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媛心裡暗笑,這小丫頭還是嫩了點,雖然經歷的不少,但是對付林媛這個千年老妖,她那點小心思還是不夠看的。
“哦?你是想讓我多多照顧你爹嗎?那好辦,王叔作爲我稻花香的人,我這個東家自然不會虧待了他。”林媛裝作沒聽出她的意思,笑着把話題扯到了王叔身上。
盼兒都要無語了,這個林媛明明是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偏偏就是不往她套路里鑽,真是讓人又討厭又好笑。
盼兒嘆了口氣,小鼻子一皺,說道:“林老闆,你看你,明明都知道我要說的是什麼,偏偏還要裝糊塗。算了,那天在茶樓門口,我看到你了,不過,你放心,他們沒有見到。”
果然是那件事。
林媛勾脣,沒有說話。
盼兒見她不打算再提那件事,心裡自然就是認爲她不想摻和到他們李府宅子裡的事情裡來,也就沒有再說。
“不過,我這次來,是想請您幫我收留一個人。哦您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這個人是我一個朋友的大哥,是個外地人,我朋友不放心他一個人在鎮上。聽說我爹在您這裡幹活兒,不但吃得好,而且不受氣。所以,就想讓我幫她說說,看看能不能請您給個面子,讓她大哥也在您手底下幹活。”
林媛挑眉:“既然你爹在我這裡,你應該知道,我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隨便收的。”
盼兒趕緊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朋友她大哥也是鄉下里來的,人特別老實,雖然不會做什麼糕點菜啊的,但是渾身有的是勁兒,什麼劈柴啊挑水啊的,都能幹得了!”
說着,盼兒朝外邊喊了一嗓子,便有一個高高地漢子走了進來,他看起來很老實,進來後眼睛也不四處張望,憨憨地衝着林媛笑了笑,就低下頭不說話了。
“就是他,他叫沈大軍。”盼兒小心翼翼地看着林媛:“林老闆,您眼睛毒,肯定一眼就能瞧出來沈大哥是什麼人,我敢跟您保證,他絕對是個老實人,幹活兒也利索,絕對不會偷懶。”
林媛第一眼看到沈大軍,的確是覺得他特別老實,不過,第二眼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我們,是不是見過?”林媛狐疑地問沈大軍。
沈大軍一愣,擡起頭來匆匆瞥了林媛一眼,因爲男女有妨,他不好一直看着她,不過沈大軍也立即想了起來,這不就是那天他給櫻桃送銀子的時候,突然冒出來的那個小丫頭嗎?
沈大軍有些侷促地想要離開,他跟柳孃的事不能讓很多人知道,不然的話柳娘在李府肯定會不好過的。
“不,不認識,不認識。妹子,咱們走吧,去別的地方找工吧。”
說着,沈大軍就急匆匆轉身往外走。
盼兒急了,跺着腳丫子又是拽他衣袖又是攔着的:“哎呀,你別走啊!你是不是還想去給人家扛大麻袋?還想住在漏雨的土地廟裡?我給你找了個這個好的差事,你怎麼說走就走啊,要是讓櫻桃姐知道了,肯定要怪我的。”
櫻桃?櫻桃?
林媛在心裡默唸了兩遍這個名字,終於想起來她在哪裡見過這個沈大軍了。那天她路過巷口,看到一個男人扯着一個女子進了巷子,等她追過去打算美女救美人的時候,才發現是自己誤會了。臨走時,她隱約聽到那個男人叫了女子一聲櫻桃。
而那個男人,可不就是眼前的這個沈大軍?
林媛看着沈大軍決絕離開的背影,再看看盼兒急的小臉兒通紅的模樣,就知道這兩人肯定事先並不知道她就是那天拔刀相助的女子。再想到盼兒剛剛說的扛大麻袋住漏雨的土地廟,林媛心裡對這個男人不由地升起了一絲同情。
“盼兒,你就讓他留在這裡吧,正好,我需要個身強體壯的漢子來劈柴。不過,我們福滿樓需要的柴火很多,每天要做很多活兒的,不知道這位大哥能不能堅持下來?”
聽了林媛的話,盼兒一邊死死拉住沈大軍的衣袖,一邊連連點頭:“能的,能的,沈大哥他強壯的很,劈柴只是個小事兒,絕對能做的來的!是不是,沈大哥?”
沈大軍擡頭,正好看到林媛善意的微笑,心裡糾結了半晌,不知道該不該留下來。
“好了,劉掌櫃,帶他去後院吧,別忘了整理出一個牀鋪來。”林媛也不等他同意不同意了,當即就讓劉掌櫃帶着沈大軍去了後院。福滿樓裡幹活的人都是住的通鋪,反正都是大男人,沒什麼避嫌的。
沈大軍一愣,嘴脣蠕動了一下,不知道說了句什麼。
盼兒趕緊推着他往劉掌櫃那邊送,欣喜地說道:“還不感激謝謝林老闆,哎呀,真是的,肯定是歡喜得都傻了。林老闆,我替我朋友謝謝你了。”
林媛笑着搖了搖頭,只是舉手之勞而已,而且正如盼兒所說,她看人的確挺準的,這個沈大軍一看就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沒什麼心機,這樣的人留在身邊幹活人,纔會放心。
至於他跟櫻桃之間的事,她不感興趣,而且,在她看來,無非就是那點事,這個沈大軍應該是櫻桃的意中人,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死死拉住她給她銀子,她也不會這麼上心地幫他找事做了。
安排好了沈大軍的事,盼兒高興地跟林媛說了幾句話,就趕緊回去了。她是跟林思語撒謊說出來給她買胭脂才能跑出來的,要是回去晚了肯定會被林思語罵。
送走了盼兒,沒等多麼一會兒,夏徵和老煩灰頭土臉地回來了。夏徵還好點,雖然很疲憊,但是神色還是挺好的,眼神裡的神采怎麼也擋不住。
倒是老煩,一副懨懨的模樣,一邊往酒樓裡走,嘴巴好像還在嘟囔着什麼,甚至在路過靠近門的一桌食客的時候,突然胃口一翻,嘔地一聲就要吐出來了。
老煩瞪大了眼珠子,愣是生生地伸長了脖子,給嚥了回去。
林媛噁心地呲牙咧嘴,慶幸自己還沒有吃晚飯,不然的話,肯定也要噁心地吐出來了。
可是,還沒等老煩走近,也不知道他又在另外一桌上看到了什麼,嘔地一聲,胃口又是一翻。
林媛趕緊捂住了眼睛,第一次還好,第二次再看到,她一定會控制不住自己吐出來的。
夏徵也看到了老煩這個樣子,伸手在他背上一處地方隨意地點了一下,然後正在伸脖子的老煩,突然不動了,眼睛也快要弩出來了,擡起兩隻手來緊緊捂住嘴巴,蹭蹭地往後院跑去。
哇,驚天動地的嘔吐聲傳來。
幸好此時大堂里人比較多,有些吵鬧,不然的話,只怕這些食客都要被老煩的嘔吐聲給轟走了。
林媛難受地撫摸着自己的胸口,皺着小鼻子,苦兮兮地看向夏徵:“他怎麼了?病了嗎?”
一進門就開始吐,該不會是發燒了吧?還有那臉色,那麼白,那麼憔悴,嗯,一定是病了!
夏徵伸出手來,牽了林媛的小手就往二樓走,一邊走一邊笑:“嗯,是病了。不過不是普通的病,而是土豆反應激烈症。”
土豆反應激烈症?這是什麼病?
二樓雅間裡,林媛已經讓小夥計準備好了飯菜,夏徵一整天都耗在土豆園裡,餓了就吃糕點喝茶水,根本就沒有好好地吃過一頓正飯,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此時看到這滿桌子的美味飯菜,哪裡還有心思給林媛解釋老煩的事?拿起筷子就夾了一大筷子菜塞進了嘴裡,還不等嚥下去,就又夾了一個燒麥塞進了嘴巴里,唔唔地咀嚼起來。
“彆着急,慢慢吃。”林媛怕他噎着,趕緊給他盛了一碗珍珠豆腐湯,還小心地把湯吹涼了才遞給了他。
夏徵被她溫柔而細心的舉動感動,嘿嘿一笑,也不管那湯燙不燙,端起碗來咕咚咕咚就給吞了下去。
“還要。”
這撒嬌似的語氣,簡直跟小林霜一個德行。林媛好笑地搖了搖頭,又給他盛了一碗,慢慢地攪拌着。
肚子裡有了點東西,夏徵也不像剛纔那樣狼吞虎嚥了,林媛這才一邊給他夾菜,一邊跟他說話:“你們倆一天都沒有吃東西?怎麼老煩還不來,我剛纔明明讓夥計去叫他了啊。”
這一點兒也不像是老煩的風格啊,別的事不說,吃飯,他可總是衝在第一位的。
夏徵夾起一個水晶蝦餃塞進了嘴裡:“他啊,別等他了,他今兒吃的夠飽了,不會來吃飯了。”
聽他這麼一說,林媛纔想起了剛剛說過的那個土豆反應激烈症來,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又整人家了?”
夏徵一聽,雙手雙腳通通舉了起來:“沒有!絕對沒有!我只是讓他試個菜而已,他那麼愛吃土豆,我這是爲了成全他!”
誰知,還沒等夏徵說完,雅室的門已經被一陣風似的打開,老煩蹭蹭地就闖了進來,吹鬍子瞪眼睛地望着夏徵,他那白花花的鬍子上還掛着可疑的水珠。
“沒有?你這個小兔崽子還敢說沒有!”老煩操起一雙筷子衝着夏徵的腦袋就給敲了下去,而後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似的,轉過頭來對林媛抱怨道:“你都不知道,他讓我吃那些破土豆,嗚嗚,難吃死了,要麼是鹹的打死了賣鹽的,要麼就是甜的打死了賣糖的!臭丫頭,你說我容易嗎我?我這都一大把年紀了,他還這麼欺負我,嗚嗚,我,我不活了,不活了!”
說着說着,老煩還真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了起來,讓林媛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她瞪了幸災樂禍的夏徵一眼,一邊輕輕拍着哭得痛哭流涕的老煩,一邊輕聲安慰:“好好,我都知道了,我一定會好好教訓他的。”
“怎麼教訓?”老煩擡頭之快,反應之迅速,完全超出了林媛的想象,拍着老煩的手立即頓在半空中動不了了。
老煩見她不說話了,咕嚕着綠豆眼兒又趕緊追問了一遍。
林媛乾咳了一聲:“額,那個,不讓他,不讓他吃飯?”
“不行不行,太輕了。”老煩的頭搖的像個撥浪鼓。
夏徵也看得一愣一愣的,筷子敲着桌子不滿地說道:“喂,臭老頭兒子,你少在這裡裝可憐了!剛剛讓你吃土豆的時候,我看你吃的挺歡實的啊!”
“嗚嗚,臭丫頭,你看到了沒有?他又兇我了!我,我不活了啊!”老煩再次嚎啕大哭起來,趴在桌子上肩膀一抽一抽的,那模樣,讓人看了心疼地都要碎了。
“吃你的飯!”
被林媛狠狠瞪了一眼,夏徵也委屈極了,撅着嘴巴扭過頭去,狠狠地喝了兩大碗湯纔算。
林媛被老煩哭得頭都大了,越看這老頭兒越像個小孩子,而且,隱隱的還從他身上看到了幾分小林霜的影子,不行,總是讓這一老一小兩個小孩兒在一起,還不得把他們給折騰死?
“要不這樣吧,就罰他不許吃我研製的新菜式,怎麼樣?”
“新菜式?”
“新菜式?”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夏徵也不氣了,老煩也不哭了,全都閃着亮晶晶的眼睛緊急盯着林媛。
林媛扶額,這倆吃貨!
說起新菜式,其實也不算新,只是在這裡沒有而已。
林媛點點頭,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對,新菜式。眼看着馬上就要入冬了,我聽夥計們反應,客人們來吃飯總覺得飯菜涼的快了,吃起來都沒有之前的美味可口。所以,我就想着上一道新菜,這個菜既能保證客人們吃飯吃到最後一刻都是熱乎的,而且還能讓大家邊吃邊說,很有氣氛。”
“這是什麼菜?”老煩一心想着的都是好吃的東西,哪裡管別的,見林媛說了半天還不把正主兒交代出來,不免有些着急。
林媛一笑:“這個叫做火鍋。”
說着,她從自己袖子裡拿出了一張圖紙來,開火鍋店的事她早就想到了,原本是打算自己再重新盤個鋪子下來,專門做火鍋的。不過,後來接受了夏徵的福滿樓以後,她已經把這個福滿樓當成了自己的鋪子來做,所以,只要有新鮮的東西,她都好不吝嗇地拿了出來。
夏徵跟林媛是一個心思,都關注着這火鍋的經營模式。他湊過來,仔細看了看林媛畫的圖紙,只見那上邊畫了一個小小的炭火爐子,爐子上擺着一隻敞口的大鍋。
“這就是你說的火鍋?”夏徵有些納悶,“這個,怎麼吃?”
老煩也失望了:“一個鍋怎麼吃啊?”
林媛好笑,指着那圖紙一一解釋:“這個確切地說,應該叫做涮鍋,鍋裡添水,等水開了以後,放入各種蔬菜肉類,然後等裡邊的肉啊菜啊全都熟了以後,就可以夾到自己碗裡,蘸着調料吃了。”
她又指了指那個炭火爐子:“因爲大鍋的下邊放着一隻炭火爐子,所以在吃飯的整個過程中,鍋裡的水都是開着的,那客人們就不會抱怨飯菜會涼了啊。”
原來如此!
夏徵卻是皺了皺眉頭:“這個鍋,是每人一個,還是一桌子一個?”
若是每人一個就太奢侈了,若是一桌子一個,整桌的人全都舉着筷子去鍋裡夾菜,這對於講究飲食乾淨衛生的富貴人家來說,簡直就是骯髒的表現。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林媛聽他這麼一問,就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其實一人一個也是可以的,只是那樣的話,成本太高,這炭火爐子和大鍋就得做上百個不止。所以,我打算一桌一個,至於你顧慮的衛生問題,我也想好了,咱們給每個客人準備兩雙筷子不就行了?”
講究的人會使用公筷和子筷,不講究的人,就是預備了兩雙筷子也不會用的。林媛這個做法完全是爲了以防萬一而已,反正筷子多得是,而且成本也比每人一個小火鍋少得多。
夏徵一聽也是這個理兒,當即就應了下來。
老煩卻是一點兒也不在乎什麼乾淨不乾淨的,他懶散慣了,聽他們說了半天都沒有說起這火鍋裡會放什麼東西,不由得有些着急。
“喂,臭丫頭,你剛剛說在這鍋裡放菜放肉?可是現在已經是冬季了,哪裡還有那麼多新鮮的蔬菜啊?還有那個肉,在水裡這麼一煮,真的好吃嗎?”
林媛抿脣笑道:“菜您就放心吧,冬天裡的菜也不少呢,像是大白菜,胡蘿蔔,冬瓜,還有豆芽,土豆,這些都可以放到鍋裡去煮的。”
嘔!
說起土豆來,老煩果然又開始反胃了,不過幸好剛剛他已經吐得乾乾淨淨了,這次只是乾嘔了一下而已。
“那肉呢?”她剛剛說的那幾樣菜,夏徵和老煩全都見過了,除了豆芽沒有在福滿樓裡賣,其他的都很平常。
說到肉,林媛有些擔心了:“肉的話最好是羊肉,切成幾乎透明的薄片。不過,因爲羊在農家裡不是特別常見的東西,很少有人大規模養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