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想到了什麼,趙鳳嘴角掀起,又笑了笑,反手將手上的粗布收起來,對趙凰道:“妹妹,走,咱們回家去。”
“嗯。”像是得了什麼大好的事情一般,姐妹兩個甚至比繡賽奪冠了還高興,一路說笑着,回了靠山村。
“咦, 這不是趙家小姐嗎?有什麼喜事呀,這樣高興?”在村頭遇上個媳婦,笑着跟兩人搭訕。話一出口又有些後悔,趙家兩個小姐是出了名的無理,自己哪根筋不對,跟她們搭的哪門子訕??
哪想到趙鳳卻滿面笑容,語氣又謙和:“嬸子,去挑水呀?”
那媳婦子頓時受寵若驚,忙不迭的點頭:“對的,對的”
趙凰也跟着姐姐搭了話:“嬸子可見過張家那個兒子?”
“張家的?”那媳婦子回想了一下,不確定的道:“可是那個四歲左右的,叫什麼……樂淵?”
“對的對的,就是他。”趙鳳一臉意味不明的笑,優雅恬然的拂了拂袖子,從懷裡掏出塊破布子來:“嬸子,我們剛去張家村,路上遇到了張家那個大兒子,這是從他身上掉下來的,當時他走的急,我們喊他也沒聽見,我們這正要去尋他呢。”
“啥東西呀,我瞧瞧?”那媳婦子好奇的接過去,仔細的一看,也禁不住笑起來:“你們是看錯了吧,這不是誰做的繡麼?一看就是小孩子玩耍亂扎的,哪可能是樂淵身上掉下來的,他才四歲哩,再說還是個男娃。”
趙氏姐妹都巴不得這媳婦子笑哩,最好再嫌罵幾句。
現在聽她這麼說,趙鳳忙接道:“是,不中能是那個小樂淵做的,可那樂淵家裡還有姐姐呢,左右不可能是他偷別人的吧?”
趙凰像是剛剛想到一般,手上一捶,恍然大悟的對趙鳳道:“姐姐,你說的對呀這該不會是……”說着,一臉的驚恐和痛惜:“這,這該不會是張家大妮子做的吧?我的天啊,就這繡功,聽說里長還叫她參加繡賽了?”
趙鳳也吃了一驚,瞪着一雙鳳眼,不置信的望着趙凰:“啊?妹妹,你何時聽說里長叫她參加繡賽了?那繡賽不是隻有靠山村本村人才能參加的嗎?”
姐妹兩個演的跟真的一樣,將那媳婦子唬的團團轉:“啊呀啊呀趙家大小姐,確實是有這事兒的,里長要叫張家大小姐參加繡賽,聽說都去門上通知了。天那,這,這……”說着,無語的望着手裡那塊粗布子:“這要是真是那張家大小姐繡的,那繡賽那日,可要丟人了,她做什麼接下這事情來呢。”
“還能爲什麼?那繡賽還不是人人都想爭搶的?”趙鳳嘆息了一聲,幽幽的道:“怕就怕,到時不止丟她的臉,連繡賽的名聲也壞了。到時候參賽女子做出這樣的手藝來,傳出去了,叫外頭人以爲咱們繡賽不過是虛有其名,懷疑到姑娘們的手藝是不是真才實學,怕是要影響到以後的繡賽了,以後奪冠的姑娘也不知還有沒有人問津。”
“啊呀呀這老里長也實在是糊塗,沒事兒捅這事兒幹麻?”那媳婦子氣急敗壞的跺跺腳,有些無措的:“這可咋辦?再過幾年,我家閨女也可到年紀參加繡賽了呀”說着,眼裡一亮,望向趙氏姐妹:“趙大小姐,趙二小姐,你們都是咱們村的第一把繡手,這繡賽上可就看你們了,可千萬要壓住了那張家大小姐,不要叫她壞了繡賽的名聲呀”
趙凰一挺胸:“嬸子,我和姐姐繡的再好,也阻不住這一塊臭狗屎呀”
“也是……”那媳婦子低頭思量了片刻,扭身往後走去:“我去老里長家裡說道說道”
“嬸子慢走啊”趙鳳趙凰姐妹兩個幸災樂禍的望着走遠的媳婦子, 繼續往村裡走去。路上逢人便將剛剛的一出上演一回,沒到天黑,整個靠山村便沸沸揚揚的傳起來了:張家大小姐的女紅根本一竅不通,還要參加繡賽
一些擔心壞了閨女前途的村民紛紛跑到老里長家裡,表示對張家大妮子參賽的抗議。
老里長什麼也沒說,把人給轟了出來。
事情傳到張家,安平和藍氏都氣憤的,這是哪家缺德的,竟傳這樣的言?這哪裡靠一點點的譜了?
樂清跟樂淵則在角落裡嘀嘀咕咕,不知說些什麼
幾個丫環長工則像是沒聽見此事一般,繼續照常做事。開玩笑麼,主家兒的事兒能是他們一些下人能隨意議論的?不想要這活兒了?
樂雲對此只是嗤之以鼻,頭也不擡的繼續她手中的作品。線和布料都是精選的,題材和畫面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就像玩遊戲的人總想贏了遊戲, 樂雲也想在繡賽上一展自己的繡藝。
關於樂雲手不能繡的傳言沸沸揚揚的在靠山村傳着, 在有心人的推動下,有着越傳越烈之勢,張家對此不管不問,彷彿與他們無關。
阿鳳帶着憐香和易成在第二日巳時左右回京了。
她們晚上會宿在洪縣縣城,第二日一早再繼續趕路,傍晚前到達荷縣,在荷縣與間弘團聚幾日,再起程回京。
走時,易成與憐香對這樸實無華的小鄉村戀戀不捨,一直纏着樂清和樂雲幾個答應要進京去玩才罷休,跟在阿鳳身後上了車。
阿鳳走後,老張頭與張趙氏便專心的忙碌起養菇和種地來,張趙氏偶爾還去藍家莊跑一趟,安英的肚子已經明顯的能看出來了,文陵家裡請了個小丫環,一點活兒都不捨得叫安英做。
而安平這頭,時間接近四月末,正是魚池裡出魚的時候,養的鴨子也該孵小鴨了,而且菇子生意正是最紅火最忙的時候,一天到晚,腳都不沾地。不過陳趙氏自上回走了,倒是再也沒來,也不知後來那批菇子是如何處理的。
不過眼下忙成這樣,也沒心思顧別的。安平正打算着,再僱兩個長工專門幫着王開明,那樣自己就可以輕鬆一些。然後家裡的院子可能又要再翻一下了,家裡的丫環也有三個,加上夏雨和王開明,已經住不大開了。如果再有長工或是丫環進來,哪裡還有住的地方?
西廂和東廂要全部打通,西廂住女眷,東廂住長工們,這樣就寬敞多了。院子裡的雞舍和豬圈要全部挪至魚池那邊去,騰出地方來蓋廚房。唉,看來單進的小院兒要不夠用了……
只是將西廂和東廂再收拾一下,再另蓋個廚房,也不是什麼大活兒,三五天就可以搞定的事情。安平打算等五月初的繡賽一過,就開工。
童生試的時間在繡賽之前。
魏亦奇順利的過了縣試和府試,最後的院試,正好跟靠山村的繡賽趕在一天裡。
這一日,靠山村早早的便熱鬧了起來。
在集市的地方,整片兒的地全都沒有擺攤兒的,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木頭搭起的大臺子,大清早天才剛剛亮,大臺子旁邊已經圍了無數的從四面八方聞名而來的人。
今日只是初賽
初賽時,要所有參賽的女子們全部登上臺子,在衆目睽睽之下,做一件簡單的繡品。繡品本身要求就不高,看不出繡藝的高底,不過是測基本功用的,卻也能涮下不少人來。
趙氏姐妹被排在了最前頭,由於受了村裡流言的影響,安排女孩們登臺的那人將樂雲留在了最後,安排在了最不起眼的地方。要是真如村裡傳言那樣,即便繡的不好,也不會有多少人看見。而且初賽涮下去,複賽時也就不用再丟靠山村的人了。那人心下有些苦逼的想,他肩負的可是多少人的重託啊這幾天家門都快叫人踏平了。特麼的,家裡娶媳婦那幾日,也沒這麼熱鬧過。
靠山村不但是這附近最富裕的村子,人口也是最多的。參賽的女子,有四十之多。
浩浩蕩蕩前後四排坐在臺子上,每人手裡發了幾片裁好的小荷包布子,要求 在規定時間內將荷包縫好並上交。未縫好的或是縫的不好看的,則要被涮下去。
安平和藍氏帶着幾個孩子都擠在人羣裡,遠遠的望着角落裡不起眼的樂雲。連冬雪和冬青都求了安平一起跑來了,把家扔給秋菊看着。
隨着一聲令下,臺上立時響起‘刷刷’的拉線聲和‘悉索’衣袖的聲音,四十幾道聲音同時在安靜的人羣中響起,頗爲壯觀。
只見樂雲神色悠然,手上沉穩,不急不徐的穿針引線,手上的荷包布片上下翻飛,嫺熟的很。再看其他的女孩們,大部分都熟練的做着手裡的活兒,也有幾個東張西望,明顯是濫竽充數來的。
安排臺位的那人有些吃驚的望着樂雲,心下暗罵,特麼的,誰說張家女兒不會女紅的,就這熟練勁兒,特麼的你家學了幾年女紅的閨女也做不出來
見樂雲心下沉穩又淡定,樂清又注意了一下被安排在最前頭的趙氏姐妹。
由於被安排在最前頭,臺下又有這麼多人,人裡又有不少俊美的少年青年和中老年男人在盯着她們,姐妹兩個明顯有些緊張,已經被針紮了幾次手,好在手上的荷包還在以一定的速度形成,只不過比往常那大家閨秀的形象要狼狽上幾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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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