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笑聲在整個大廳裡傳蕩:“不愧是甄修明的徒弟,果然不同尋常!好,朕答應你,就讓你去藏書閣好好地看看書。不過,藏書閣可不是一般地方,朕不能讓你隨意出入,這樣吧,朕只給你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裡能看多少書,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倒不是皇帝小氣不許小林霜久看,而是他看小林霜年紀小,怕她半途而廢或者拖拖拉拉,所以才故意給了她一個期限,讓她有壓力感。
小林霜高興地磕了個頭:“臣女謝陛下隆恩!臣女一定好好看書,好好研究的!”
在門口候着的老太醫在聽到甄修明三個字時身子忍不住抖了抖,天哪,這丫頭居然是甄老的徒弟!
天哪天哪,這可是他今日聽到的最振奮人心的消息了!不是今天,是這一個月裡聽到的最振奮人心的消息,甚至比當初聽說甄修明回京的事還要激動,想當年多少青年才俊排着隊地去找甄修明拜師?只是可惜,那老傢伙就是不答應啊!
老太醫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那個小小的背影,開始琢磨着什麼時候趁着這丫頭去看書的時候跟她好好地切磋切磋。
皇后的身子本就不大好,又待了一會兒便提前離席了。翠微公主跟皇后不合,她自然是不會去照顧的,沒辦法,這個重擔自然又落到了蘇秋語的頭上。
只是跟剛纔進門的時候相比,此時的蘇秋語一點兒也不覺得這是個美差了。
送了蘇皇后回到寢殿後,蘇秋語忍不住嘟着小嘴兒抱怨着:“姑姑,您是不是忘了剛剛答應秋語的事了?怎麼一到了宮宴上,您就放過了那個小賤人?”
蘇皇后是真的累了,這些年她鬱結於心寢食難安,今日若不是上了厚厚的妝容,只怕都要頂着一張憔悴如女鬼的臉去宮宴上了。
半倚在軟塌上,蘇皇后微微合上了眼睛,手也有氣無力地垂在身側,這個動作十分詭異,看上去特別地不舒服,但是蘇皇后此時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動那個手臂了。
她身旁的小宮女看了半晌,見蘇秋語只是一個勁兒地責問皇后卻沒有發現她的手臂的古怪姿勢,不禁心疼不已,趕緊上前幫皇后將手臂換了個舒服一些的姿勢。
皇后的脣角隨即便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但是聽着侄女兒的聒噪忍不住嘆了口氣道:“哎,經過了你表姐的事,你覺得姑姑還有什麼膽量再去管別人的親事?”
蘇秋語一愣,閉上了嘴巴。
皇后長長的眼睫毛顫了顫,語重心長道:“秋語啊,聽姑姑一句勸,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你跟夏徵的緣分,或許已經盡了,不要再過多糾纏了。”
若說之前皇后還覺得蘇秋語有幾分機會,但是今日見到了林媛,再看到安樂公主和夏遠對林媛的維護,她就明白了,夏家是不介意林媛的出身的,而出身又是林媛唯一不如蘇秋語的地方。或許現在已經可以反過來說了,這是蘇秋語唯一比林媛能拿得出手的地方。
不過以後她們連出身都變了,林媛從一個小村姑一躍成爲郡主,淑妃的義女,若是真的深究起來,到底誰的身份更高貴,還真是難說。
“姑姑!你真的不管我了嗎?我現在就只有你了啊!”
蘇秋語瞪大了眼睛,眼眸裡的血絲看得人瘮得慌。
皇后動了動身子,輕聲說了句“退下吧”,便漸漸地陷入了沉睡。
“姑姑!”
蘇秋語還想說什麼,可是皇后身邊的小宮女已經上前一步請她出去了:“蘇小姐,皇后娘娘今日太累了,還請您體諒。”
連一個小宮女都敢攆她走了!
蘇秋語氣急敗壞地跺了跺腳,連跪安禮都沒有行轉身便氣呼呼地走了。
閤眼假寐的皇后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嘆息,這聲音輕得如羽毛落地一般輕柔。
從皇后的宮中出來,蘇秋語的心裡鬱結難抒,更不想再去大廳裡看着那些牆頭草一般的人們去恭維林媛這個小賤人。
她在花園裡隨意地走着,而後就看到前方似乎有兩個人在爭吵,說爭吵她也不確定,總之不是很愉快罷了。
蘇秋語覺得無趣,轉身想走,然後便聽到了熟悉的說話聲。
那不是大哥和表姐嗎?
蘇秋語一愣,再看時翠微公主已經決絕地離開了,只剩下她家大哥呆愣愣地立在原地癡情地望着翠微的背影。
蘇秋語忍不住搖搖頭,嘆了口氣:“哎,何必呢?”
可是剛嘆息完,她便驀然想起了蘇皇后剛剛對她的忠告,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不強求。她差點都忘了,他們蘇家還有個更加癡情的人呢!
蘇秋語想了想,反正也無事,便上前兩步來到了蘇天佑身邊,輕聲道:“大哥,表姐她,她還是……”
聽到小妹的聲音,蘇天佑突然苦笑了兩聲,這聲音有些冷,在這空闊的花園裡聽起來竟有些瘮得慌。
“大哥,你,你別這樣。天涯何處無芳草,你這麼優秀,還有大把的好女子等着你呢!”
蘇天佑的笑聲倏地大了起來,直到他笑着看向自己的時候,蘇秋語才發現,不知何時,蘇天佑的眼角竟然泛着隱隱熒光,難道,大哥哭了?
“天涯何處無芳草?”蘇天佑笑得慼慼然:“小妹,你告訴大哥,若是我這樣安慰你,你會放棄夏徵再去尋一株別人口中更美更好的花嗎?會嗎?會嗎?”
被蘇天佑連連追問,蘇秋語頓時啞口無言,是啊,若是今日換過來是蘇天佑安慰她,她會放手嗎?
兩個同病相憐的兄妹坐在花園裡,聞着滿園子的各種花香,卻絲毫感覺不到任何沁人心脾的美好,反而愈發地沉悶。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天佑的情緒終於好轉,他站起身來,背對着蘇秋語,不想讓她看到自己此時臉上的落寞之情。
“方纔在宴席上,我看你和翠微聊得很投機,你們在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