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雙雙找到吳鐵匠的時候,他正一個人坐在小斜坡邊的一塊大石頭,望着燈光稀疏的村子發呆。
村裡窮,大都點不起蠟燭,就算是家裡有煤油燈,也得節省着用,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點燈的。
但也有聰明的,從山上採了松脂,稍微提煉一下,充當燈油,這個不用花錢,所以還是可以點起來的。
說起來,這個法子還是吳鐵匠發明的,只是松明燈油煙太大,照明還勉強湊合,但是若想就着燈光做點什麼活計,卻是不能的。
村民們都保持着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生活習慣,所以這個時候點燈的人家必定有不得不點燈的原因。
只是這麼想了一下,那些燈光便暗下去了一片,只留了更爲稀疏的兩三盞燈。
吳雙雙挨着吳鐵匠坐下,問道:“想誰呢?”
吳鐵匠攏了攏披在肩頭的衣服,嘆息般說道:“我小時候因爲是家裡最大的男孩子,理所當然要多幹活,還要看着底下的弟弟妹妹們,但是,說實話,你爺奶那時候對我也不賴。最起碼,吃的穿的都先緊着我。
“家裡窮,吃不起穿不上,你大姑更是早早地就給人家做了童養媳,咱們剛回來看到的那個小三子就是你大姑家的老兒子。你大姑也恨你爺奶,孩子們願意過來是孩子們的事,她從嫁出去,就沒有回來過。
“跟她比起來,我算是受家裡重視的了。我去當兵那一年,你奶還差點哭瞎了眼。可是我不明白,怎麼我回來之後他們就好像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爹,”吳雙雙不耐煩聽那些,她上輩子也沒有親人,更加沒有極品親戚,所以吳鐵匠這百轉千回的心思,她就算理解得了,也接受不了,“別想那些了。人總是會變的。小時候兄弟姐妹親近,長大了,各自成家了,都要先顧着自己的小家,兄弟姐妹都成了親戚了,當然要往後靠。
“咱們和那邊都已經寫了斷絕書了,您想那麼多幹啥?日子過好過賴,都是自己過出來的。
“就算您念着骨肉親情,別人不念着也沒用。您已經搭進去我孃的命了,難道還不夠?
“親兄弟,您能拉拔他們一回,還能拉拔他們一輩子?您總得承認自己的能量是有限的吧?現在是無所謂,再上幾歲年紀呢?您還幹得動嗎?
“再說他們可不認爲您幫他們是因爲您善良,而是認爲您欠他們的,尤其是要是從您這裡得到的好處越來越多,也就算了,要是一旦得到的好處低於他們的預期了,您說他們會怎麼想?會怎麼做?
“人的慾望是最容易膨脹,也最難滿足的。把他們的胃口養大了,卻不管他們了,他們都能跳過來把您吃了!
“您想想他們的人品,再想想我說的話,您覺得有道理沒?”
吳鐵匠沉默的嘆了口氣,他不是不失望,只是心裡還殘存着那麼一點點的希望而已,“雙雙,你說,他們會不會找過來打秋風?”
這幾乎是可以肯定的!
“來了再說吧,”吳雙雙實在是沒有興致討論這個話題,“爹,到時候您別說話,都交給我和晨哥了。這裡風大,您還是回去歇着吧。”
說完攙着吳鐵匠起來,回屋去休息。
那邊,吳家村裡,吳嬌嬌的日子過得並不舒心如意,雖然當時她也恨家裡人爲了銀子相當於是把她給賣了,但是婚後才知道,要是沒有孃家撐腰她會被欺負的更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