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郡主,好久不見啊!還沒恭喜您跟夏二公子定親之喜呢!”
江氏突然的熱情,弄得林媛一頭霧水。
不過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她可不認爲江氏是出自真心要恭喜自己和夏徵的。
“多謝陳夫人了。”
林媛笑得溫婉大方,回答得不露痕跡,卻也不刻意親近,弄得江氏一時有些下不來臺了。
說起來,相比於江氏,陳樂瑤跟林媛之間見面的機會更多,所以,林媛倒是更樂意跟陳樂瑤說說話,而不是這個隔了一輩且一看就動機不純的老女人。
只是可惜,陳樂瑤自打進門就沒有開口的意思,即便被江氏捅了好幾下也依然賭氣似的站在那裡,別說林媛了,就連一直跟她相處極好的林薇都沒有說話。
林媛微微挑了挑眉頭,再看陳若初那高深莫測的神情,也就靜下心來等着看江氏的表演了。
果然,江氏很快便演起了獨角戲。
她一會兒跟劉氏誇讚着小永嚴的乖巧可愛,一會兒又誇獎着小林霜的醫術高超,當然誇讚最多的還是身爲平西郡主的林媛了。
只不過,這江氏居然一句話都沒有給林薇說,還真是出乎幾人的意料。
看來,這女人打心眼兒裡還是不希望陳若初跟林薇在一起的。
林媛撇了撇嘴角,心裡一直在嘀咕這個江氏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的傾向。
一方面討好林媛想要求她辦事,一方面又極力反對林家的閨女做自己的兒媳婦兒。
要知道,若是林薇真的成了江氏的兒媳婦兒,求林媛辦事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林薇心思最是敏感,江氏對她們姐妹幾個的親疏對待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臉上頓時就有些落寞了。
自己的妹妹自己心疼,林媛心中不忍,也不再想聽江氏繞圈子唸叨了,便出聲打斷了她:“陳夫人,您是不是有事?若是有事就請直說,若是無事,我們也該回府了。”
一聽她們要走了,江氏先是一愣,隨即便打定了主意開門見山了。
“郡主,請稍等。其實,其實我還真是有件事想要求郡主給行個方便。”
“娘!你能不能別說了!”
江氏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陳樂瑤一臉不樂意地打斷了,她已經丟過一次人了,已經丟不起第二次了。
偏偏江氏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好像完全被洗腦了一般,竟然一定要打定主意讓她攀上一個皇子。
皇子是那麼好嫁的嗎?更何況還是三皇子!
三皇子的聲名她可是清楚的,正直溫厚,哪裡是隨便一個商戶之女就能攀得上的。
若是二皇子,或許還會爲了陳家背後的經濟實力而鬆口給她一個名分,但是三皇子,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被女兒打斷,江氏臉上有些掛不住,但是畢竟是自己從小寵到大的女兒,怎麼忍心說句重話?
隨手扯了陳樂瑤一把,江氏賠笑着對林媛說道:“郡主還請見諒,小女頑劣,而且,也有些不好意思呢!這事,還是讓我來說吧!”
不好意思說?什麼事會讓她不好意思說?
林媛眉頭一挑,心中一邊猜測,一邊默不作聲地等着江氏開口。
陳樂瑤顯然還是不同意江氏說這件事的,不過再怎麼犟也是犟不過她孃的。
索性,小丫頭一跺腳,頭也不回地出門去了,甚至都沒有跟劉氏告辭。
身爲江南大家的陳家嫡小姐,居然做出這等沒有禮貌的事,可見她是真心被氣到了。
“臭丫頭!”
在心裡罵了陳樂瑤一句,江氏便回過頭來笑了笑,用手抿抿髮絲以掩飾自己臉上的尷尬。
“這個,還請平西郡主莫要見怪……”
“陳夫人,陳小姐定然有自己的原因,我是不會怪罪於她的。你有什麼事,就請快些說吧!”
林媛也抿了抿髮絲,臉上故意流露出了幾分不耐煩的神情。
既然這江氏不待見自家大妹,那她也沒有必要對江氏有幾分好臉色,故意讓她着着急,急死她!
江氏果然着急了,連架子也不敢端着了,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郡主,實不相瞞,我也是知道郡主跟三皇子殿下關係交好,所以才舔着臉皮來求郡主的。”
竟然跟大哥有關係!
林媛壓下心中的情緒,繼續不動聲色地聽她說話了。
“樂瑤這孩子,想必郡主也是瞭解的。她不光是模樣俊俏,性子也是極好的,最重要的是這丫頭心性溫厚,待人真誠,絕對是個好姑娘。”
江氏還在不迭聲地誇讚着陳樂瑤,在場聽着的人們卻是已經基本上猜到了她的意思了。
又是說林媛跟三皇子關係交好,又是誇讚陳樂瑤人品出衆的,就連小林霜也聽明白了,拉着小河的胳膊低聲問道:“三姐,她是想給他們兩個人做媒嗎?”
自從醜媒婆小桃花登門給林媛說媒之後,小林霜也知道有做媒這種事了。
小河撇撇嘴,在她耳邊嘀咕了一句什麼,小林霜頓時也跟着露出幾分鄙夷之色,顯然兩人是在談論江氏對林薇的看法了。
“陳夫人,令嬡的確是人品出衆,只是,這跟你今日要找我的事有何關係呢?”
林媛歪了歪頭,那純真的眼睛彷彿真的聽不出來江氏說這些話的意圖。
江氏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兒,差點把自己個兒給憋死。
小河和小林霜卻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大姐這個傻裝的,滿分!
江氏臉上難看的不行,她看了看陳若初,可是對方依舊默不作聲地坐在那裡,一副事不關己的架勢。
這個小賤種!
江氏在心裡又狠狠地罵了一通,終於直說了:“那我就直接說吧,其實我就是想求郡主給我家樂瑤做個媒,若是我家樂瑤能夠入了三皇子的眼,我們陳家定然會重金酬謝……”
“等下!”
林媛擺擺手,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陳夫人剛剛說什麼?能否再說一次?”
江氏嘴角抽了抽,卻又不敢得罪林媛,只好把剛纔的話又說了一遍,末了還不忘加了一句:“還請郡主看在跟我家樂瑤交好的份上,幫幫她。”
這次,林媛是聽清楚了,不過心裡卻不明白了。
她看了林薇一眼,十分奇怪地問道:“陳夫人這話說得不太對吧,本郡主跟令嬡好像沒有什麼交情吧?更不要提交好了,若是真的要說的話,那也得是我家大妹薇兒,她們兩人才是一起在絳煙閣學習刺繡的好朋友呢!”
一聽大姐將自己提了起來,林薇心裡終於有了幾分波瀾。
江氏不看重自己,卻繞過自己去求大姐,她就算再性子好,對於江氏也是有幾分不滿的。
更何況,自己跟陳若初的事,她又不是不知道,爲什麼要把自己繞過去?這不是明擺着跟她說不想讓她當陳家的兒媳婦兒嗎?
江氏眨眨眼睛,彷彿早已料到林媛會如此說,從容不迫地笑道:“二小姐的確是跟樂瑤關係交好,只不過,她的身份有些尷尬,我,實在是不好意思請她開口。”
身份尷尬?
這樣一說,就連劉氏也挑起了眉頭,不樂意了:“陳夫人,我家薇兒怎麼身份尷尬了?還請你明說。”
一說起林薇來,江氏也沒有之前那唯唯諾諾的樣子了,彷彿對方有什麼把柄落在了自己手裡,等着她任意處置一般。
“這個嘛,還不是因爲她跟若初關係交好嗎?若是讓人知道了,只怕……”
“只怕什麼?!”
劉氏疾言厲色地打斷了她:“我家薇兒跟陳公子是舊識,不僅是薇兒,就連媛兒小河霜兒也是如此,難道她們以後跟令公子見了面都不能打個招呼嗎?陳夫人,你若是再跟之前一樣用莫須有的事來詆譭我家薇兒的名聲,我可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劉氏向來都是溫婉可人的樣子,即便跟江氏以前有過不愉快,但是時日之久,她甚至都忘了這個女人乍起毛來的樣子有多可怕了。
江氏剛想說她沒有資本不放過自己,可是轉念一想又蔫了。
現在的劉氏可不是當初剛剛進京的鄉下小婦人了,她現在已經是平西郡主的孃親,而且身上還是有誥命的。
不說劉氏,就是林媛想要不放過她都是易如反掌的事。
江氏抿抿脣,不打算理會劉氏了,只是繞過她和林薇,繼續求林媛去了。
而且這次,她已經轉變了策略:“郡主,方纔我說的事還請您認真考慮一下。要知道,我們陳家可是連續多年的皇商,在江南的勢力也不容小覷。再者,如今江南吳家已經投靠了二皇子,若是三皇子想要成事,只是單打獨鬥肯定不行的。我們陳家,願意提供經濟支持。只要他給我們樂瑤一個側妃的位置,其他事,全都好說!”
林媛眉頭一挑,對江氏刮目相看了。
就連一直沒有任何表情的陳若初也意外地擡了擡眼皮子。
怪不得這女人不把林薇放在眼裡,怪不得這女人一心只想跟林媛對話,原來她早已想好了交換的條件。
而且這個條件聽起來還真的很是誘人呢!
如今的皇子之中,競爭最大的就是二三兩位皇子,二皇子有吳家,三皇子呢?將陳家納入麾下才是最明智的選擇吧!
更何況現在陳家已經主動投誠了,傻子纔會把錢財往外推。
不過可惜,這次林媛還真就當了一次傻子!
啪啪啪!
房間裡響起了清脆而響亮的鼓掌聲,林媛一邊拍手一邊好笑地搖着頭:“陳夫人啊陳夫人,你這個如意算盤打得可真是響啊!只是,難道你忘了,三皇子背後雖然沒有江南陳家吳家,卻有將軍府的二公子,還有我這個義妹呢!”
她好笑地看着江氏:“敢問陳夫人,江南陳家能夠拿出多少銀子來全力扶持三皇子?五成?七成?還是九成?”
林媛嗤笑一聲,眼中的不屑之色顯露無疑:“據我所知,陳家的當家人是令夫陳老爺,不知道陳夫人來跟本郡主做這個交易的時候,他知不知情呢?”
“我……”
江氏臉色一白,答案顯而易見。
陳海剛是什麼性子?那樣如鋼鐵一般正直的男人,會允許自己的夫人用陳家的銀子去換一個皇妃的虛名?
林媛脣角微微一揚:“看夫人的表情,想必陳老爺是不知情的吧?哎,既然如此,那我們還有什麼好談的?”
“哦對了,據我所知,陳家的當家人雖然是陳老爺,但是若是將所有的銀子通通拿出來的話,好像還得經過陳家族中長老們點頭的吧?嘖嘖,本郡主可不認爲陳夫人能夠說服得了那些老頑固們呢!”
最後這句話已經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了,江氏的整張臉都僵硬起來了,若不是冬日裡棉衣厚重,只怕現在房間裡的人們就能看到她衣裳後背滲出的冷汗了。
“我,我還有!”
眼看着林媛便要起身離開了,江氏看看林薇和陳若初,終於下定決心亮出了最後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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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郡主答應幫我樂瑤牽線,我,我就答應讓若初娶令妹進門!”
呼!
此話一出,房間裡所有人的呼吸都是一滯,雖然陳若初和林薇之間有情的事,他們都知道,但是被江氏這樣明目張膽地拿出來交易,還真是出乎衆人的意料!
特別是林薇,也不知道是氣得還是怎麼的,整個身子都哆嗦起來了。
她蹭的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憤憤地瞪着江氏,只是她向來性子柔和,即便是被氣急了也說不出什麼重話來。
小姑娘有苦難言,有氣難抒,當即便眼眶發紅,嗚嗚地哭了起來。
陳若初的眼睛也危險地眯了起來,冷笑着在江氏身後開口:“我與薇兒的事,還用不着你來插手!”
江氏如今已經是破罐子破摔了,臉上甚至還有了幾分癲狂的笑意:“不用我來插手?哈哈,陳若初,你是不是最近太過得意腦子壞掉了?你別忘了,你只是陳家的一個庶子,將來你成親,也是需要我這個嫡母做主的。別以爲你得了老爺的青睞就能爲所欲爲。只要我這個嫡母不鬆口,你就別想娶她!”
陳若初黑曜石般的眸子裡迸射出幾乎能將人戳爛的目光,一字一頓道:“如果我非要娶她呢?”
呵呵。
江氏冷笑兩聲,順着他的話頭便繼續說了下去:“除非我死,或者,你不是陳家的人!”
陳若初牙牀咬得嘎嘣作響,拳頭緊緊握到了一起。
正在靜靜看着兩人鬥嘴的林媛突然也冷笑一聲:“這兩個條件嘛,本郡主覺得,第一個比較容易辦到。”
嘶!
江氏倒抽冷氣的聲音幾乎都能遮蓋林薇的哭聲了,她瞪着眼睛使勁盯着林媛,雖然她不想承認自己真的被她嚇到了,但是林媛深邃的眸子裡迸射出的寒光,的確讓她心有餘悸。
“好!”
正在兩人對峙之時,一個好字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明爭暗鬥。
衆人的目光紛紛看向了陳若初,就連林薇都停止了哭泣,目光灼灼地看着陳若初。
好什麼?爲什麼要說好?難道,他妥協了?要把他們的感情當做交易拱手送出去嗎?
林薇顫抖着嘴脣,生怕小林子會說出這句話來,若是那樣,她就知道,自己和小林子這輩子都要被江氏死死壓着不能翻身了!
陳若初溫柔的目光轉向林薇,在他一向孤傲冷淡的臉上,很難看到這樣溫柔細膩的笑容,就像冬日裡的旭日陽光,照得人心裡暖洋洋的。
“好,既然如此,那我陳若初,便自請逐出陳家,與夫人你老死不相往來。如此,我與薇兒的親事,也不用夫人你過問了。”
自請逐出陳家?
這樣一句話代表着什麼,江氏比在場衆人更清楚,陳若初如今是陳家唯一的男丁,即便是個庶子,但是他能力出衆,將來繼承家主之位也是不無可能的。
但是現在,陳若初居然說要脫離陳家,那就是說陳家的一分一毫都跟他陳若初沒有半分干係,別說繼承家主之位了,就是從陳家拿一兩銀子都名不正言不順了。
“你,你剛剛說什麼?”
事情發展太快,江氏有些蒙了,下意識地便又問了一遍。
陳若初脣角現出一個嘲諷的笑意:“我說,我要自請離開陳家。你不是一直都防着我嗎?生怕我搶了陳家家主的位置,生怕我搶了你女兒的家產嗎?現在我遂了你的心意了,這些東西我全都不要了,錢財乃是身外之物,你們喜歡便都拿去吧,反正,我也不在乎。”
陳若初的聲音柔如春風細雨,但在衆人的心中卻泛起了波瀾。
莫說江氏了,就連林媛都詫異不已,陳家的家產的確不少,放棄這樣的家產,陳若初對林薇的心意可見一斑。
林薇的嗚嗚聲再次響起,只是這次不是委屈不是氣惱,而是心疼,是開心,是幸福。
陳若初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江氏艱難地嚥了咽口水,只能點頭答應了。
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她還能說什麼?
雖然請林媛出面給陳樂瑤做媒的事泡湯了,但是把陳若初這個礙眼的小賤種給踢出了陳家,也算是收穫頗豐了。
不過,江氏卻覺得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
她心頭微微一動,眼神裡滿是質疑:“陳若初,你該不會是想着以退爲進吧?對,我承認你能力出衆,現在陳家的生意有很多都要由你出面。你該不會,是想來個緩兵之計,到了老爺面前將我一軍吧!”
陳若初的能力擺在那裡,即便陳海剛有時候也自愧不如。
這樣優秀的陳若初才讓江氏更加忌憚,也讓江氏不得不防範,若是這傢伙把她今日找林媛做媒的事捅到了陳海剛面前,那她就別想着有好日子過了。
江氏的心思,陳若初清楚得很,他好笑地挑了挑眉頭:“你放心,今日之事,不會有旁人知曉。至於自請出陳家,我會親自到父親面前回稟的,絕對不會讓你爲難。”
說完,陳若初便再也不理會江氏,優哉遊哉地坐回到凳子上繼續喝茶了。
“好,好,陳若初你有種!既然如此,我也不客氣了。”
江氏得意的目光從陳若初身上轉到了林媛的身上,笑道:“好,雖然今日沒能請動平西郡主出馬,但是能把陳若初這個小賤種逐出陳家,也算是收穫頗豐了!”
這樣光明正大地說出這樣的話來,也真是出乎衆人的意料了。
對於江氏這樣不要臉的言論,林媛都被氣笑了:“陳夫人也真是刷新了本郡主的三觀了,居然用另外一人的姻緣來換自己女兒的姻緣,這樣的事也就是你能做得出來。只是,不知道陳小姐知道了此事以後會如何看待你!”
不屑地輕聲一哼,林媛又道:“三皇子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是再清楚不過的了,你不要以爲我這裡行不通就可以找旁人去做。若是再遇到一個媒婆桃花,只怕這次可沒有一個陳若初來救你們了!”
江氏身子晃了晃,嘴上卻依舊硬得很:“這件事就不勞平西郡主費心了,我們樂瑤的親事自有月老做主,我相信,她這輩子一定能夠大富大貴,絕對不會像某些人一樣自甘墮落!”
自甘墮落四個字,江氏咬得格外重,說話的時候還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陳若初,顯然對他爲了一個女人就放棄了陳家所有的家產很是不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