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王德和王大伯說昨晚的事,蘇巧巧皺了皺眉也覺得很不對勁。
又問了幾處細節,再看看大棚裡的情況,檢查了一遍都沒有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
“王大伯,你去牧場裡捉只雞過來。”
王大伯和王德也在大棚裡呆了半年了,自從輪班倒一來從來沒出過差錯。
更何況,王大伯知道這些都是錢,更是機警的很,按理說壓根不會起不了。
更別說兩個一起睡着了,就更不可能。
“巧兒丫頭,你是說……”
王大伯覺得不大可能,畢竟蘇家爲村子裡做了那麼多事,應該沒人和蘇家過不去纔是。
“還不確定,總之試試沒錯。”
太蹊蹺,由不得她懷疑,如果真的出事,那可是好幾個酒樓,吃飯的成百上千。
王大伯心中也不由凝重起來。
邊上的王德想了一下,也說出了昨晚的懷疑。
“這麼說起來……巧兒丫頭,昨晚我迷迷糊糊中好像聞到了煙塵的味道,然後我就睡着了,不太確定。”
王大伯和蘇巧巧對視一眼,更加警惕了起來。
清晨,鎮上和縣城的人陸陸續續都到了,來蘇家拉貨,井然有序。
蘇巧巧和王大伯等人在邊上忙着稱重,算賬。
村子裡的老槐樹下,王村長端着飯碗,蹲在樹下一邊吃,一邊看着蘇家的方向,臉色有些慘白,眼中一會兒劃過陰狠,一會兒又閃過害怕。
“王村長,今兒怎麼在外面吃飯。”路過的王豐收笑着給他打招呼。
王村長嚇了一跳,猛的站起來,見是王豐收,這才勉強笑了笑:“是豐收啊,你這是去大棚地裡?”
“嗯,那邊縣城收菜的來了,我幫忙往那邊送,王村長你繼續吃飯,我這忙着呢,就走了。”
王豐收說着離開,王村長繼續蹲下吃飯,想到剛纔自己表現的有點心虛,就更害怕了。
爲了掩飾這種害怕,他狠狠的扒幾口飯,在心裡默默說道:“不怪我,是你們逼我的!”
上午的時候,陸陸續續過來拉貨的人就走完了,葫蘆村又恢復了平靜。
今兒一天,王村長哪裡都沒去,默默的在家裡等待着。
等着衙門的人過來,也等着那些酒樓和大戶人家的過來鬧事。
可是,一直到晚上,都安安靜靜的,什麼都沒有發生。
“難道是弄錯了?”
王村長心裡有些失落:“可能是放的太少了吧。”
他也怕出人命,買的砒霜也沒敢多放,只是在那些青菜上撒了一點,西紅柿豆角花菜他都沒敢放。
現在看來,他還是心太軟,肯定是放的少了。
王村長咬咬牙,回去翻出了還剩下的那些砒霜,默默的塞在了衣服裡,等着晚上再行動。
天再次黑了下來,王村長看了眼蘇家的方向,悄悄的潛入了大棚地裡,默默等待時機。
緊張的他沒有發現,本來今天應該是王豐收和另外一人職守的,卻沒有換人,依然是王德和王大伯。
時間一點點過去,和昨天一樣,王德查看了三個大棚之後,在外面默默的找了個避風的地方閉眼休息。
王大伯悄悄潛入,早已準備好的迷煙對着王德吹了過去,王德動了一下,翻個身沉沉睡去。
王村長等了一會兒,見王德真的睡着了,就趕緊輕手輕腳的摸進了小屋,用同樣的方法放倒了王大伯,悄悄的摸進了大棚。
緊張又興奮的他沒有發現,在他進入大棚的那一刻,王德和王大伯同時睜眼,朝着外面揮了揮手。
二人皆是震驚,同時又很是氣憤,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做這事的竟然是王村長。
雖然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臉又用黑布遮了起來,可是那身影,那眼睛……同在一個村子生活了半輩子的他們怎麼可能不認識。
外圍,蘇書生,蘇永壽,蘇巧巧以及十一還有王豐收等村裡的幾個人,還有衙門裡的張捕頭帶着的衙役都圍了過來。
王村長對外面的一切一無所知,他小心的看看四周,從懷裡拿出砒霜,就要對着青菜上撒。
可就在這時,他的手忽然動不了了。
王村長心下大驚,用另一隻手去掰,可卻一點用都沒有,同時,他看到外面忽然燈火通明,大棚裡連串的腳步聲傳來。
王村長害怕極了,他想要趕緊逃開。
他是村長,如果被發現了,那就什麼都沒有了,還有可能會面臨牢獄之災。
他不想坐牢,更不想失去村長的位置。
可是……腳下就像生了跟一樣,怎麼都動不了,脖子都不能扭動一下。
只能聽到腳步聲,連後面來了什麼人都看不到。
是蘇家的人?還是王大伯和王德?或者是村子裡的人?更或者是衙門的人……
王村長冷汗直冒,心裡哆嗦着,他開始害怕了。
腳步越來越近,王大伯的聲音傳來過來:“王村長,爲啥會是你!”
王德的聲音也傳來:“你手裡的可是砒霜,你知不知道會出人命的!”
緊接着是蘇巧巧的聲音:“張捕頭,驗一下他手裡的東西吧。”
“竟然是王村長,這怎麼可能。”
這是王豐收的聲音。
後面還有七七八八的議論聲,都是村子裡的人,王村長想說不是他,可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怎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
腦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手裡的毒藥被奪走了,臉上的黑色面巾也被拿了下來,可是他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只想逃。
腳下忽然能動了,他心下一喜,低着頭就朝着門口的方向跑去。
他一定要逃,不能再呆在這裡了。
這裡有衙門的人,有村子裡的人,他犯下的是下毒的重罪,他不能坐以待斃。
然而,在這麼多人的包圍下,他怎麼可能逃得走。
張捕頭長劍拔出,輕而易舉的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王村長,跟我們走一趟。”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們不能抓我……”王村長大聲的呼喊着,猛的搖頭。
他完了,他不能就這麼完了。
蘇書生嘆了口氣,看着王村長絕望的樣子,搖了搖頭:“王村長,我說過我從來沒有覬覦過你的村長位子,你這是何苦。”
王村長心裡對他有怨氣,這點他是知道的,作爲葫蘆村的人,他是想化解這股怨氣的,所以逢節都會給他家送禮,有什麼事能不落下他也不落下。
可卻沒想到,還是未能化解,甚至這股怨恨竟然讓他做出了投毒的事。
如果不是巧兒機警,說不定就出大事了,縣城裡那好幾家的酒樓,鎮上的酒樓,還牽連好幾個大戶人家。
如果他們出事,蘇家無一人可以逃脫。
這是有多恨他們啊。
“不是我,蘇書生,真的不是我……我沒有……我只是……我只是想進來偷菜的,對……我就是想偷菜……”、
王村長後悔了,早知道這麼多人在這裡等着他,他就不今天過來了,等上一天也好啊。
見他掙扎的厲害,張捕頭手中長劍威懾的往前挪了挪:“王村長,人贓並獲,有什麼還是到衙門裡說吧。”
王村長心下一跳,看着那銀晃晃的長劍,不敢再亂動。
卻是更加大聲的喊冤。
邊上的其他人都鄙夷的看着他,人贓並獲,這麼多人都看着,他竟然還有臉喊冤。
他們以前都是怎麼了,瞎了眼了?竟然選了這樣一個人做他們的村長。
人們鄙視的眼神太過冰冷,讓王村長的心一寸寸寒了下去。
擡頭,看着那些鄙視不屑的看着自己的人,再看看前面那一臉痛心的蘇書生,心裡長久以來憋的火氣驀地就發了出來。
“你們一個個都是白眼狼嗎?你們忘了這是葫蘆村,我們姓王的纔是一家人,他蘇家蘇書生算什麼東西,鳩佔鵲巢,把葫蘆村當他的一樣。”
“還有你們這些人,你們都忘了你們姓什麼嗎?你們姓王,不姓蘇!”
“蘇書生,你個白眼狼,你忘了是誰讓你在葫蘆村落腳的,你忘了你家過不下去的時候是誰幫你的,是我們葫蘆村的人,可你看看你做了什麼,發了家就想霸佔我村長的位置,霸佔我在葫蘆村的威望……”
王村長一聲聲的訴控,陰冷的盯着蘇書生。
“這些話我早都想說了,既然被你們發現了,我說出來也痛快痛快,還有你們這些人都等着,只要有他蘇書生在一天,蘇家的人在一天,這葫蘆村遲早得變成姓蘇的!”
他歇斯底里的大吼着,所有人都看着他,眼神冰冷。
蘇書生痛心的嘆了口氣:“王村長,我早都說過,我從來都沒想過要當個村長。”
蘇巧巧看了痛心的蘇書生一眼,再看看王村長,淡淡的說道:“王村長,葫蘆村當年的收留之恩,我爹從來沒有忘記過,反而時時刻刻刻都記着的,所以在我們家的日子過好點以後,我和我爹才千方百計的想着讓葫蘆村的人日子也過好點。”
“我們辦作坊,挖魚塘,讓大夥兒跟着蓋大棚,就是讓大夥兒的日子可以好過一些。”
如果這些人真的不知道感恩的話,蘇巧巧對這個葫蘆村也沒有什麼感情,只是蘇書生和石雲他們畢竟在這裡生活了半輩子,蘇永安還是從小就生在這裡,他們會痛心的。
蘇書生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於情於理,他們家爲葫蘆村也做的夠多了,說當年的情也早報完了。
而且,當年幫他的是王大伯,不是他王村長。
邊上的王大伯卻是氣憤的看着王村長,說道:“你還有沒有良心,蘇家爲我們葫蘆村做了多少事,大家以前吃的什麼,現在吃的什麼,如果沒有蘇家,我們現在還吃不飽,只能喝玉米糊糊。”
“就是,我們家今年都吃了八次肉了,往年一年到頭也就能吃兩次肉。”
“我家以前每年地裡的收成剛剛夠吃的,農閒的時候去鎮上做工,一年到頭也就能剩個一兩多點銀子,現在我和我家那口子都在蘇家做工,還能顧上家裡,今年才十月份,就已經存了七八兩了,兒子娶媳婦的銀子都夠了。”
“我管他葫蘆村姓什麼,我只要吃飽飯,誰能讓我吃飽飯,讓我兒子娶上媳婦,我就跟誰幹。”
……
大家夥兒你一言我一語,他們過慣了苦日子,現在日子好不容易好了點,實在不想再去過以前的苦日子了。
既然蘇家能讓他們日子過好,他們就跟着蘇家幹。
至於葫蘆村姓什麼,葫蘆村就是葫蘆村,各自過各自的,從來都沒有姓氏之分。
王村長看着這些人的樣子,只覺得痛心:“你們這些忘祖的,你們都不配爲葫蘆村的人,葫蘆村姓王,不姓蘇,不是他蘇家可以說了算的!”
其他人也都鄙夷的看着王村長。
有人不屑的說道:“少在這裡拿祖宗說事,葫蘆村是姓王的多,可你王村長也姓王,你當村長的時候讓我們過好日子了嗎?反倒是你們只有你們家的日子過的挺滋潤的。”
“唉……”
蘇書生看着還在執迷不悟的王村長,嘆了口氣,對張捕頭說道:“這件事就麻煩張捕頭了。”
蘇巧巧忽然說道:“王村長,其實你在乎的是你村長的位置,而不是葫蘆村姓王還是姓蘇吧。”
王村長愣了一下,恨恨的看着蘇巧巧,怒聲道:“你胡說!”
“我胡說?一個合格的村長是想法設法的讓村裡的人過上好日子,可你呢,卻要把村裡人的好日子毀於一旦。”
“你知道一旦你下毒成功後的後果嗎?!”
“這大棚裡的蔬菜買的都是縣城裡的酒樓,大戶人家,一旦他們出事,你以爲整個葫蘆村的人能倖免?不止是我們家人有嫌疑,整個葫蘆村的人都有嫌疑。”
蘇巧巧一聲聲的質問讓王村長心裡發寒:“你胡說!”
“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心裡清楚,你想過沒有,每天在酒樓裡吃飯的人有多少,一旦中毒就是成百上千的人,一旦有人死亡,那也是成百上千的人,那是大案,不止是縣衙,就是朝廷也要過問的!”
“一旦朝廷過問,你覺得葫蘆村的人會倖免,整個村子的人都距離大棚近,每個人都有下毒的嫌疑,到時候,整個葫蘆村無一倖免!”
蘇巧巧不是說大話,實在是他家的蔬菜銷售的太廣泛了,一旦出事,那就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