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道生的書房不大,但琳琅滿目,書架上,更是擺滿了書籍,若仔細看,還能發現,有許多都是這些年肖鑫林從劉家搶走的書籍。
看來吳道生,沒讓劉致遠的東西流失太多,這是讓劉玲莫名的感到安慰。
尤其是定格在劉玲腦海裡的那副畫,撐着傘的青衫男子,飄逸的書仙氣,常常讓她感觸良多。
“看着眼熟嗎?”吳道生好像後腦長了眼睛,知道她注意了什麼。
“多謝吳叔叔。”劉玲福了福。
“呵呵,不用謝,其實以前我一直在想,如果你一直怯懦的話,便隨你去,至於劉寶,他若心性不堅,自暴自棄,我也會隨他那樣,最後將致遠兄留下的東西,據爲己有,安穩的渡過餘生。”
吳道生臉不紅,氣不喘,散慢又隨意的說道,同時手指動了動書桌底下的某處,就看到書架微微傾斜了一下,如交叉般露出一條門縫。
透過那縫隙,劉玲看到裡面擺了三個箱子,還有一些字畫和古玩。
“你自己進去看吧,都是你爹給你和劉寶留下的東西,你想拿走那些,就拿走那些。”
吳道生掃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道。
劉玲不用看吳道生,心裡大概就有了底。
看來劉致遠的身份,真的來頭不小,可她在東都沒聽說過有這麼個人啊?
好奇能害死貓,太過神秘的東西,劉玲認爲,還是不知道的爲好,因爲她真的是,好不容易自由了。
再次衝吳道生福了福,這才踩着淡定的步子走了進去。
三口箱子,一口裝着十兩一個銀錠,看樣子,一箱差不多一千兩。
另外兩口箱,裝的全是黃金,規格也是一樣,十兩一個金錠,也就是兩千兩黃金。
這樣的身家放在新城縣,那算是小富之家了,夠買上一座大院子,省吃儉用的話,足夠她和劉寶過上一輩子。
再來就是長案上的字畫,仔細小心的擺了十幅之多。
目光再往邊上移了移,就是一些古玩擺件了。
一個上好的澄泥硯,一塊煙鬆墨……
等等!
那不是煙鬆墨,是香墨,而且還是一寶難求的溪氏紫微恆星香墨!
真沒想,劉致遠居然收藏了這東西,要知道這樣名貴的墨條,就是當今陛下趙旭堯也沒得到。
吳道生雖然沒進來,但眼睛一直緊盯着劉玲。
當看到她目光對黃金白銀一掃而過,反倒是定格在紫微恆星香墨上時,眼芒便爆漲。
但同時,又劃過一絲可惜,可惜她竟然生爲女子,若是男子,想必劉致遠泉下有知,也會備感欣慰。
劉玲伸手壓了壓胸口,鎮定的吸了口氣,將目光從墨條上移開。
再來就是紫玉狼毫,紅玉狼毫……
又不對了!
劉玲蹙眉,這次伸出手將紫玉筆拿了起來,細細的看了一下筆尖,良久後,珍重且小心的再放回筆盒,將原本打開的蓋子,慢慢蓋上。
吳道生眼裡涌出越來越多的驚訝,致遠兄到底教會了劉玲多少東西?能厚積薄發到如此?
終於吳道生忍不住了:“你要拿走它嗎?”他示意那隻紫玉筆。
“不,我都蓋上了,又怎會現在拿走它。”劉玲搖了搖頭,只感覺胸口有些牽扯的悶痛。
劉致遠真的是個極好極好的父親,在這個時代,算的是上全璞之寶的極品好父親。
那筆,哪裡是什麼狼毫,那是胎毛筆。
紫玉的明顯時間久遠些,筆桿上,刻的是個玲字。
像大戶人家,代凡是添丁,只要是嫡子嫡孫,都會由父親親手做一支胎毛筆,等到成年時,交到孩子手上,做爲送人定親,或者定情的信物。
當然,有些細的,還會給孩子埋上幾壇酒。
若是女兒出嫁,便叫女兒紅。
若是男孩娶妻,普通點的叫合綿紅,取意爲閤家歡樂,子孫延綿。
若是男孩中了科舉,那就隨着中舉的名字叫了,比如說狀元紅,探花紅……
同上,若是成了將軍,那就是英雄醉了。
“看出來了?”吳道生,眼晴有點溼潤,突然語調落寞了少許。
劉玲不說話,手指劃過紅玉的那支筆,上面刻了個寶字,那是劉寶的胎毛筆。
有父如此,劉玲和劉寶何其幸福。
她很羨慕,真的很羨慕。
錯過這兩支筆,這纔是其它的毛筆,有紫青狼毫筆,飛鼠白毫筆,可再名貴也比不上她和劉寶的胎毛筆,因爲那是無價之寶。
劉玲眼中微微泛酸,如果是本尊看到這些,只怕早就淚撒黃河了吧。
笑了笑,最後落在一個小葉紫檀木的妝盒上,伸手打開,就見最上面的一層,擺了兩隻祖母綠玉鐲,成色均爲最上等,水頭十足。
中間那層擺了一塊金鑲玉的長命富貴鎖,玉是最上等的羊脂白玉。
劉玲輕輕的拿起它,細細的看一眼,就見玉的後面,刻了一個遠字。
這是劉致遠小時候戴過的長命鎖吧。
金邊的花紡很別緻,不像普通人家的福祿壽喜,而是頗像家族的一種徽章式花紋設計。
劉玲仔細的回憶了良久,終是沒看出這花紋象徵着什麼,沉思了一會,便將其拿到了手裡。
“這個我要拿走。”
“你想好了?”吳道生在她拿起長命鎖時,呼吸就有些加快。
“嗯,我要拿走,但不是現在,就聽你說我爹的過去。”
好聰明的女子!
這一瞬間吳道生真的相信,她去地府轉了一圈,然後見過劉致遠了,否則何以判若兩人。
人再聰明,沒有閱歷,那是無法透析更深層的東西,眼前的劉玲,明明就是懂了,可是她先選擇不問,這樣的女子,心性何其了得。
沉得住氣,從容淡定,這就是最難得的品性。
就是他,他吳道生,活到這個歲數,有時都沉不住氣,反不如她一個十四歲的毛娃娃了。
後生可畏啊!真是可惜,她生是女兒身。
劉玲感覺到吳道生炙熱的目光,心裡微微嘆息了一聲,她拿走這個長命鎖,是想給劉寶,因爲劉致遠真正的孩子,也就只有劉寶了。
從內心來說,她是個外人,但就是這個外人,也被劉致遠留下的這些東西,深深的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