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龔氏也許是想要儘快將此事了了。
便是硬拉着遊利仁來到了老屋。
她知道,哪怕就是當家的願意,可如果老屋的兩口不鬆口,遊小彥也不可能送得出去。
可想要老兩口開口,還得拖神婆子出言,只要神婆子斷言她肚中的孩子是個男娃,到時候就一切好說,哪怕就是生出來不是,人都送出去錢也到了手,自然是接不回來。
如此,只能速戰速決。
老屋離着不遠,遊老爺子一生有四兒兩女,全都養大成人,這在村子裡也極爲的少見。
要知道,他的一生經歷過不少的天災,別人家中賣兒賣女不說,也餓死了不少人,可偏偏遊一大家子硬生生的抗了過來。
可抗的過天災,卻躲不過人禍。
遊家除了了遊利仁這個大兒子分出去外,其他的仍舊在一處過活,並未分家。
至於爲何分家,據說還是上一任做出的事,到底如何,龔氏沒有去細細打聽,倒是安然接受,畢竟在一起過活難免有些矛盾,她還帶着一個外姓的閨女,住在一起,過不了多久肯定會發生爭吵。
可現在不同,自個的家裡,自個做主,自在多了。
進了門,她就將提着的一籃子雞蛋放在了桌面上,對比平常來說,簡直就是大出血了,龔氏道:“爹孃,我們來看看您兩老了。”
馬氏擡了擡眉,瞧着她提着的東西,臉上總算是扯出了一絲的笑容,喊道:“英子,給你大哥大嫂倒杯水。”
“唉。”瞬時,後面迴應了一聲。
遊老爺子抽了口旱菸,便與大兒說起了田地裡的事。
說着說着,遊利仁接收到了媳婦幾次的目光暗示,到底還是硬着頭皮將小彥的事說了出來。
遊老爺子聽後,猛地將旱菸管子振到了桌面上,弄出了好大的聲響。
馬氏更是氣到不行,她道:“好傢伙,我聽着外面說是你準備將衛蘭賣掉,還當你怎麼狠得了心,敢情是將主意打在了小彥身上,不是親生的終究不親,只恨小彥倒黴,攤上了個你這般的後孃。”
“哎喲,娘您可是誤會咱了。”龔氏連忙解釋,她就知道,這事不管是誰說出來,這兩老傢伙準是都得責怪她,便連忙道:“再說了。咱們這又不是賣兒子,而是將小彥送過去享福的,那可是員外家啊,待小彥長大成人,那家裡的錢財可都歸小彥繼承了,到時候他有良心定會拿咱們一把,咱們遊家可就立起來了。”
這話一說出來,讓站在旁邊聽熱鬧的幾個媳婦頓是有了心思。
可到底馬氏年老,並沒有被這番話迷了心智,呸了一聲後道:“你當童養婿是那般好當的不成,小彥送過去準得吃虧,這事我不答應。”
大手一揮,陰沉着臉,一副不在多說的模樣,只是那瞪着龔氏的雙眼,很是尖利。
“大郎啊,你身下就只有小彥這麼一個兒子,真要將他送了出去,你又該如何是好?”遊老爺子勸了一句,他提醒道:“你可想想方子家,可別到時候步入他的後塵。”
這話一說,不止遊利仁就是旁邊的毛氏臉上也是一變。
毛氏忍着淚,手摸着挺着的大肚子往屋內走去,爹這番話雖是對着大伯說的,可何嘗不是跟着她說。
家已經十多年,可是卻只給二郎生了兩個閨女,連個兒子都沒有,現在雖說懷着身孕,可如果還是個閨女,恐怕她的日子更加的難過。
除此之外,她也覺得十分對不起二郎,不能給他生個帶把的出來,連個繼承香火的孩子都沒。
而遊利仁他一想到方子家,到也是有些打了退堂鼓。
方子家裡沒個兒子,他自個的身子又弱,家裡裡裡外外只能夠靠媳婦,哪裡知道媳婦承受不住,帶着家當跑了,留下個瘦弱的閨女。
一個閨女又能夠頂什麼事,吃了上頓沒下頓,家裡的田地都賣完了不說,連住的地方都從泥房搬到了茅屋中,如今清貧的連口吃的都要鄉親們救濟。
活的毫無顏面。
一想到他以後的日子就是這般,遊利仁猛然的打了個激靈,頓時就不說話了。
龔氏瞧着不行,她連忙開口,道:“爹孃,咱們也不是沒想到過這個,這不是我正好懷着孩子麼,前些日子我可是去到神婆子那算了算,神婆子一口斷言,她說我懷得這胎準是兒子。”
說完,她看了看周圍,湊近馬氏耳邊,她小聲的說道:“劉員外說了,如果真的能夠成,便給我們二十兩銀子,不算賣,只是彌補咱們養大了小彥。”
馬氏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心中暗歎,難怪龔氏會這般做。
二十兩銀子可不少,就說一個姑娘成親的禮錢能夠五兩銀子頂了天,而這二十兩,可不是農家人家家戶戶都能夠拿得出的銀錢,就是存個十年都不一定能夠存的上。
換個法子,拿去買地,都能夠換個四五畝良田了,夠一家子和和美美過上一輩子了。
她低頭瞧瞧龔氏鼓起的腹部,如果這裡面真的是個孫子,也許……
龔氏瞧着有戲,她道:“如果爹孃不放心,要不請神婆子來瞧瞧?”
“我去我去,我跑的快。”遊利新舉着手,他在旁邊聽到二十兩銀子後,哪裡還會想得到其他什麼,賣掉一個沒什麼存在感的人,能換回二十兩銀子,這簡直就是大賺啊。
而且如果不是年齡不合適,他都想入贅到員外家了,到時候吃喝不愁,那日子可就美咯。
說完,他就轉身跑了出去。
“這四郎,性子怎麼就這般急呢。”馬氏拍着大腿低罵。
可明眼的人都能夠看得出來,罵歸罵卻未往心裡去,畢竟這可是她最爲疼愛的小兒子。
小兒子、長孫子,老兩口的**,這話可不假。
哪怕明知道小兒的性子需要扳扳,可還是仍由他胡作非爲,一切都拿着年紀小當做藉口,其實還不是因爲小兒子是心頭肉,當做寶來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