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她有沒有,明年,對,明年,一定得給她訂下了!”聽了大兒媳婦悄悄透露出來的消息,月娘是真心抓狂了。看來,讓這丫頭如二妞大丫一樣自己找也難。夜裡,她心焦的對楊大年說起這事兒。
“這孩子,從小到大,讓人操心的事不多。卻次次都要人命!那年摔一跤差點沒了,如今,這親事又老不順利!”楊大年重重的嘆了口氣,像想起什麼道:“對了,那年我還許下個願,待四丫頭好了要去廟裡添一斤香油的!”
“唉呀,你怎麼不早說?”月娘一聽就責怪起楊大年:“給菩薩許下的願豈能言爾無信?”做人要厚道,不哄人騙人,菩薩面前豈能許空頭願。“過年後,我帶四丫頭去廟裡還願去!”
這河包縣,靈驗的廟只有縣裡的。
“你要跟着孩子們一起出去?”還一個願,就要走出一趟寨子,翻山越嶺的,對小腳月娘來說,也是真的誠心了。
“大年,我決定了,明年我要寸步不離的跟着四丫頭,直到有適合的!”在這寨子裡,肯定是沒有可靠的人家。因爲整日裡窩在這兒,也沒出去有個什麼交集,這四丫頭還不白白給耽擱了。老三那兒是靠不住了,但老二在府城,丫頭也是一年四季裡四處奔波,就不信,遇不着一個像樣的!丫頭面薄,老孃親自出馬,不管門第高低,只要人好就行!
“好吧,這樣的事兒,我們這些男人也幫不上忙!”楊大年伸手攬過妻子:“小五也快十歲了,能照顧自己了。小六丟在家裡,我來帶,四丫頭這事,你可得看牢靠了,別誤了她!”
“你這話說得,好像我是後孃似的。我是要把女兒嫁出去,而不是把她往火坑裡推!”月娘嗔怪的瞪了楊大年一眼:“小六這孩子,一天到玩蹦嘣跳跳的,比光遠大這麼多,卻還沒光遠穩重。猴子似的纏着那兩個護衛要學這樣要學那樣,我看呀,他的心怕是耍野了!”
“管他的,孩子就是愛玩。這樣更好啊,你跟着四丫頭出去了,他玩他的,不纏着我,我還樂得輕鬆!”楊大年無所謂的笑笑:“想不到,我楊大年也有兒孫滿堂當老爺的這一天!”
“美吧,你就!”月娘輕捶了楊大年一下,手卻被捉住了。
這樣的生活,美好而寧靜,以前,誰會想到過呢。
熱熱鬧鬧的過了年,正月裡閒暇時光也是一晃就過了。
“爹,要不,你也跟着我們一起出去轉轉?”楊子千看楊大年在那兒叮囑這樣注意,那樣小心,想着往後的日子或許會更低調,連出去的機會都沒有,於是向老爹提議。
“算了,我還是在家裡看着這倆小子。還有呀,你爹我雖然有當老爺的命,卻享不來當老爺的福。在這寨子裡看看你大哥的莊稼,動手做點手腳活兒,心裡舒坦着呢。若像那些個老爺一樣整日裡喝茶聊天迎來送往的,怪不自在!”楊大年最後是一手牽着老幺兒,一手牽着大孫子給他們送行!
“行了,行了,回吧,娟兒呀,娘不在家,你可得受累了,等你生時若我還沒回來,就打發人去把親家母接過來!”臨行前,月娘還擔心着大兒媳婦。
“娘,放心吧,我能照應得過來的!”邱娟雖然有些不捨,但,娘這次出去要辦的事比什麼都重要,點頭安慰。
“大嫂,我算過時間,大約等你生時,我和娘,還有二嫂他們可能都又回家了!”楊子千見一大家人一個一句,依依不捨,拖下去,再有半天都出不了門。一聲“走嘍!”,頭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看看你妹妹這性子,讓人怎麼放得下心!”盯着遠去的背影,楊大年回頭對兒子媳婦說道。
是啊,大戶千金,狀元妹妹,聰明能幹,卻偏偏沒有纏腳,不會繡花,閨閣小姐會的,她一樣都不喜歡。這樣的人就算進了大戶人家,與其環境也是格格不入的,定不會快樂!但,若委屈低嫁,誰又甘心?邱娟想到這兒,很是替楊子千着急!
“在碼頭住兩天也行,明兒就十八了,我們去廟裡燒一個香,後天啓程去府城!”月娘的腳,又有些腫了,春蘭和楊子千一人抱着一隻給她揉捏着,聽了女兒的安排,點頭同意。
“夫人、四姑娘,這是徐家派人送來的貼子,我們盤算着這兩天您們就快回來了,所以就沒往寨子裡送!”正說話間,臨江銘的管事拿着紅紅的貼子稟告。
“徐家的?”楊子千詫異回頭,徐家以前還好,自從那次鬧出不愉快後,兩家人很少有交集了。不是她楊子千忘恩負義,過河拆橋。只不過,道不同不爲謀,聽說,徐家全中了進士後是做了一個什麼官。“夏雨,看看,是什麼?”
“回四姑娘,是請貼,邀老爺夫人明天去喝徐家大少爺的喜酒!”夏雨接過,打開看了回道。
“明天啊?真不巧!”月娘下意識的看向女兒,要早知道他家明天辦喜事,就晚幾天出門,避過了再說!“要不,我們明天還是去廟裡吧,讓你二哥二嫂去一趟就行了!”這論過親的人,眼睜睜的看着他娶別家女子,怎麼說怎麼不自在,月娘徵求女兒的意見。
“娘,既然這麼巧遇上了,就去湊個熱鬧也不錯啊。”楊子千繼續揉着老孃的腳,她純粹是好奇這有錢的大戶人家娶親場面,所以慫恿月娘去“再說,去廟裡,可都得齋戒三日的,我們這樣匆匆忙忙的去,反覺得不夠誠心!”
月娘想着前夜裡楊大年發瘋一般的事兒,老臉一下就紅了。是了,這樣去廟裡是不太好。
“可是,那徐家、、、、?”但,去徐家也不太好啊!
“娘,我們去賀喜的,怕什麼,我就不信,有三哥這個狀元的身份,有賀禮,那徐夫人或徐小姐還不懂禮數?”楊子千滿不在乎,這會兒,更好奇那徐家全是不是娶了那個表妹,近親結婚,後代可不敢恭維!
儘管年前各種謠傳四起,糧價飛漲,但,該怎麼樣生活還是怎麼生活,並沒有三年天災時的苦難場景。正月十八的河包縣碼頭,不僅熱鬧,而且,一派喜氣洋洋!
徐家,河包縣有頭有臉的人家娶媳婦,各地官紳商家都前來恭賀!
“聽說,這徐大少爺中了進士後就在府城謀了官職!”
“那當然,你不知道吧,新娘子可就是府城韓家的,又是親上加親,這官職能差了去?”
“原來如此!”
“說起來,這徐老爺也是祖墳埋正了。他以前就是一破落戶兒,娶了有錢的夫人,生意日日紅火起來,逐漸坐上了河包縣商界的頭把交椅!而兒子也爭氣,棄商從文,撈得了官職,真正了不得!”
“你們不知道吧,說起來,這河包縣了不得人可不是徐家,而是那家人?”有人湊過來插話,眼神示意看對面的人。
隨着眼光看過去,是四個女人款款而來。
走在前頭的是個婦人,但不若別家女人穿金戴銀,大紅大紫。明眼人一看卻知道,穿的衣衫面料是河包縣沒有的綢緞。看她走路和眼神,覺得有些生澀,好似少有出門見這樣的世面。
挽着她手臂的姑娘卻讓人眼前一亮!
清清爽爽的打扮,不矯揉造作,大方的眼神,臉上保持着真誠的微笑。時不時的,居然還有旁人給她打招呼。看這樣子,似乎比婦人還熟絡。
身後兩個人的打扮一看就像是丫頭!
“這是?”哪家閨閣小姐,怎麼與旁人不一樣?見了陌生男子,不是都害羞臉紅嗎?這樣子,就若自己這些生意人一般張三李四的打招呼。
“你就不知道了吧,這兩年你纔在河包縣站穩腳,這是楊家!對面臨江銘滿堂紅的東家。”那人轉過頭,小聲說道:“說起這楊家,特別是那位姑娘,都可以說得上一出書來。她們本是農家人,某一天買下了對面的地蓋房子,做木材加工,和許四明裡暗裡也鬥了幾下,後來不知怎麼的,許四乖得像個孫子。再後來,有了臨江銘和滿堂紅,讓做吃食的人家可是眼紅得緊!如今,聽說還開到了府城!”
“這樣啊!”難怪那夫人看起來端莊卻也生澀,原來是農家出生。有錢人家多的是,多一個楊家不算多,也當不起了不得三個字吧。
“這還不算什麼!她家老三,一路從舉人到進士,再到西宋開國以來最年輕的狀元?”看身邊的人微微輕視,知道詳情的人再添了一點料!
“最年輕的狀元?”請原諒他,聽說過這麼個新奇事兒,同時也知道狀元的趣事很少傳出來,也沒聽說做了什麼官,哪家招了婿。可今天,有人告訴他,狀元的家人就在眼前,讓他還是很吃驚。
“是啊,說是太年輕,怕做不好官,主動要求去遊學,皇上答應了不算,還讓帶俸遊學,三年後另有重用!”消息不靈通,還敢在商場混!這人說完,就如自家中了狀元一般驕傲。
“這樣啊!”說的只有一個,聽得人倒不少!心下了然。於是,悄悄的移動了腳步各自朝自女人走去低咕幾聲。
“喲,這不是楊夫人嗎?”
“呀,楊夫人,好久不見!”
“楊夫人,您好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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