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之後,蘇巧巧就繼續去製作醬油。
缸是早已經準備好的,煮了鹽水,炮製攪拌……
連續三天之後,蘇巧巧就不那麼忙了,就等着醬油曬太陽,隔幾天去攪拌一下,等着發酵就行了。
冬日的太陽不是很大,如果是夏天製作醬油,發酵會更快,時間也會縮短許多。
只是,如果是夏天再開始製作,她的任務可就不一定能完成了。
耶律辰在蘇家連續住了十幾天,村子裡的人都知道有這麼一號人在蘇家住着,石雲對外只說是蘇永安的朋友。
而蘇巧巧這幾天也一直在忙醬油的事情,村子裡的人很少看到蘇巧巧和耶律辰一起,倒也沒有傳出什麼閒話來。
之後耶律辰還是動不動就來蘇家,卻也不在蘇家住了。
做醬油的事情歇下後,蘇巧巧就帶着蘇永壽和方珍珍一起上山。
這些天一直大太陽,雪已經化了,地也幹了,家裡踩的冬筍也已經吃完,蘇巧巧就琢磨着再去採一些。
冬天本來就沒什麼菜,若是連筍都沒得吃了,那日子就真沒法過了。
去山上挖了冬筍,這大冬天的也沒什麼可以吃的,轉了一圈,挖了一筐子就下來山。
下山回來,卻見耶律辰又來了自己家。
他的身後還跟了兩個人,兩個十三四歲的女娃娃和兩個壯漢。
這會兒,石雲正和耶律辰說着話,像是在推辭着什麼。
蘇巧巧走進,問道:“你們這是?”
“巧兒,這兩個人是耶律辰送來的。”石雲說道。
蘇巧巧皺了皺眉,挑眉看向了耶律辰。
耶律辰卻笑道:“石姨,你就收下把,這幾個人雖然以前是伺候我的,但規矩還是懂的,再有幾天你們就要搬家了,那麼大院子,要是沒個人打掃如何能行。”
“這兩個人是賣了死契的,身上功夫也都不弱,剛好用來充作護院。”
兩個伺候的丫鬟,兩個護院,耶律辰連用途都給想好了。
蘇巧巧暗暗打量了耶律辰一會,又轉頭看向了耶律辰帶來的兩個丫鬟和護院,挑了挑眉,就到石雲說道:“娘,既然送來了,就留下吧,他說的對,我們家的確缺個護院。”
石雲捏着手裡那四人的賣身契,暗暗覺得,這樣一來自己家就欠他的人情太多了。
不過,耶律辰執意要送,蘇巧巧也覺得沒什麼不妥,石雲想了一下,也就同意了。
“那行,人就先留這裡吧。”
“你們叫什麼名字?”蘇巧巧問道。
自己家的確缺人,但不代表蘇巧巧會把耶律辰送來的人就當自己人了,只是能暫時用用罷了。
心裡卻也琢磨着,等到搬了新房子,是應該去買兩個人回來,尤其是護院,必須要有。
“回小姐的話,奴婢小七。”
“奴婢小九。”
“奴才凌十。”
“奴才十一。”
四人恭恭敬敬的回道。
蘇巧巧看了眼耶律辰,心裡發笑,看不出這個耶律辰還有這樣的惡趣味,清一色的數字。
石雲倒沒覺得什麼,農家出來的孩子,多的是沒名字的,有些人家孩子多的,也都直接按照數字排了,有的甚至能排到十幾。
耶律辰留下這些人,就在蘇家吃了飯,又分別給蘇永安和蘇永壽二人指導了學問和無疑,下午的時候就離開了。
出正月還有幾天,蘇家還不能搬去新房子,這幾人來了蘇家也沒地方住,蘇巧巧就乾脆在牧場外面的那一排房子裡暫時安頓了他們。
搬家的日子定在二月二,俗話說龍擡頭,也是意味着可以動土了。
葫蘆村的人都等着蘇家喬遷,也好讓他們見識見識那大院子。
二月初一,村長王縱仁就來了蘇家打聽什麼時候搬家,他好過來幫忙。
得知明天就搬,王村長就直接揚言道:“那好,明天我就過來幫忙,還有喬遷宴什麼的還要不要找幫忙的,村子裡的人多,得好幾個幫忙的吧。”
早在前幾天,村子裡就陸續有人去他哪裡,讓他來蘇家打聽到底要不要辦喬遷宴,他們可都是等着吃蘇家的席面呢。
蘇家的喬遷宴在葫蘆村是大事,早在幾天之前,大家夥兒就在盼着了,一是盼着能吃一頓,二來也確實是想看看蘇家的新房子到底是什麼樣的。
而石雲等人把這點也是早考慮在內的。
他們既然在葫蘆村買了山頭建了牧場,還蓋了院子,自然是要在葫蘆村紮根的,既然要紮根,和村裡的人搞好關係也是必要的。
王村長從蘇家走的時候臉上都快笑出一朵菊花來。
二月二,龍擡頭,家家戶戶都拿了鏟,在院子裡或者地裡鏟上一捧土,算是動了土。
而這日一早,蘇家就熱鬧起來了。
大廚是鎮上來的,喬掌櫃友情贊助的如意酒樓的掌勺廚子。
幫忙摘菜的是和蘇家走的進的幾個婆子,王豐收的媳婦,王大仁的媳婦,還有村長媳婦,兒媳婦……等等……
王大娘也沒有去擺攤,一早就過來幫蘇家的忙。
蘇家新院子的外面還有一大塊的地,昨個蘇書生就和鐵蛋爹帶着張大旺和張大開兩兄弟一起,弄了簡易的鍋竈,又在外面搭了棚子。
桌椅是各家各戶搬來的,村子裡的幾十戶人家,幾乎都是舉家過來的。
光是桌子就搬了半個村的。
臨近中午的時候,馬車開始陸陸續續的來了葫蘆村。
吃飯的時候還沒到,這會兒除了幫忙的人,其他人都在自家門口議論着蘇家的喬遷宴,見有馬車進了村子,又開始討論蘇家這次的喬遷宴都會來誰。
接二連三的馬車進了葫蘆村。
“小姐,小姐,如意酒樓的喬掌櫃和賈掌櫃到了。”小七跑進了廚房,通報了正在處理大魚的蘇巧巧。
蘇巧巧搓了手,給方珍珍和小九說了要怎麼處理,讓他們繼續處理,她就跟着小七一起出去了。
剛從廚房出來,耶律辰卻是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也跟在了蘇巧巧的身後,要去迎客。
“你去幹嘛?”蘇巧巧翻個白眼,對他要去迎客的舉動有些不岔。
這傢伙昨晚就過來了,硬是和蘇永安擠了一個屋子,說是今兒要幫着蘇家辦喬遷宴,可這一早上的都在忙活,就愣是沒見到他的人影。
“迎客。”
耶律辰淡淡的說道,和蘇巧巧並排往外走。
蘇巧巧腳步頓了一下,看着耶律辰的背影,壓下即將噴薄而出的大笑:“你確定你要去迎客?”
這個詞太有歧義了,實在不怪她多想。
耶律辰扭頭奇怪的看她,一眼就看出她那憋着笑的樣子,皺了皺眉:“你在想什麼?”
“沒…沒什麼。”蘇巧巧壓下心中的笑,低頭跟上。
門口。
喬掌櫃和賈掌櫃已經來了,這會兒正和蘇書生在說話。
院子外面,還有不少人探着腦袋好奇的往這邊瞧。
“喬掌櫃,賈掌櫃。”蘇巧巧笑着給他們打了招呼。
見蘇巧巧過來,二人臉上的笑更甚了:“哈哈,蘇姑娘,蘇老爺,你們這院子建的好啊,氣派。”
這二人都是跟蘇家合作許久的,知道蘇巧巧雖小,但卻是個主事的。
“哪裡哪裡,二位裡面請。”蘇書生笑着接了話茬。
這時,又一輛馬車在門口停下,蘇書生等人停下腳步一看。
這馬車他們上次就見過,記憶深刻,應該是李大人府上的人來了。
蘇書生等人不敢怠慢,紛紛過去迎接。
圍觀的人也好奇的看着,心裡琢磨着這又是那個大人物。
是當李大人從馬車上下來時,不管是蘇書生還是圍觀的人還都有些錯愕。
這一方父母官竟然親自來了?!
蘇巧巧也有些愕然,她雖然昨天也給李大人府上發了請貼,卻也沒指望他能親自過來的,畢竟是一方父母官,怎麼可能會來一個小小的農戶家裡的喬遷宴上。
又不是紅白喜事,只是一個小小的可有可無的喬遷宴而已。
見蘇書生還有些呆愣,蘇巧巧悄悄在後面推了他一下。
蘇書生回神,連忙迎了上去:“李大人。”
蘇書生雖然沉默,但該有的交際能力也不差,尤其是上次和蘇巧巧說過話之後,平時沉默寡言的他,需要的時候也是可以笑着和人周旋的。
“哈哈,我是來吃魚的,巧兒丫頭可還欠我一頓魚呢。”李大人下來就爽朗的笑,說明了來意,也不讓人覺得突兀。
自從上次李大人來了蘇家,葫蘆村的人就認識了他,這會兒自是不陌生的。
隨着李大人從馬車上下來,葫蘆村不少人都圍了過來,之前熱鬧的喧譁聲也一下子就靜下來。
一聽就連李大人都來了蘇家吃魚,紛紛都好奇了起來,一打聽才知道,鎮上興翎酒樓賣的魚竟然是出自蘇家的。
興翎酒樓的魚他們沒吃過,但是卻也聽說過,據說吃過的人都說好吃,許多大戶人家都隔三差五的去嚐嚐。
這下子,衆人對蘇家的喬遷宴就更加感興趣了,紛紛去做飯的地方打聽,看等下席面上有沒有魚。
“巧兒丫頭,你可不能賴了啊,我可是專門來的。”李大人調侃的看向了蘇巧巧。
其實吃魚什麼的不過是個藉口,真正的原因還在成安王。
這個蘇家出事,能出動那位,定然是有一定聯繫的,他現在就當做不知道把關係處好了,以後蘇家真和成安王有關係,發達了,自己說不定也能跟着官運亨通。
就算這次是偶然,蘇家和成安王沒關係,那也無所謂,反正一個小小農戶,他給了面子,日後也能記得他的好。
李大人那是官場上的狐狸,各種關節都是想明白了才走這麼一趟的,對蘇家的態度也是和藹的很,官架子一點沒有。
就像他說的,是來吃魚的,他就一個吃客。
蘇巧巧雖然不知道成安王這茬,還以爲是看在沈俊嵐的面子上,連忙就笑:“那能呢,李大人,裡面請,魚已經在處理了,待會兒就能吃上。”
“哈哈,那我就等着了。”
李大人說了一聲,就在蘇書生的引領下往院子裡去了。
王村長自覺的自己是個村長,縣老爺來了葫蘆村,他作爲葫蘆村的村長理應好好招待。
他狗腿的跟在李大人的身邊,弓着腰,伸手引着往蘇家院子裡走。
臉上笑的跟個菊花一樣的拍着馬屁。
“大人,瞧您這話說的,您能來蘇家的喬遷宴,那是蘇家的榮耀,是我們整個葫蘆村的榮耀,別說是吃個魚了,就是山珍海味相信蘇家也會弄來的。”
這話乍一聽是拍馬屁的話,可細細琢磨就是不是那個味兒了。
尤其是聽在懷着別樣心思的李大人耳中,那就更不是味了。
這怎麼好像是在故意捧他來打壓蘇家呢?
李大人雖然只是個七品的縣老爺,但也是在官場混跡的老狐狸,尤其還是下層的,那察言觀色聽言猜意的本事絕對是一流的。
李大人臉色有些不好的道:“什麼榮耀不榮耀的,蘇家建了牧場,馬上還要開魚塘,拉動了長嶺縣的經濟,那是勞苦功高的,我作爲一方父母官,也不能壓榨剝削有功之人。”
這人誰啊,他過來可是和蘇家交好的,被這人這麼一說,搞得自己好像是來蘇家索賄來的。
要是別家也就罷了,可偏偏是蘇家。
要知道蘇家可是有成安王罩着的,他一個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巴結還來不及呢,哪裡敢索賄呀。
王村長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這明顯是拍馬屁的話,怎麼李大人似乎不高興了,難道嫌自己拍的不夠響?
“對對,李大人說的是,蘇家的確是有功的,但那也是大人您領導有功,您能來我們葫蘆村,能來蘇家,那真是蓬蓽生輝,天大的榮耀啊。”王村長連忙就順着李大人的話往下說,繼續一記更響的馬屁就拍了下去。
說完之後,又擡頭對默不作聲的蘇書生說道:“那啥,書生老弟,李大人是貴客,裡面可有準備專門的宴席。”
王村長這話一出,不止是李大人,就連蘇家衆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了。
他這是把自己當成主人把蘇書生當成下人了?
哪來的臉?!
正在往蘇家院子裡走的幾人忽然都噤了聲,尤其是喬掌櫃和賈掌櫃,更是戲謔的看着這個自稱村長的人。
然而,一心都只想着如何拍好李大人馬屁的王村長卻還是沒有發覺有什麼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