”
“良大爺,我那東家少爺腿傷了,住在城裡看病要方便些,所以提前來租了。”周瑞朗扶着老人說道。
老人擡頭,看到劉玲,混濁的眼裡,善意的點了點頭:“她就是你的東家小姐?”
劉玲福了福身:“範爺爺好。”
範良走近,從頭到腳的仔細打量劉玲,然後感嘆道:“窮苦家的孩子早當家啊,你家的事,我聽阿朗說了一些,以後別怕,若是住在我這,有什麼事,便過來找我,只是這房子,久沒住人,要收拾出來,怕是要花點功夫,不過,裡面的傢俱,到是一應俱全,只要搬點能過日子的東西,便能住下了。”
劉玲感謝的再次一福,然後隨着範良打開大門,在小院裡看了一圈。
就見前頭的小院種了棵石榴樹,相必是當年老人意喻多子多孫的意思。
院中的雜草久無人打理,從青石板的縫隙中長了出來,約莫有半米高,但好在眼下是冬天,草都枯了,只要撥掉,便能恢復院中的乾淨。
正屋分三間房,進門是客廳,兩邊的耳房據範良說,本是給兒子當書房和琴房使的,後面則是兩層的內院。
當年範良考慮的很周全,想着兒子若是娶了妻,家裡開枝散葉後,若是生下姑娘,便將二樓做爲閨房,因此纔是二屋樓的四屋內院。
這房子,劉玲看的很滿意,只是可惜,不是當街路口的房子,純屬民宅。
但眼下她也沒有時間多考慮,想着,便問周瑞朗:“週二叔,這房子租金是怎麼算的?”
“那天你說想要當街的院子,所以我還沒問。”
此一時彼一時啊,劉玲在心中嘆道。
“幫我問一下吧,若是不貴,我現在就租。”凌晨時歐陽大人說替她找房子住下,她沒說什麼,那是因爲她明白,真的必須要立刻搬來城裡住了。
但她不會真的接受歐陽的幫忙,人還是要自力更生,才能心安理得。
周瑞朗見她決定了,便去和範良說租金,很快便以二十五銀子一年租了下來,因爲剩下的錢不多,劉玲便只寫了一年的合約。
這房子算是租的便宜了,範良給了周瑞朗不少人情,還言,若是劉玲急着住進來,他便喊人來收拾一下。
拿到鑰匙後,劉玲便拜託範良找找人,一定要在日落前,將房子收拾出來,她和劉寶打算儘快過來住。
“劉小姐放心,我遠房的侄媳就住在城南,我一會叫人帶個信給她,讓她過來打掃乾淨,今天是肯定能住人的,只是過日子的東西,還得你們自己看着置辦了。”
劉玲明白,出了門口,便去集市買了幾捆柴,回到縣衙又拜託沈沅幫她回小塘村,把前些日子買的東西都帶過來,當然,還那些破舊的鍋碗瓢盆。
眼下錢不多,什麼都要省着得來。
周瑞朗不可能一直陪着她張羅東西,因此就換成了周瑞鋒。
劉寶只看到姐姐進進出出,忙得腳不沾凳,一直快到天黑,才喘了口氣道:“阿寶,新房子已經租好了,稍後咱們便去跟幾位大人告辭吧,從今天開始,咱們就在城裡住下了。”
劉寶只覺得這一切像是做夢一樣,愣愣的道:“姐,真租了嗎?”
“嗯,那院子還不錯,很清靜別緻,房東是週二叔認識的人,姓範,他只算了我們二十五兩銀子一年,因此,咱們的錢,還有富足,你放心吧。”劉玲心裡記得細帳。
今天一天加上租房,她一起花了三十八兩銀子,細細碎碎的置備很多生活的必用品,看着東西都小,還不值錢,但加起來,卻很多。
眼下安置下來,她就必須要想辦法賺錢了,否則真要坐吃山空。
劉寶有些不安的移了移身子:“姐,那咱們以後,就不能常常見到水生和文博了?”
劉玲點了點他的鼻子:“不會的,水生和文博,不是明年跟你一起考童生嘛,那房子還算大,多幾個人也是能住下的,到時你們三個,還是可以在一起。”
劉寶驚喜的擡起眼,臉上總算露出了一絲笑容。
姐姐在忙着租房,他發了一天呆,有些事,也就慢慢想通了,正像書中說的那樣,山不在高,有神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他若有真本事,何俱以貌取人,總會有出路的。
“姐姐,你的身體還好嗎?”劉寶恢復了清明,想着劉玲那天被打的吐血,葛大夫說內傷不輕,他就很擔心。
“還好吧,人的潛能,總是激發出來的,我給你綁上夾板,從現在開始,不管睡覺還是醒着,除了淨身之外,都不能摘下來。”劉玲揚了揚從小塘村拿來的兩塊木板,然後微微笑着給劉寶繃腿。
沒過多久,沈沅來了:“東家小姐,阿朗給你在衙門報備了,那邊房子也收拾的能住人了,咱們是現在就去跟大人告辭嗎?”
她和阿寶現在身上有官司,因此去哪都要報備,以防抓到肖鑫林時,官差方便來通知她。
劉玲扶起阿寶,深吸了口氣道:“嗯,現在去吧。”
剛說完,就看到歐陽便把玩着寬戒,託着一個紅木盒,從門外走了進來。
“聽說,你已經租到房子了?動作可真快。”
劉玲福身見禮:“回歐陽大人話,本來之前就想着進城租房暫住,因此早就拜託人在打聽了,多謝歐陽大人關心,民女和幼弟正好要去拜謝幾位大人救命之恩。”
說着劉玲微微蹙眉,鬆開阿寶便準備跪地一拜。
歐陽虛手擡了擡:“別拜了,養好身子再說,正好,這東西給你,三日後,我來試茶。”說着,他把手裡的紅木盒遞給了劉玲。
劉玲趁勢便直起了雙腿,不管她幾世爲人,始終都不習慣,跪來跪去。
上一世,就算林瑜真把她軟禁在冷宮,她也沒給誰怎麼跪過,這一世身份低微,又數次承人恩情,不跪下拜謝,是肯定不可能的,但能逃得一個,便是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