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聲望去,只見一男子蹣跚着走了進來,他臉色有些蒼白,步子也虛浮地很,不用問就知道,他應該就是在香滿樓中毒的安家公子安傑了。
安傑顯然還沒有痊癒,一直得需要人攙扶着才能慢慢走進來。
“傑兒,你怎麼出來了?”一看到男子,安以香本冷淡的臉頰上閃過焦急與心疼,連忙迎了上去,扶住了兒子的胳膊,磚頭又對攙扶着他的女子冷道:“傑兒身子還虛弱得很,你怎麼就讓他出來了?”
被訓的女子眸光一暗,垂下了頭。
安傑趕緊捏住了女子的手,笑着對安以香說道:“母親,不怪妍兒,是兒子聽說香滿樓來人了,才執意過來的。”
生怕安以香再對羅美妍說出責怪的話來,安傑趕緊岔開了話題:“這兩位,就是香滿樓的東家?”
林媛夏徵微微點點頭,都沒有想到安以香那樣一個強勢的女人,對自己兒子竟然這麼寵愛,果然是虎毒不食子啊。
安以香剛要把他們攆走,安傑就來了,她就是再討厭也不好再開口趕人了,就是看在兒子面上也不忍心。
“傑兒,你身子還很虛弱,這些事有母親處理就好了,你還是回去歇息吧,啊!”
安傑笑着搖了搖頭:“母親,這兩日在牀上躺的久了,兒子也想了很多事,總覺得兒子中毒一事有很多蹊蹺的地方。難得能夠見到香滿樓的東家,母親您就讓兒子跟他們聊聊吧。”
安以香對誰都能狠下心去,唯獨對這一對兒女不行。嘆了口氣,就由着他了。
安以香抿抿脣就要往自己椅子上坐去,卻發現自己兒子正饒有深意地看着她,眉頭蹙了蹙,無力妥協了:“好好,母親不聽你們說話了,母親去酒莊裡看看。你們聊吧!”
在路過安傑身邊時,安以香眸光嚴厲:“照顧好傑兒。”
羅美妍低垂着眸子,溫順點頭:“是,母親。”
在安以香離開後,林媛眼尖地發現安傑親暱地捏了捏羅美妍的小手兒。羅美妍擡頭彎脣一笑,搖了搖頭。
不得不說,這個羅美妍真的是個很溫順的媳婦兒,只是可惜了遇到了安以香這樣一個婆婆,真是難爲她了。
送走了安以香,安傑在羅美妍的攙扶下坐在了夏徵和林媛的對面,虛弱地笑了笑:“讓各位看笑話了,還請見諒。”
這個安傑倒是跟安以香不一樣,更加平易近人地多。
“哪裡,這話應該是我們香滿樓跟安公子說纔對。”林媛十分抱歉地笑了笑,“敢問公子現在感覺如何了?”
安傑無所謂地笑了笑:“無礙。我其實只是有些嘔吐罷了,沒感覺有什麼大礙,是母親太小題大做了。我還擔心母親會爲難吳掌櫃呢,看到吳掌櫃沒事,我也就放心了。”
安傑衝吳掌櫃友善而抱歉地笑了笑,吳掌櫃一愣,乾笑着迴應了一下。
林媛夏徵互望一眼,不禁對安以香更佩服了,安傑到現在都不知道吳掌櫃被關進大牢的事,看來安以香對這個兒子真是保護的極好。
正說着話,丫鬟們已經奉了茶上來。
林媛接過那茶,卻發現安傑沒有,正以爲他是身子弱不能喝茶時,就見羅美妍親自端了茶盞給他,柔聲道:“你身子還很虛弱,我沒有放太多菊花,你嚐嚐這味道喜不喜歡。”
安傑溫潤一笑,伸手接過,聞了聞,笑着說了一聲“好香”,就輕輕抿了一口。那珍惜的樣子,好像手裡端着的根本就不是一杯菊花茶,而是王母娘娘賜下的玉露瓊漿一般。
出於對美食的好奇和敏感,林媛忍不住問道:“安公子喝的是什麼茶?這麼香。”
安傑笑道:“這是內子爲我親手泡的菊花茶,這菊花也是內子在院子裡自己種的。姑娘若是喜歡,我讓內子爲你泡上一杯如何?”
不知想到了什麼,林媛放下手裡的龍井,點頭道:“那就勞煩安夫人了。”
羅美妍溫婉一笑,轉身去了後堂,不一會兒就端了一杯熱茶出來,親自送到了林媛手裡:“我看姑娘嘴角有些起皮了,許是這兩天氣急上火,就給姑娘多放了一些菊花。姑娘嚐嚐味道如何?若是覺得苦澀,再讓丫鬟送些蜂蜜來。”
她的嘴角起皮了嗎?林媛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果然覺得指腹有些微的粗糙。
夏徵瞪着兩隻大眼睛也盯了過來,恨不能把她的嘴角給瞪出朵花來。嗯,確實起皮了,回去了就給她滋潤滋潤。
還不知道夏徵心裡已經想歪了去,林媛接過那茶聞了一下,不禁稱讚了一句,這茶雖然不及福滿樓的茶香濃,卻有一種別樣的香甜氣息。
剛把茶盞湊到嘴邊要嘗一嘗,林媛突然覺得手裡一輕,再看時,那茶盞不知怎麼地就到了夏徵手裡了。
“喂!我的茶!”林媛眼睛一瞪,就要伸手去搶。
夏徵側了側身子,挑眉道:“這麼香的茶當然要給我先喝了,你就等着喝爺的口水吧!”
雖然這話說得極具挑逗意味,但是林媛卻沒有心思去羞澀了,因爲那茶已經進了夏徵的嘴裡。
“哎!小……”
心字尚未出口,就已經見到夏徵的喉頭咕嚕了一下,那茶早就進了肚子裡。
林媛眼睛閃了閃,小心地盯着他,生怕他突然七竅流血中毒身亡。
不過,預想到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夏徵咕嚕咕嚕眼珠子,衝她嘿嘿一笑,而後作怪似的吐了吐舌頭,裝作中毒嘔吐的樣子嚇了嚇她。
雖然有手臂擋着,別人看不到兩人之間的眼神往來,但是安傑的眸子還是不由自主地動了動。
羅美妍看兩人又是爭又是搶的,顯然是沒有見過還有人會爲了一杯茶水吵架的,趕緊說道:“兩位不要搶了,我再去給你們泡一杯。”
還沒等林媛開口,安傑卻突然開口道:“沒想到夏公子也喜歡內子的菊花茶,不如等下讓丫鬟包一些菊花送給兩位好了。”
羅美妍眨了眨眼睛,被安傑輕輕拉到了身邊坐下。
林媛跟羅美妍要菊花茶可不是真的爲了嚐嚐那茶的味道,現在看到夏徵無事,不禁有些汗顏,覺得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哪裡還好意思勞煩羅美妍再去給他們泡茶?
“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夫人的菊花一看就是專門爲公子炮製的,我們,就不奪人所好了。”
安傑撫摸着妻子光滑細膩的手,笑道:“林姑娘這話確實說對了,去年開始,我就跟隨母親學習掌管酒莊的事務,妍兒看我辛勞,就親自採了菊花來曬成茶,每日爲我沖泡,既能提神還能敗火。這麼久了,所虧了有妍兒的悉心照料,我才能將酒莊的事情打理好。”
說着,安傑再次看向了妻子,那眼神甜的幾乎要膩死人了。
安傑這番話,是間接向林媛兩人表明了羅美妍不可能給他下毒,他從年前就開始喝這菊花茶,若是有毒早就毒死了,還會等到大半年以後才中毒嗎?
林媛又愧疚又羨慕地看着他們夫妻二人,忽聽得旁邊夏徵輕蔑地嗤笑了一聲,不禁側目,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夏徵卻挑挑眉,悠閒地抱胸不說話了。這幅樣子可把林媛給悶壞了,該不會這傢伙看人家夫妻二人秀恩愛,有些吃味兒吧!
試探了羅美妍一番,林媛也不好意思再說些別的,趕緊轉了話題,問起了安傑中毒那日到底吃了什麼東西,有什麼感覺。
許是坐了這麼一會兒又有些累了,安傑的臉色白了幾分,不過精神還算好。
他想了想,說道:“其實那天我只是覺得有些噁心而已,也是我朋友太緊張我了,爲我請了大夫。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會是中毒。幸好這兩天有妍兒照顧,我這身子纔有所好轉了。”
說到這裡,安傑又暗中攥緊了媳婦兒的手,不由搖頭輕嘆:“說來也怪,沒有出事之前我一點兒事也沒有。但是自從那日在香滿樓出事以後,我這身子就莫名地虛弱了起來,好像真的跟中毒似的。”
“那,可知道中的是什麼毒?”
安傑搖頭:“不知,大夫也沒有診斷出來,只是說中毒,開了一些驅毒的方子。”
林媛不禁十分無語,這大夫可真夠膽大的,連中了什麼毒都查不出來,就敢給他開方子。
一直默不作聲地夏徵突然問了一句:“那日都有誰給你一起吃飯?”
想都不用想,安傑直接就說了兩個人的名字出來,又接道:“哦對了,還有那個金燦。”
金燦,金舌頭?
“你們點的菜,別人都吃了嗎?包括這個金燦。”一想起那個有金舌頭之稱的金燦,夏徵就有些嫉妒,要是他也能有個金舌頭,林媛肯定天天跟得了寶似的抱着他不捨得撒手。
“別人都吃過了的,尤其是那個金舌頭,兩個雞腿都被他吃光了。”
說起來安傑還很是納悶呢,這個金舌頭雖然家裡條件不好,總需要別人請他吃飯。但是他吃東西的規矩還挺多,一道菜從來不會吃過三口。可是好像每次在香滿樓裡,他的規矩都會破。
“兩個雞腿,看他瘦瘦弱弱的,沒想到也是個吃貨。”夏徵呵呵一笑,繼續仰倒在椅子裡不動了。
問清楚了這些,林媛又問了問安傑有沒有得罪什麼人,或者是最近有沒有遇到蹊蹺的事情。
兩人這一副官府審案子的架勢倒把安傑給逗樂了:“你們倆啊,比唐知府和縣太爺問的還清楚。這麼說吧,雖然我們安家酒莊在鄴城也算是頭名,但是我們酒莊做生意向來合情合理,從來沒有以勢壓人過。所以,不可能會得罪什麼人。”
這就是把那兩個朋友也一起否決了。可是若是沒有人下毒,那他又怎麼會中毒呢?好奇怪!
正想着,一直沒有說話的羅美妍忽然輕聲嘀咕了一句:“相公,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本就心性純良,自然不會想到整日裡跟你稱兄道弟的人轉眼就會背叛了你。這樣的朋友,多得是啊。”
安傑愣了愣,搖搖頭:“不會的,我相信我的朋友不是這種人。”
見他還是堅持己見,羅美妍笑了笑而是說起了別的:“不知道會不會是那些競爭對手呢?咱們酒莊的酒不是已經開始往京城運了嗎,會不會是擋了人家的生意,京城裡的一些酒坊就來故意報復呢?”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安傑沉默不語,他自己的朋友什麼樣他還可以相信,但是別人怎麼想的,他可就不清楚了。
林媛夏徵互望一眼,默默在心裡記下了羅美妍的話。
安傑的身子實在是虛弱,只是坐了這麼一小會兒,精神就有些萎靡了。
“安公子,這次的事,不管是幕後黑手是誰,我們香滿樓總歸也不能徹底洗脫干係。你放心,我林媛在這裡保證,一定會查出下毒之人,爲你出這口惡氣。”
安傑微微笑了笑,並沒有把這個小丫頭的話十分放在心上,讓人送客後就由羅美妍攙扶着回房間休息去了。
知道安以香也不待見他們,林媛兩人就沒有跟她告辭的打算了,跟着小丫鬟就往外走,剛走到二進門處,羅美妍忽然從後邊叫住了兩人,急急趕上來低聲嘀咕了一句。
林媛眉頭一皺,眨了眨眼睛。
羅美妍咬咬脣,低聲道:“夫君他重情,你們也看出來了。所以這話,我也不敢當着他的面說,只好趁他回房休息趕來告訴你們。雖然我有些懷疑,但是自己也不好去查。母親她對我,哎,你們應該也看出來她並不喜歡我,若是我再跟她說這話,只怕又要責備我多心了。”
這話說的也對。林媛嘆了口氣,對這個十分受氣的小媳婦兒多了幾分同情。
從安家出來,夏徵一直都沒有說話,直到回到了香滿樓,林媛實在是憋不住了,就問了他一句:“喂,剛剛那茶明明是我的,你爲什麼要搶?”
她不說這個還好,一說起來夏徵就一肚子氣。
白了她一眼,夏徵惡狠狠地說道:“呵,你還有理了?別以爲爺不知道你心裡打的什麼主意,不就是懷疑那小娘子給自己夫君下毒嗎?哼!你都懷疑了,居然還去喝那茶!爺要是讓你喝了纔是大傻瓜!”
“那你喝,就不是大傻瓜了?”林媛側目,還了個白眼回去。
“臭丫頭,爺是關心你,怕你真的中毒,你不謝爺就算了,居然還說爺是大傻瓜!”
“就是大傻瓜!你要是被毒死了怎麼辦?”
“爺纔不會被毒死!爺身上有各種解藥,哪像你,一點兒防備都沒有就敢喝!笨!”
這次輪到林媛無語了,說起來她剛剛確實是太魯莽了,幸虧那羅美妍不是有壞心思的女人,不然的話,沒準她真的中毒倒地當場噴血而死了呢!
看她有悔過之意,夏徵又是心疼又是氣惱,擡手在她額頭輕敲了一下,哼道:“笨蛋,下次還這麼魯莽嗎?”
林媛揉揉額頭,還下次呢,這次都後怕地不行了。
見這兩人剛剛還在劍拔弩張,此時又開始濃情蜜意,一旁的吳掌櫃是一身一身的冷汗往外冒啊,生怕這兩人再一個控制不住,當着自己的面做出什麼有礙觀瞻的舉動來,他趕緊咳嗽一聲,問道:“那個,兩位東家啊,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啊?”
接下來?現在的事還沒理清呢!
“你覺得怎麼樣?”
夏徵搖搖頭:“看不出來。”
林媛也蹙緊了眉頭:“我也看不出,不過那個羅美妍說可能是他們安家族人有人報復,你信嗎?”
“信不信,查一查不就知道了?”夏徵挑了挑眉,卻沒有對這個羅美妍再多做評論。
林媛不禁斜眼問道:“剛剛在安家的時候,安傑對媳婦兒疼愛有加,你爲什麼要那樣笑,就跟瞧不起似的。怎麼,你覺得他說的是假的?”
林媛可一點都不覺得安傑說的是假的,瞧他對媳婦兒多呵護啊。
夏徵同情地看了林媛一眼,那眼神就跟看傻瓜似的,弄得林媛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不等林媛發飆,夏徵已經轉頭問吳掌櫃了:“安傑府裡,只有這一個妻子嗎?可有小妾或者通房丫頭?”
吳掌櫃搖頭:“安家在鄴城算是經商第一大家了,家裡又只有這麼一個公子,哪家不是打破了腦袋想往裡邊鑽?偏偏這安傑就對那個羅美妍情有獨鍾,別家的閨女是一個也瞧不上。別說小妾和通房丫頭了,就是身邊伺候的人,也都是小廝,連個丫鬟都沒有的。”
“這羅美妍是何出身?”能得到安傑如此對待,定然出身極好吧。
吳掌櫃笑了笑,對林媛道:“林姑娘覺得是何出身?大家閨秀?呵呵,其實不然。這羅家在鄴城只算是個普通的富庶之家,家裡經營着一間藥鋪。聽說當初是安公子去藥鋪抓藥的時候偶遇到她,才成就了這一段美好姻緣的。”
原來如此。
“這安公子對羅美妍那可是極其寵愛的,成親三年了,雖然還沒有孩子,但是安公子從來沒有說過納妾的事。也正是因爲這個,安家主纔對羅美妍多有不滿的吧。”一想起安以香對羅美妍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樣子,吳掌櫃也不禁嘆了口氣。
林媛感同身受,都說有錢人家好,打破了腦袋想往裡邊鑽,可是嫁進去以後真的能幸福的又有幾個?這羅美妍還算是幸運的,雖然婆婆不待見,但至少丈夫疼愛。就衝着這一點,也可以排除她的嫌疑了。
“怎麼,現在可以確定,人家安公子是真的對媳婦兒好了吧?”林媛斜着眼睛白了夏徵一眼,顯然對這兩人十分羨慕。
夏徵挑挑眉,卻是湊到她耳邊笑道:“你別忘了,一開始懷疑羅美妍的人,可是你呢!”
“我,我那是沒弄清楚狀況。”林媛撇撇嘴,十分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
夏徵脣角一勾,又道:“這麼急着爲羅美妍洗清嫌疑,是不是因爲太羨慕他們了?放心吧,等你嫁進了將軍府,我肯定比安傑更多十倍地疼寵你。再說了,你可比那個羅美妍幸福多了,我娘多喜歡你,前天還又捎信來問你什麼時候能去京城呢!”
哦?林媛挑眉:“你怎麼說的?”
“我說,她什麼時候準備好了彩禮,你就什麼時候去京城。”
“夏徵!”林媛面上一紅,擡手將這個厚臉皮嬉笑的傢伙一巴掌拍到了椅子裡。
吳掌櫃扶額,這兩人呦,就不能避避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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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昨晚上出了考試成績,我又華麗麗滴成了陪襯,每次都是差那麼幾分進面試,/(ㄒoㄒ)/~
這下好了,安心看孩子,安心寫文吧~(⊙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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